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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了毛病

焦艳华

小舅子出事那天,江枫正在影楼准备为一位小姐拍艺术照。

小姐长得漂亮,猛看上去很像杨钰莹。青春靓丽,声音清脆。她直言不讳地小告诉江枫,要拍那种看上去很性感的照片,衣服穿得少点、露点、透点都没关系。江枫说:“依你的形象最好拍那种纯情的。”小姐居然质问江枫说:“怎么,你不愿意拍?”江枫说:“我无所谓,什么样的照片我都拍过。”小姐说:“好多摄影师想拍我的****,我还不乐意呢。”说完,她从坤包里拿出手机,劈里啪啦地按了一通毛键,然后对着话筒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郑老板吗?你猜猜我是谁?什么燕子!讨厌嘛,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下想起来了,等我见了你再和你算账!哎?你还记得上次答应我的事吗?哎,对了,算你还有点良心。现在我就在江枫影楼。那你就抽空来把账单签一下吧。嗯,行……行……行。看你说的,我不要听。你讨厌嘛。”江枫正出神地看着眼前这道独特的风景,楼下传来小红的声音:“江老师,夫人来电!”

江枫下了楼,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妻子焦急的声音:“喂,江枫,小冬出事了。”江枫一惊,立刻问:“出什么事了?”“他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妻子说:“他拉了一伙……嗨,这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回来再说吧。”江枫说:“好吧。”

放下电话,江枫对小红说:“你上去告诉那位小姐,就说今天拍不成了,让她改天再约,她如果不想拍就算了。”小红点了点头说:“好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又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了?”江枫说:“这不该你问。”小红就嘬了嘬嘴扭搭着屁股上楼去了。

出了影楼,江枫连忙掏出手机拨打小茹的手机。本来约好晚上要见面,看这情形是够呛了。生活就是这样,计划好的事情,常常会因为意外而发生改变。电嘴话很快打通了,江枫对小茹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恐怕晚上我不能去你那儿山了。”小茹就说:“真是的,你怎么又来不了了,老是说话不算数。”江枫说:“真的有事,我没办法。”“那你什么时候能来?”“你等我电话吧。”“那好吧。小茹气嘟嘟地说:“你这人真是的……”

江枫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穿梭。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两旁建筑的玻璃钢外表被照得闪闪发亮,蔚蓝色的天空上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白云,鲜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小舅子却让派出所给逮了?他平时老嚷嚷要去抢银行,该不是真的把银行给抢了?这个小舅子实在是让人不省心。江枫早就断定他会闹出点事儿来。

平心而论,江枫看不上他的这个小舅子,他属于这么一种人:一心想发大财,却又什么也干不成,现在下岗在家。他本可以不下岗的,他是一家企业的维修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下岗的,嫌工资少。下岗后,妻子让他来江枫的影楼帮忙,每月800元工资。但干了几天他觉得特没劲,听说炒股赚钱,便从江枫这里借了两万块钱炒股。结果他买的几支股票一跌再跌,他又没耐心等着解套,忍痛抛了之后,用所剩的钱支起了一个烤羊肉串摊子。有一天晚上,江枫从他的摊前经过,看到别的摊子都红红火火的,只有他的摊前一个人没有。他则一只脚踩在架子上,左手拿着几串自己烤的羊肉串,右手拿着一瓶啤酒,张着大嘴又吃又喝的。不久,他便连摊子一块都卖了,然后,又跑到他们这里来,向他们借了一大笔钱,买了辆“昌河”跑出租。江枫和他姐,托人情,找关系,请客送礼,好不容易把牌照都给他办全了,原指望他就此会好好干,谁知道他吊儿郎当,和那些狐朋狗友天天缠在一块儿,拉着他们东游西逛,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后来不知怎么,又和一些小姐混在一块,整日嘴里哼哼着,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再后来又听说他的车都快成小姐们的专用车了,接小姐们上下班不说,还负责接送、介绍嫖客,跟拉皮条的几乎没什么两样了。江枫多次警告过他,做生意,就要正正经经地做,别老想那些歪门邪道的,那早晚要出事。小舅子表面上听江枫的,江枫说什么他的头都点得跟鸡叨米似的,可过后依然我行我素。他这德行不出事才怪呢!

回到家里,妻子正急得在屋里踱来踱去。这是在她老同学的公司养成的习惯,表明她已习惯于用脑,进入了脑力劳动的阶层。一见江枫进来,她连忙迎上来说:”真的让江枫相信小冬把银行给抢了。江枫问“小冬出事了!看她的样子,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妻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讲起事情的经过。

昨天下午,有三个东北客,带着三只“鸡”坐着小舅子的车去郊外的芦苇湖。小舅子就是其中一只“鸡”呼来的,他们雅兴不浅还租了杆,到了芦苇湖便一人领了一只“鸡”去寻那隐秘之处。小舅子本想在车里睡一觉,可有一对又折了回来,那男的拉开车门对小舅子说,想借你的车里用一下,那苇子里净他妈是蚊子。看到小舅子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他就抓过一副渔竿递到小舅子手里说,哥们,反正你也没事,钓鱼去吧。小舅子抓过鱼竿,老大不乐意地对他俩说小心别弄脏我的车。小舅子就到离车二三十米开外的湖边去钓鱼。那儿已蹲着两个人在垂钓,小舅子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无心地把钩甩了下去。钓着钓着他就发小现那两人不住地向他的车那边张望,小舅子便也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他被惊住了。他的“昌河”的一个窗口里伸出了女人的一只指甲染红的光脚,那脚上下摆动着,像跳芭蕾舞似的勾勾着,像是对着他们招手。那个瘦子就问小舅子,嗨,那整什么呢?是不是在扣野鸡?小舅子看看他俩,忽然灵机一动,想借机捞一把,病就对他俩说,怎么样?哥们,有兴趣吗?那两家伙就走过来问,什么价?小舅子正要回答,发现那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了他,立刻感到不对劲儿,连忙说,说着玩呢,说着玩呢,哪有这回事。那个瘦子甩手就给了小舅子一下,然后从腰间拔出一只手枪抵住小舅子的下颌说,你他妈老实点!结果六名男女加上小舅子和他的“昌河”人赃俱获。三个东北客中有一个显然见过些世面,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并解下了腕上一只金灿灿的手表递给了那个瘦子。那个瘦子就说,你******给老子来这个!说完一拳捣在那东北客的脸上。别看那家伙瘦,这一拳却非常的有劲道,把那身高马大的东北客打得腾空而起,飞出两米开外。那东北客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依然毕恭毕敬地说,如果不够,等回到旅馆给你们整一些。那个瘦子得意地对他们说,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你们拿多少钱都没用。后来一打听才弄明白,原来这两片警打从穿上警服后,就没逮过一个坏人,整天就知道耀武扬威,所里正准备处理他俩呢,这下给他们撞上,你说这立功的机会他们能放过吗?

妻子说:让我们带一万块钱去领人、你“早上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通知,领车,看怎么办?”

江枫说:“幸亏你弟弟没抢银行,否则,就是十万块钱也救不了他的命。”

“你怎么幸灾乐祸的。”妻子不悦地说:“事儿既然出了,总得想办法吧!”

“有什么办法想?”江枫说:我早知道你弟弟会出“一万块钱就当打水漂吧,市这种事。”

“我觉得还是找找关系。”“如果有人有关系,妻子说:这事会处理得轻一些,也就是象征性地罚几百块钱了事,你看你有什么关系能去托吗?”

江枫想了想说:“我还真是没有这方面的人,即使有能帮上忙的,恐怕也是人托人,为这事绕那么大圈子,不大合适吧?”

“你也是!”妻子就有些埋怨:总是那么一副目“平时也不注意多结交点人,中无人的样,一有事,什么办法也没有!”

江枫心里就有些窝火,不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妻子总是埋怨他,好像责任都在他。就像上次小舅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江枫接到妻子的电话后,因为当时正给人拍婚纱照,没有及时赶去医院,妻子那份不乐意,一见面就数落他:你还知道过来,我弟弟的命都差点没了。那情形仿佛是江枫把她弟弟打成那样的。当然江枫还是很理解她。她和弟弟很小失去了母亲,父亲几乎不怎么关心他们,她和弟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但妻子这种蛮横的方式,江枫还是难以接受。因此今天再次受到妻子的责怪时,他便有些愤愤不平,更由于出了这种事影响了他和小茹的约会,因而他便有些恼火地说:“我有什么错。我不能为了你弟弟可能出什么错,而去巴结全世界各个角落的人。他要到处屙屎,我总不能到处给他盖厕所吧?”

妻子不悦地看了看他:“得了,得了。”她一副失望的口气说:“既然你没什么办法,那我去想办法行吧!”

江枫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妻子,从她的目光中,江枫立刻看出了她的想法,她又要去找她的老同学高原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一度让江枫睡不着觉,吃不好饭,晚上净做噩梦的话,这人就是高原。

高原的出现,对于江枫来说就像是一颗外来的行星突然挤进了他们的运行轨道。用江枫所熟悉的绘画语言来说,他就像另一种调子的色彩,它的出现很可能会使整个画面围绕着他重新调整。而且江枫认为他属于那种非常灰的调子,一种他极不喜爱的调子。他在美院就不喜欢这种调子。因此高原的出现使江枫和妻子之间曾有过的那些亮点黯然失色。谁会想到一个人的生活会在不经意之间被改得面目全非呢?更让江枫痛心的是曾经信誓旦旦的爱情,说变就可能变了,而且江枫也没想到他这一生会爱上除妻子以外的另一个女人。这一切全是高原的出现导致的。

在他没出现之前,江枫和妻子生活的非常平静,现在江枫非常怀念那段生活。那时妻子还是医院的护士,三班倒,江枫便经常骑自行车去接她下班。她坐在后椅上,胳膊紧紧地揽着江枫的腰,两手还很不老实,使他常常处于某种兴奋的状态。那种感觉非常甜蜜。他们常常会在半夜心血来潮去夜市吃小吃或者去赶夜场电影,在深夜寂寥的街道上踟蹰。早上常常能睡到日头高挂,鲜亮的阳光把室内照得通亮。妻子很喜欢偎在床上,自己不起也不让他起,两条洁白的光腿小像缠藤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她的肉体散着一种独特的馨香,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医院的味道。那味道江枫喜欢,它不仅给你一种洁净感,更由于江枫和妻子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相识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地做男女间的各种行了为。妻子的性感很敏锐,很容易地就能冲向高峰。那时她就会紧紧搂着他,在他病耳边不停地对他说,爱你!爱你!爱你……使你感觉到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那时他们的生活特别的慵懒、闲散而又甜蜜。生活任他们随意安排,想做爱就做爱,想下饭馆就下饭馆,想散步就散步,想听音乐就听音乐……世界完全就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彼此之间是那么的相互信任、恩爱,没有个人的隐私,没有相互的猜忌……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然而,这种平静美妙的生活却被高原的出现打乱了。

妻子与老同学高原的邂逅同样是在医院的病房。老同学喝酒喝得胃出血,住进了内科病房,妻子正好是内科病房的护士。有一天,妻子回来对江枫说,她的一个中学同学住进了他们医院。江枫嗯了一声,没把这当回事。第二天妻子又说,这家伙现在混得不错,自己有一家公司,生意做得挺大,都做到国外去了。听说那年海湾战争,美、伊双方用的急救棉纱,有不少就是他出口的。江枫就觉得这家伙吹牛有点离谱,就说,这家伙准是个骗子,你可要当心。妻子说,去你的,反正人家现在是发了。接下来,妻子又给江枫讲了这位老同学中学时期的一些事情,说他给她带过酸杏吃,说他给她寄过贺年卡,说他给她写过纸条,不过那条子上说的事情她至今也没弄明白。那条子上这样写着:你忘了我们说的事!她实在想不起他们之间说过什么了。下课时她就问他,我们说什么事了?那位老同嘴学就说,既然你忘了就算了。因而这成了她中学时留下的一个谜。江枫说,看样山子那时他追求过你。妻子就自豪地说,追过我的人多了,当时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市在眼里。想不到……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呀?江枫酸溜溜地说。妻子说,你少胡思乱想啊!江枫当时的确没有胡思乱想。如果他多想一想,事情还会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现在想来一个女人总念叨一个男人,这不是件好事,里面肯定有问题。

有一天下了雨,江枫去医院给妻子送雨披,正碰上妻子要进病房。江枫看到妻子站在那间病房门前,从大褂的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审视自己,又从另一支兜掏出一管口红匆匆往嘴唇上涂抹几下,然后抿抿嘴唇,才推门进去。看到这幅情景,江枫感到脑袋轰地响了一声,傻呆呆地愣了半天……

他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同样的一幅情景。而当时病房里住的是他自己。

当时江枫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持续高烧但查不出病因。住院期间,有几幅出版社要出的一本书中的插图要交稿。经和医院协商,江枫住进了一间单人病房。妻子正好是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

江枫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清纯秀丽的外表迷住了。她在江枫的病房中出入,轻盈得像一朵飘动的白云,走路的姿势非常迷人。她从不穿袜子,两只光脚穿在一双细带的凉鞋里显得很精致,像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不仅如此,她袒露在洁白的护士服外的肢体、面庞也都显得非常的光滑润洁,丝毫没有杂质,像一件每个细小的地方都被打磨抛光的大理石作品。不知她护士服下那对高耸的乳房何等地完美呢!江枫当时想,上帝真是不公平,有的人被打造得如此精细,有的人却是粗制滥造,像一个雕塑家没有完成的半成品就拿出来展览了一样。但造物主毕竟是神奇的,江枫对妻子的精致简直是叹为观止。江枫当时甚至觉得妻子身上的护士服完全是多余的,与她的精致、细腻完全不协调,把她的美妙给掩盖了。因此江枫非常渴望见到她的肉体,对她裸体的样子做出了种种幻想,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他和妻子结婚的那天晚上。

江枫便故意把他画得那些画稿摆得到处都是。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看到后果然引起了注意。好漂亮哎!她说,都是你画的,江枫说,这是我的工作。她便惊奇地说,你是画家,江枫说,也许吧。她便用又佩服又羡慕的目光看着江枫,你真了不起!从那以后,她便总喜欢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江枫病房坐着,同江枫聊天,还用她那柔软的手不住地摸江枫的额头。江枫注意到,她的妆化得越来越精细,贴身的衣服越来越薄。下班以后,她还常常穿着紧绷绷的衣服来同他告别,那对乳房生气勃勃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眼晕。一个女人在你眼前发生这种变化,不把你搞得心醉神迷才怪呢。

有一次江枫给她画了张速写,妻子喜欢得了不得,说等江枫的病好了一定要江枫给她画一张大的油画肖像,问江枫愿意不愿意。江枫说当然愿意了。他说,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儿。她就有点吃惊的样子说,听说模特儿要光着身子的是吗?江枫说,这很正常。那我是不是也要光着身子。江枫说,你得做好这个准备。妻子就说,那多不好意思。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

真正使江枫意识到妻子爱上了他是一次偶然的发现。那天江枫下楼去买饮料,回到楼上时发现妻子正要进他的病房。她站在江枫病房门前,从白大褂的兜小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子仔细地审视自己,撩撩头发,又从另一只兜里掏出一管口红匆匆涂抹几下,抿抿嘴唇,然后才推门进病房。这次偶然的发现之后,江枫才果断地表白了自己的爱情,才使他们的关系很快得以确定。没想到几年之后,江了枫再次看到了这幕情景,而现在她面对的是她的老同学,这说明什么呢?江枫不病敢往深里想。但有一点是不用想的,至少妻子很在乎她在老同学面前的形象。这说明妻子很在乎她的老同学,至少是这样。凭感觉,江枫意识到,这位老同学的出现会扰乱他们的生活……

果然,高原的出现改变了妻子的命运。那天晚上,妻子百般柔情地与江枫一场****后,做出了一个改变她今后命运的决定,她要辞职了!说高原想让她去他的公司,说让她当什么销售部的经理,说月工资三千多呢,年底还有分红。江枫现在还记得,当妻子向他提出这个想法时,他惊讶的神态不亚于看到了一个外星人。在他的印象中,妻子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喜欢平静地生活,就喜欢和他一个人待在一起。可她却轻易地做出了这么重大的决定,这使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她的老同学这么容易就使妻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他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动力?而且当江枫坚决反对时,她竟置江枫的态度于不顾,辞职的态度非常坚定。这还是他的妻子吗?还是从前的小雅吗?妻子的这种变化让江枫难以接受。他感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何况中学时他就给妻子写过纸条,他们之间有些瓜葛。再加上那天他在医院看到的情景,他越发觉得妻子这次突然辞职非常的不正常,而且老同学一下子就给了妻子一个经理的位置也不能不让人猜疑。那个令他伤心的晚上,在他们刚刚做完嘴爱不久,为此事他和妻子之间爆发了他们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妻子声泪俱下地说了一大堆理由。她说我都这么大了,这伺候人的工作要干到啥时候?我想出去闯闯,这有什么错!谁有这么难得现成的机会?再说,我不想咱们就这么穷一辈子,你不想着出去挣钱,还不允许我去挣?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妻子这么悲痛地倾诉,而且是第一次面对面地谈论金钱问题。他也是第一次从妻子嘴里听到叫穷,这对江枫的刺激非常大。他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是的,他们并不富,但日子还是挺宽裕。妻子以前也从未喊过穷,倒是有两次江枫对此向她表示过歉意,妻子说,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你能真的爱我,再穷我也认了。这被演绎烂了的词句,的确让江枫感动了好一阵子。江枫感到妻子变了,确确实实变了,变得有些不认识了。而这种变化是他的老同学带给她的,自己的妻子却服从别人的意愿,这能不使人肝火上升吗?

就是那次争吵之后,江枫认识了小茹。

人的命运往往会在瞬间被改变,生活也会就此脱离原来的轨道。自从妻子进了高原的公司后,江枫和妻子的生活就彻底地被改变了。江枫感觉就像是突然骑上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

妻子开始昼伏夜出,常常深夜才回家。一个女人在漆黑的深夜才回家不仅让江枫觉得不正常,也让江枫难以接受。作为一个女人,她应该把温馨留在家里,夜晚是男人与女人心灵与肉体交流的时刻,她应该趿着拖鞋,穿着贴身的内衣,卸掉白天那一本正经的面孔,可以变得非常慵懒,头发蓬乱,可以随意叉开两腿坐在沙发上。在床上可以随意地做各种姿态,毫不压抑地呻吟、****……夜晚因为有了女人才会变得妩媚,而没有女人的夜晚是枯燥无味的。过惯了在夜晚与妻子耳鬓厮磨的江枫,这样的夜晚让他更加难以忍受。在这样的夜晚,他充满了忧郁、不安、猜测、烦躁……而妻子所干的工作又加重了他的这些心理症状。看看她干的都是些什么工作吧!

妻子的工作是负责销售,其实是公关。因而她的活动范围主要是歌舞厅、酒楼、宾馆。工作过程是千篇一律的。客人喝得酒酣色迷时,妻子便领他们去歌舞厅泡小姐。

这种生活妻子起初也不大适应。一些人一到歌舞厅里就像到了公共浴池或公共厕所,对他们的行为一点也不避讳,当着妻子的面,有些人就可以公开的去掏小姐的****。“弄得我当时很难堪。妻子说:“我的脸都红了。”江枫听了也很难堪,江枫说:“你哪像搞销售的,倒是有点像小姐们的‘妈妈桑’。这种工作让一个女人去干实在不合适。妻子却说了一句让江枫很吃惊的话:不过习惯了就适应了。江枫想女人无论如何是不该习惯这种事的。

有一天,妻子回来特别的生气。她领去的那个贩羊毛的新疆客户,酒喝得有点多了,倔强地认为妻子是公司派给他的三陪,任旁边的人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信,拉着妻子的手腕死活不放,谁上来阻拦他就推谁、打谁。一时间包间里乱成一团,桌子被掀翻了,碟碟碗碗摔了一地,整个屋里杯盘狼藉。那新疆人身高力大,那些衣冠楚楚的小白脸们被他扒拉得东倒西歪,拽着妻子的那只手没有一个人能掰开。那新疆人更加得意忘形,嘴里像日本鬼子似的狂呼着:“花姑娘!花姑娘!我的喜欢!”说着一把把妻子抱进怀里狂吻起来。最后还是老同学仗义,冒着一大笔生意告吹的危险,对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挥了下手,那人便像一条凶猛的猎豹一样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便把那新疆人撂倒在脏乱的了地板上,把妻子解救了出来。

一天晚上妻子去的那家歌舞厅生意火暴,小姐周转不过来,急得吧台到处打呼机。妻子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嫌包房里太闷,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这时一个领班走了过来,对妻子说:“你赶快去7号房,那里的客人都等急了。”她把妻子当成********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妻子说,她把我当什么人了。江枫说,你应当高兴才对,她能把你当成********,说明你看上去很年轻。妻子说,可我看上去像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姐吗?江枫看看妻子说,你的确应该穿得稳重一些,不要黑糊糊地一片,而胳膊、腿又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这是典型的小姐装束。

一个周末,妻子为了一个房地产合同被几个客户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送她回来的司机只好像扛肉扇子似的把她扛在肩上送上了楼。江枫把她在床上安顿好,她的嘴里依然说着胡话,刘……刘老板……你……你说话可得算数……就……就……这一杯……怎……怎么还要来……你说什么?……不……不行……我不能和你睡觉……绝对不行……我不……不……随便和人上床……听得江枫心惊肉跳!

这哪是什么正经人干的工作?自从妻子干上这件工作后,江枫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时刻为妻子感到担心。每当妻子给江枫讲述她的这些奇遇时,江枫的忧嘴虑就会加重。后来妻子看出了江枫的忧虑,便不给江枫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山但有时她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江枫追问时,她市又不说了,问得急了便说没什么,没什么。这更让江枫疑窦丛生,觉得肯定有什么,而且是和她的那个老同学——高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江枫坚信这点。

江枫一直不相信世上的男女之间会存在什么崇高的友谊,尤其是一个男人不求回报地为一个女人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的时候,这种友谊尤其让人怀疑。高原对江枫的妻子正是这样。只要是妻子有求于他的事,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办成。这一点常常让妻子感动不已。江枫明白,一个男人老是让一个女人感动那怎么得了,那女人是很容易丧失理性的。

江枫不知道妻子是否丧失了理性。江枫的思维在高原的出现和妻子辞职后变得一片混乱。他有时觉得妻子和高原的交往是正常的,人家毕竟是老同学嘛!互相帮助提携理所当然,有时江枫又觉得妻子和高原的交往是不正常的。也许在某一天的夜晚,妻子和高原早已逾越雷池,他们有太多这样的机会。比如他们单独相处时,高原突然抱住妻子,妻子会奋力反抗吗,会像那些贞节烈女一样对色狼还以耳光吗,江枫自己都觉得妻子是不会那样去做的。她会怎样做呢?这是让江枫痛苦不堪的想法。也许她会半推半就,但这更会助长男人的魔性。而这双充满魔力的双手最终会把女人玩弄于掌股之间。也许妻子会真的反抗,但慑于高原的地位和她所受的恩惠,反抗会变得越来越不坚决,最终屈服在高原的身下。在这种焦虑和猜疑中,江枫对妻子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了,开始注意妻子口红的变化,注意她的发型走时和回来时有什么变化?注意她回来时的心情有什么异常,注意她的裙子有什么皱褶和异样,在床上她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热情似火,他甚至有两次趁妻子睡着时偷偷检查她换下的内裤……江枫一度整天沉浸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脑子不停地分析着妻子身上存在的各种疑点,仔细回忆着她走时什么样,回来时什么样。但在这种心情下,他的各种判断常常会是模棱两可。比如有时江枫拿不定她走时的发型和回来时的发型是否一样,拿不准妻子在床上时偶尔的走神是不是在想那个高原。

长此下去,江枫意识到,即使他的妻子不会背叛他,他也会疯掉!他意识到,要想真正摆脱这种烦恼,就必须让妻子离开高原。因而有一次他郑重其事地给妻子谈了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别在那家公司干了,那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行呀,妻子说,如果你现在有个五六十万,我马上回家待着,谁不知道享清福呢!

江枫就意识到,他不能不出去赚钱了。

正巧,社里的照相部决定对外承包,江枫觉得这是个机会。江枫把要承包照相部的想法跟妻子说了,妻子也很赞成。但原来的照相部太破旧了,必须重新装修。江枫搞了个预算,需要三万元。当时对他们来说,别说三万元,就是三千元拿出来都费劲,而社里又撒手不管,江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妻子决定向高原借。那是他们第一次求助于高原,老同学二话没说,给他们开了张三万元的现金支票,还把公司的一辆小型客货车派给他们用。

“江枫影楼”开张后,生意意想不到的好。来预约的顾客络绎不绝,日程排得满满的。江枫的腰包迅速鼓了起来,半年后,他们便凑足了三万元。江枫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请老同学吃顿饭,向他表示谢意,也借机把这三万元还给他,了另外决定付给他三千元利息。江枫这才有机会第一次见到了高原。

在此之前,在江枫的印象中,一直觉得高原一定非常潇洒,满面春风。江枫甚至把他想象得跟好莱坞影星马龙·白兰度差不多。因而见面那天,江枫穿着很隆重,西装革履,竭力显示出某种气派来。江枫把这当成是一次与上流社会的交往。

但一见面,却出乎江枫的想象。高原看上去根本不像什么白兰度,他个头矮矮的、胖胖的,脸倒是很白净,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看上去还有些文绉绉的。与他带来的那个五大三粗的随从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这副样子让江枫感到很失望,就像某个拳手被人吹得神乎其神,不可一世,你为此作了精心的准备,而和他一交手,却发现对方不堪一击。江枫甚至对妻子也感到有些失望,但到底为什么江枫还说不太清……

江枫和高原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妻子坐在他俩之间。老同学看上去胃口很不好,吃起东西来小口小口地抿着嘴细嚼慢咽,还不住地用餐巾擦拭嘴角,看上去很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江枫不住地劝他吃吃,不要客气。他总是淡淡地一笑说,你太客气了。他说话不多,脸上总是挂着那种淡淡的微笑,和你保持一种不即不离的样子。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站在他的身后,不停地东张西望。江枫以为那个人是高原的朋友,也不住地劝他坐下来吃点东西。那家伙总是冷冷地说,不嘴必客气,依然不停地东张西望。而高原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当妻子把那三万元山连同三千块钱利息给他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对妻子说,以后需要尽管开市口。然后用左手的食指,轻轻推了推那三叠十元的钞票说,这个拿回去,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一出酒楼,妻子就气冲冲地对江枫嚷道,你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江枫一下没反应过来,江枫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妻子接着说,你以为这是招待你家穷亲戚呢?江枫说,我还不够热情吗?妻子就说,你是热情过了头,哪有在这种饭桌上劝来劝去的,你这不是寒碜人吗?再说,那个人是保镖,你一个劲地劝他干什么,我一个劲地给你使眼色,可你就是不向我这边看,真是气死我了。保镖?江枫说,他还雇用保镖,妻子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老同学结了不少生意上的仇人,常有人威胁要卸他胳膊卸他腿的,他当然得雇保镖了。就在那一刹那,江枫对高原的印象又发生了变化,他在江枫脑海中突然变成了一个威严、冷酷的人。这时,江枫才感觉到他的做法是有些不妥。不知那个高原会怎么看他?江枫感到自己在无形中被那个高原玩了一把。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枫失态,出丑。江枫没想到他同现代社会的距离拉得如此之大。

江枫在和高原的第一回合交手中可以说是丢盔卸甲,一败涂地。更让江枫感到不安的是妻子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非常危险,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过多地有求于他。

但接下来,他们还是接二连三地麻烦过高原。先是孩子转重点学校,接下来是小舅子的执照……从这时起,江枫感到,高原已像一个驱不走的影子,笼罩着他们的生活。而妻子也似乎把他当成了一座靠山,有什么疑难都会想到高原。高原也还真有本事,几乎没有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江枫想,他如果想要摆平妻子那也完全不在话下。妻子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像一部电影的片名《与狼共舞》。

更使江枫恼火的是,江枫影楼的生意红红火火,钞票像决堤的水一样汹涌而来,而当江枫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妻子辞去公司的工作,来影楼干时,妻子总是推三阻四的找一些理由来搪塞,说什么她现在不能离开,说什么她要等一笔生意谈妥后再说。后来又说什么离开她,她给公司建立的那些客户关系会散了,那会给老同学的公司带来很大损失。还说什么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能过河拆桥吗?说等她把关系捋顺,就立马过来……但到现在她也没把这事儿捋顺。江枫就想,也许妻子根本就不想离开高原的公司。妻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得而知。后来江枫认识小茹以后便不再想知道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已失去了对妻子的信任,他们的生活已脱离了正常的轨道。这究竟是谁造成的呢?江枫常常会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始终想不透……

中午妻子来了电话,说小舅子的事已经摆平了。让江枫下午带上五百块钱去派出所领人。她说:“你看到没有,有关系少花了多少钱。江枫说:”“你为什么不去?”她说她下午要接待一个煤贩子,没空。

下午三点,江枫去派出所领人。走进派出所江枫就看到小舅子被关在楼梯下的铁栅栏里,而旁边楼梯的栏杆上则铐着那三只“鸡”,头发蓬乱,面色憔悴。可能是被铐了快一天的缘故。有一只“鸡”正和小舅子聊天,看上去还挺轻松。小小舅子看到了江枫,连忙戏谑地冲江枫喊道:“姐夫救我!”

江枫走进值班室,看到一个瘦子正在摆弄他的手机,见江枫头也不抬地说:“你有什么事?”他站起身来说:”听江枫说明来意后,“绝对便宜了这小子。说完出他便领江枫到隔壁的一个房间。江枫交了罚款,拿了收据,然后又被领进了这间病房的隔壁。小舅子已被带到了那里,派出所指导员正在对他进行最后的训话,那个瘦子也在一旁帮腔。江枫想他肯定就是一拳把东北大汉打得腾空而起的家伙,因而他就格外注意了他的拳头,那拳头果然长得骨节粗大。训话结束后,指导员对江枫说可以把他领走了。这时那个瘦子拿一串钥匙扔给小舅子说:“嘿,小子,把你的鸡车开走吧!”

车子刚一驶出派出所,小舅子便忍不住咯咯地尖声怪笑起来。“******说我的车是鸡车!”说完还痛笑不止。江枫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还好意思笑?丢人不?”小舅子止住了笑:“对不起姐夫,又让您费心了。”“我可告诉你,”江枫说:“你再这么闹下去,如果我和你姐离婚了全是你的责任。”小舅子迷惑地看着江枫:“不会吧,姐夫,这哪儿跟哪儿呀?”

到了影楼,江枫下了车。江枫没有立刻回影楼,而是拨打了小茹的手机。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解决,他晚上可以照常去见小茹。电话响了半天才传来小茹的声音,背景是一片嘈杂声。江枫问她:“你在什么地方呢?”她说来了一个老同学叙叙旧。江枫说:“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饭。”江枫本以为她会高兴的,可她却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恐怕不行了,晚上我和老同学还有些事要做。”江枫一愣,感到自己被撂到了一边,有点不知所措,“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说:小茹嘴一定感觉到江枫不开心,就温情脉脉地说:“要不晚上你先给我打个电话吧!”山枫没说话便把手机挂了。

回到影楼,昨天预约的一个女顾客正在等他。小红已为她化好妆,江枫把她领进摄影棚。当她站在镜头下,江枫没有一点感觉,只觉得对面是一个什么物体。江枫按下快门时,那女顾客叫了起来:“我还没准备好呢你怎么就照上了!”江枫不耐烦地说:“已经行了。”“什么叫行了?”女顾客不乐意地说:“我的表情还没到位呢,再说你看胸前这衣服还折折巴巴的呢,能好看吗?”江枫看看她,好半天才压住心中的火。然后喊来小红说:“你再给她整整。”江枫便走出摄影棚,站在窗前发呆。身后依然传来那女顾客跟小红抱怨的声音:“你们这师傅咋这样?衣服就这样子他就给照了,你说那能好看吗?那照出来说不定里面跟塞了破棉絮似的,你说谁照相不是为了美吗?再说咱又没有少掏一分钱,咱这模样也不磕碜,干吗对咱那样漫不经心的,一副没魂的样子,好像失恋了似的,他是江枫不?”

江枫刚才还有点弄不清楚自己的这种魂不守舍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听这个女顾客一唠叨,他明白了他的这种状态是小茹造成的。她拒绝了我的约会!要去陪她的一个什么同学,而且一想到那个同学,江枫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同学叫张江,江枫见过一面。那天晚上,江枫约小茹出来吃饭,小茹来时身边带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张江。当小茹把他介绍给江枫时,江枫感到极其不自然,事后想来那完全是妒忌。张江长得高大威猛,面庞有棱有角十分英俊。更让江枫感到不舒服的是他那双高高的眉骨下那双深邃的倍感冷漠的眼睛,和文化衫下那袒露出来的肌肉发达的双臂,连那双大手的每个骨节都是方方正正的。江枫不能不承认,他很性感。这其中透露出一种信息,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江枫坐在他的对面,感觉到了他身上所具有的能量,他认为那是一种动物的力量,他甚至觉得他和张江坐在一起,就像是发情期的雄性动物在为争夺配偶而将进行一场角斗。他认为自己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的心情变得很坏。通过小茹的介绍,江枫知道他们是美术学院的同班同学,目前张江在深圳发展,这次来这里办事顺便来看她的。而江枫当时却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那种感觉仿佛小茹马上就会离他而去。这时江枫才感觉到他离不开她了,感觉到他是那样迫切地需要她。

为那个女顾客照完相时,江枫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四点,离晚上还有很长时间。他感到很烦躁,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他今晚必须见到小茹。

江枫和小茹的关系,按说是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他们相识也纯属偶然。

这事发生在妻子宣布要辞职的那天晚上,江枫一气之下离开了家门。那是他们结婚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妻子的固执和尖厉的声音让人恼火。妻子执著地要和他的老同学搅在一块,而且丝毫不在乎江枫的感受。她到底想怎样?一个女人怎能这样视婚姻家庭于不顾而一意孤行?江枫觉得一定要对妻子的做法作出强烈的反应,决定那晚上不回家。

江枫在街上转了一阵后就决定去展览馆,那里有一小间他的工作室。江枫决定在那里度过一夜,一想到妻子在家里辗转反侧地等他一夜,江枫就有一种小莫名的痛快,也许这会使妻子改变她的想法,男人突然离家不回,对女人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天,这个叫小茹的姑娘正在搞一幅创作,江枫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从了旁边的门里出来,看到是江枫,立刻惊喜地叫道,是江老师,太好了!当时江枫还病不能完全叫出她的名字。她是去年才分来的一个美术专业的大学生,现在一所中学任美术老师。

她穿着一条旧牛仔裤和一件宽松的白衬衫,衬衫的两襟在腹部前系在一起,披肩长发也用手绢系在脑后,样子很随意。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枫问她。她告诉江枫,她在搞一幅创作,是倪老师给她安排的。倪老师江枫也认识,他在本城画界名声不太好,专喜欢搞年轻的女孩子。看样子小茹又要成为他的猎取对象,但这似乎并不关江枫什么事,何况他的心情正不太好,不想同任何人交谈。但小茹对江枫的出现显得很兴奋,小茹问江枫来干什么,他说来写一篇评论。小茹说,把你的评论放一放,先来看看我的画,说完小茹上来就拽着江枫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她那间屋里。

小茹在画一幅很大的油画,而且基本上已经画完了,作品的题目叫《乡情》。在一条悠长的乡间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笨重棉衣棉裤的农妇,头上围着红围巾,挎着一个红布包裹,身旁还跟着一条狗,远处是起伏的山丘。整个画面质朴、粗犷、乡土气息浓厚。在急功近利的今天,还有人搞如此纯粹的创作,江枫很受感动。

江枫给她指出了一些地方,改动之后画面的效果马上起了变化。作画时,她嘴的一个习惯使江枫感到惊奇。每当她在调色板上调好颜色后,总要拿着画笔在山脚上的旅游鞋上抹两下,然后把脚伸出去,侧着脸审视一下,觉得准了才往画布市上画。那双旅游鞋已经五颜六色,分不清原来的色彩了。不知为什么,她的这个习惯使江枫对她产生了很独特的印象,使江枫觉得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江枫对她产生了很深刻的印象。事情往往是这样,一个人也许为你做了许多事情,但她吸引不了你,而她的一个独特的习惯,却改变了你和她之间的关系。

那晚,他们聊了很长时间。她说她非常喜欢江枫的画,说她开始学画的时候就很崇拜江枫,说她想当个真正的画家。这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同她谈话感到格外轻松,令你心情愉快。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江枫对小茹说,你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写论文呢。小茹说,和你在一起我连觉都不想睡了,真想和你聊一夜,说着她找了一团棉纱擦鞋上的颜色,旅游鞋又露出了乳白的底色。擦完鞋后,她又解开了系住的衬衫。然后她对江枫说,江老师,你明天晚上还来吧?江枫说,不一定,如果论文写完了,我就不来了。小茹说,你来吧,你再来一次好不好?江枫说,我真的说不准,我很忙的。那我不管,小茹说,反正明天你得来。

第二天,江枫没有去展览馆。其实他很想再去,可妻子不会再放江枫出去。因为江枫一夜未归她也感到事态严重,她不想让事态严重,因而她说,我让你滚你就滚了,如果我让你死你死不死?但晚上江枫躲在床上时,总是想着小茹姑娘。江枫不知道她见他没去会不会很失望?此时此刻,是不是仍在焦急地盼望他去?但江枫又想到,此时也许倪老师会和她在一起,这个贪图女色的家伙一定不会放过小茹。也许一切就会发生在画室里,也许那件事情早已经发生过了。小茹落入这个家伙的手里,真是可惜了!江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平生第一次对另外一个女人产生了牵挂……

自那天展览馆偶遇之后,江枫和小茹再没有单独来往过,只是在美协召开的几次会议上又接触了几次,但只是彼此更加熟悉而已。江枫对小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在江枫的人生观中,他从未有过要给自己找个情人的想法,他觉得情人是个离他相当遥远的东西,只有缺乏爱情的人才会去寻求这种弥补。而江枫爱他的妻子,对于江枫来说,这就足够了。他所要捍卫的是他自己的家庭,是自己的妻子不受外来的侵入者的侵犯……当然这是他那时的想法。但后来一件事,改变了江枫的这种想法,使江枫和小茹之间关系立即发生了变化……

那月,妻子的例假没有来。在度过了惶恐不安的五天之后,妻子断定那东西肯定不会来了,便去了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她真的怀孕了,这事立刻让江枫产生了怀疑。在他的印象中,由于那段日子他和妻子之间经常发生矛盾,很少有房事,在屈指可数的几次中,他都采取了必要的安全措施。江枫把那个月同妻子做爱的每一个细节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想不起有什么过失。这些安全措施在他看来是固若金汤,因而不可能给妻子提供怀孕的机会,所以他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妻子怎么能怀孕呢?难道她会像圣母玛丽亚一样踏花受孕吗?

事情往往怕联系起来看,妻子莫名其妙地怀孕使江枫不禁浮想联翩。他想起那些妻子深夜才归的夜晚,想着那个最令人怀疑的老同学,想着他为妻子所小做的一切……他为什么对妻子这么恩重如山?作为一个男人他图什么呢?况且中学时他就给妻子写过纸条,从那时起,他很可能就暗恋上了妻子,如今功成名就了想再续前缘,一了他未了的心愿,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那几天,江枫的脸阴得就像梅雨季节的天空,他不愿同妻子多说一句话。那病天,他陪妻子去做刮宫依然没跟她好好说一句话。回到家后,妻子躺在床上便开始流泪,并不顾身体虚弱地质问江枫,凭什么怀疑她?如果不相信她干脆离婚好了。江枫默不作声,妻子的话既像在否认江枫的怀疑,又像是承认他的怀疑而做出的最终的打算,而江枫又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妻子有不轨行为。

那两天,江枫真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大脑中不停地追寻着妻子与高原之间种种可疑的蛛丝马迹。他想起了有一次在妻子的记事本里发现的一张她和高原的合影。他们为什么要单独合影?他想起了有一次他无意中在阳台上看到高原开车送妻子回来,他们站在车旁喁喁私语了很长时间,那情景就像一对初恋的情人,临分别时,高原还亲热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妻子三步一回头向他挥手,直到妻子进了楼门,那辆别克才扭扭捏捏地开走。这正常吗?他想起妻子经常半夜三更回来还要冲淋浴,她要洗掉什么?最让江枫怀疑的是去年初夏的一件事……

那天江枫中途回家去取一本资料,不想在家里碰到了高原和妻子。在此之前,江枫从未听妻子说过高原去过他们家。江枫回去时,他们俩坐在那张三人沙发上。高原穿着衬衫,领带已经松开,西装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妻子坐在他的旁身上的三件套裙倒是一件不少,可江枫觉得盘起的头发有点零乱,嘴上的口嘴红看上去也有些可疑。大概没有想到江枫中途会回来,见江枫突然进来。有点慌山里慌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然顺口冒出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江枫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猛然撞在一块有点唐突。因而江枫虽然没有回答妻子的话,但江枫还是冲着高原点了点头说,你好。

高原看上去倒是很镇定,对江枫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说,江先生打扰了,我们刚见完一个客户,顺便到你家来看看。你的家收拾得很不错,有品味。听他的口气仿佛是第一次来,江枫当时真的相信他是第一次来。但当他递给江枫一支中华烟的时候,江枫猛然想起了什么。江枫记得有一次回家时,看到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还有一支抽了半截被掐灭的烟,当时江枫无意中发现是“中华”牌的。当时江枫还问妻子是谁抽这么高级的香烟。看来高原不是第一次来到家里。

高原走后,江枫就问妻子高原是不是常来家里?妻子说,这是第一次。江枫就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妻子说我骗你什么了?江枫说难道他以前真的没来过?妻子一愣看着江枫说,你想说什么?江枫就把那烟头的事说了,然后质问她,这怎么解释?妻子有点恼火地说,解释什么?我都忘了那是怎么回事了,亏你想得出来。江枫说,是你们做的事使我不能不这样想!妻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这能说明什么!?他就是以前来过又怎么了?你是不是怀疑我?妻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告诉你,你别疑神疑鬼的。如果我们想那样的话,用得着来我们这个破家吗?!

现在想起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没有比怀疑自己的妻子对你不忠而更令你痛苦的事情了。江枫想,如果你真的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了外遇,而她又供认不讳的话,事情还比较好办,你会有充分的理由做出自己的选择。即使结局会使你非常痛苦,甚至是痛不欲生,但那痛苦毕竟是明明白白的,不可回避的,你需要的只是面对它、化解它。而如果你只是怀疑妻子对你不忠,有了外遇,这种感觉和怀疑又非常执著,而妻子又矢口否认你的种种怀疑和猜测,对你所怀疑的她的行为,说出令你无法证实、更加令你怀疑的各种各样的理由,这种痛苦才是真正令人无法忍受的。江枫正是处于这种尴尬的境地。

那天晚上,江枫痛苦地走在马路上,他感到伤心极了。因为种种分析和各种事情的联想都告诉他一个事实,那就是妻子真的背叛了他!而且他决定承认这个现实。妻子被别的男人占有了!她像在床上迎合自己丈夫一样迎合了别的男人。江枫怎么也想象不出妻子会和别的男人发生那种事,不忍想妻子****裸地被压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江枫真希望可能是他错了。是哪个细小的环节出了问题,是他的观念跟不上现代社会的发展。但江枫的心灵告诉他,他这是在欺骗自己。他开始有点恨这个现实。搞得人们的家庭鸡犬不宁。他更恨妻子,她为什么要背叛他!她怎么可以背叛他!因为他是那样的爱她……江枫想起了他为妻子所做的一切,有些事情他想起来都有些感动。江枫的血一遍遍往上涌,胀得头皮发麻,心如刀绞。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江枫停住了脚步,想给什么人打电话,便意外地想到了小茹。

江枫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江枫说话的语气一下决定了他们约会的性质。江枫说,我们见见面好吗?小茹那边立刻沉寂了一下,她一定通过江枫的语气体会到了约会的性质。她说,行,好吧。那……哪儿?听得出,她有些不安或激动。江小枫说,我们去歌厅唱歌吧?她说,好,好的。江枫便把要去的歌厅和时间告诉了她。她就说,行,江老师,再见啊。那晚,小茹穿了一件黑色的女式紧身背心和砖红色的牛仔裤,身体的曲线了显现无遗,看上去格外动人。在KTV包房里,他们边喝啤酒边聊天。江枫酒喝得病很凶,没多一会便有几分醉态,江枫就给小茹讲起了他和妻子初恋时的故事。小茹只是专注地看着江枫认真地听他讲,一句话不说。

然后,小茹就拉着他跳舞。一走下舞池,小茹颀长柔软的身体便贴在了江枫的身上。包房里幽暗的灯光,血液里窜动的酒精,对妻子的怨恨及一个异性在他怀里给他的特殊感觉,使江枫陡升恶念。他要报复!这念头在他身体里迅速膨胀,以至江枫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控制。他用力地搂紧小茹,让她以强大的压力贴紧自己,甚至恨不得让她溶进自己的身体里。小茹被这用力地拥抱弄得透不过气来,这拥抱也立刻让她浑身酥软,不断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声……

出了歌厅,江枫感到头晕,他说不清是真有点醉了还是情绪过于激动。小茹挽住了江枫的胳膊甚至把头靠在了江枫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在街上走着,江枫有一种很张狂的感觉,但江枫并不想阻止这种感觉。就让妻子看到好了,江枫想,就让一切明明白白吧!江枫实在无法忍受那种不明不白的生活了。那时,小茹问江枫,江老师,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江枫不能告诉她他这么做的真实原因,那样会伤害她。江枫说,不知道,我只是很想见你。小茹似乎对江枫的回答很满意,说,我也很想见你。他们就这样在步行街上走了两个来回。江枫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不想回家,此刻也不想和小茹分手。但他不得不问,我们去哪儿,小茹脸一红说,你约我出来的,该你说才对!

江枫便不由自主的领她去了展览馆——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看门老人很市知其中的奥妙,他只是说,走时别忘了把灯关掉。进了江枫的工作室,江枫要开灯时,小茹压住了江枫的胳膊,他们俩就在黑暗中对立着。站了一会,江枫知道他该伸出手去了。就伸出手去把她揽到了怀里。小茹呻吟了一声,哦,江老师……就软软地瘫在了江枫怀里。江枫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他们俩倒在那张单人床上时,江枫突然感到有些激动,那是真正的激动。他没想到小茹会这么快地就愿意和他做这种事,因而他觉得应该向她表示点什么。于是他就对小茹说,我喜欢你。小茹立刻弓起身子紧紧地搂住江枫的脖子,气喘吁吁地说,江老师,我爱你!我很早就爱你了。从窗户透进的微弱的光亮照在小茹的脸上,江枫看到两行热泪从小茹的脸上夺眶而出。江枫知道这是女人激动的泪水,是幸福的泪水。他突然想起初夜的时候也是这样,而当妻子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江枫的眼前时,他也几乎感动地流了泪。那是何等完美的肉体啊!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眩晕的光泽,两只饱满挺拔的乳房令人心醉神迷,那印在乳峰上的淡褐色的****闪动着神秘的光晕,使江枫联想起了那些在宇宙中飞翔的神秘的飞碟……那个初夜,江枫手执着台灯把妻子看了一遍又一遍,造物主的神奇让他感动不已。他记得那个他生命中的历史时刻,但他进入妻子的身体时,妻子就像一条被挂在鱼钩上的鲤鱼,身体痉挛地扭动,就在那时他发誓,他要以自己整个生命的代价去珍爱他的妻子……想到这里,江枫不禁感到心里有些发抖。他突然感到紧张,脑子里很乱,但不知为什么,当他们俩在黑暗中手忙脚乱地脱光了衣服,江枫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到小茹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头一次面对一个和妻子不一样的女人的身体,江枫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江枫丧气地坐在床上,他弄不清楚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是妻子给他造成了精神上的压力?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面对另一个女人的紧张?他无法弄清楚,但这种失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自从妻子使他的精神不断接受刺激后,江枫明显地感觉到,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精神都处于失调的状态中。江枫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不正常了……

小茹从后面环抱着江枫,身体紧紧地贴着江枫的后背。江枫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种醉人的柔软和被欲望燃烧的炎热,能感觉到她那两颗挺起的****的坚硬……他的内心非常的歉疚,不知道小茹通过这件事会怎么看他,因而他有必要对自己做出解释。他喃喃地像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是这样的。小茹用力搂紧了他说,你太紧张了,看得出来,江老师,你在外面从没有过女人。说完,她更紧地抱住江枫。这种拥抱使江枫感受到了小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而江枫似乎对这种爱还没有准备,只是小茹把自己一丝不挂地交给了他,他才认为他应该爱她,但这件事的发生也让他感到迷惑。江枫喃喃地说,假如你爱一个人,还会和另一个人发生这种关系吗?小茹的脸贴着江枫的背说,那你爱你的妻子吗?江枫说,爱。可你不也和我发生这种关系吗?可……江枫扭脸看小茹,不知该怎么说。看得出,小茹早已不是处女了,这方面的经验看起来很丰富,因而在对爱的理解方面,对肉体的观念上,江枫觉得自己一定非常的单纯。但他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某种特定的时刻这么容易就发生了这种事,还是非常的困惑,也正是这个小时候,他更坚定了自己的结论,妻子肯定背叛了他……

江枫冷冷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妻子。自从江枫深信她和高原有染后,自了从江枫和小茹有了那种特殊关系后,他便一直用这种态度观察妻子,而且他在病观察妻子的时候常常产生某种错觉,总觉得他是在偷窥。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曾经是相濡以沫的爱人,弄到这种地步他感到悲哀。

今晚妻子要继续陪客人去歌厅,江枫则想去会小茹。这个家就像他们俩的一个临时中转站,他们搭的却是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

妻子有没有这种感觉江枫不得而知。自从江枫不再逼她离开老同学的公司后,她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好。化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哼唱歌厅里流行的一些歌曲。到现在妻子依然表现出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外遇。她真的不知道吗?江枫对此表示怀疑。作为妻子对此应该是非常敏感的,只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妻子先背叛了他,再就是妻子已不爱他,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江枫来说都是痛苦的。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样呢?江枫常常这样想。她会歇斯底里地发作吗?她会痛不欲生吗?江枫希望妻子到时会做出过激的反应,这说明妻子还是爱他的,最起码是很在乎他,而现在这一切都无从判断。也许妻子早就知道了呢,只是不说而已,这种相安无事,互不干涉地相处也许正是妻子求之不得的。如果真是这样,江枫觉得自己岂不是成了某种牺牲品。虽然他和小茹有了不正常的关系,心里得到了一些平衡,但这会不会因此而纵容了妻子,使她在他们的感情上越滑越远呢?毕竟他是爱妻子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爱有一天会彻底瓦解。有时江枫也会想他在妻子的问题上是不是判断错了,虽然他对妻子和高原有不正当的关系深信不疑,但并没抓住无可辩驳的证市据。在这件事上他会不会冤枉了妻子,如果是这样,罪责不就全出在他身上了吗?事情到了现在,他只有祈祷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是他的判断使他和小茹走到了一起,使他的情感有了外泄的缺口,而发展到现在江枫发现他已离不开小茹了。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呢?江枫很怕想这个问题。

“真是岁月不饶人,”妻子说:“你看我这****在一天天的下垂,越来越难看了。”妻子边说边用两手捧住自己的乳房向上兜了兜,站在衣镜前审视自己。她身上只穿着乳罩和三角裤,身材还是那样的好,皮肤还是那么的白嫩。江枫对这个肉体还是那样的熟悉,可她还只属于他吗?

江枫说:觉得它比以前更有风韵了。刚结婚时那叫什么玩“我觉得还可以,意儿,跟两个小芒果似的。”说到这儿,江枫竟有点感动,那些美好的日子啊!

“去你的。”妻子说:“当时你要嫌小你别娶我呀?媛媛的奶大,你怎么不要她?”妻子又说:“每次媛媛来你看你那个样子,老盯着人胸脯看。我真想让媛媛脱了让你看,你不嫌弃才怪呢!她要是不戴乳罩,能耷拉到这儿。”说着妻子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肚脐的位置:“还老嫌我不好。”

江枫说:“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好了?”

妻子没理会江枫,又用手向上托她的乳房:“听说有一种药。”她背对着江枫说:“往这儿一抹,就会大起来。”江枫说:“你可千万别抹,那玩意儿绝对有副作用,等你不抹了,说不定会耷拉到这儿。”说完江枫用手比划到小腹的部位。妻子一下被逗乐了,一扭屁股坐在江枫的腿上,江枫立刻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股排斥力,不自觉地抬起了脖子说:“我这还都不是为了你,要不然你看我不顺眼了不要我了咋办?”“哪儿能哪。”江枫随口说,不自觉地抬了抬身子。妻子就低头看着他的脸,然后凑上来轻轻地亲了江枫一口,温情脉脉地说:“想要我吗?”江枫故意吃惊地样子问。妻子说。“现在?”“晚上我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这话立即引起了江枫的警惕,她是不是和高原又有什么约会。这种念头立刻使江枫对妻子产生了某种厌恶,使他对妻子刚升起的一点欲望顷刻间泯灭。再说,他晚上要去会小茹,因而江枫说:“那就明天再说吧。”他想要的是小茹,妻子就用手摸了摸江枫的两腿间,然后生气地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前只要一碰它它就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别胡思乱想,江枫就推开妻子说:你快收拾吧,快到点了。”妻子就又回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专心描眼影。江枫看着妻子,忽然觉得妻子的表情有点达到了目的的样子。她也许并不想真的同他做爱,她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糊弄糊弄他。妻子的欲望其实是很强烈的,江枫记起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妻子只要想要他总是要想尽办法达到目的的。假如你不给她,她会很生气,整天都不愿和你说话,直到你和她上了床她才晴朗起来。而自从进了老同学的公司不久,妻子的这种劲头就全没了。江枫和小茹有了那种关系后,有时同小茹幽会回来,妻子有这种愿望,但江枫已感到力不从心。妻子似乎也并不在意,而且丝毫不怀疑,这让江枫感到很诧异,难道进了老同学的公司,妻子的欲望也降低了吗?肯定不是,事实很可能是妻子的欲望已经转移了,对于江枫来说,她只不过想履行一下义务。因为无论怎么说他们毕竟还是夫小妻,至于江枫做不做得起来,那已不是她所关心的事了。从这一点江枫也断定妻子肯定背叛了他。

妻子走后,江枫连忙给小茹打电话。

她的声音低极了,而且是有气无力的。江枫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她说:“就是的,发烧39度,浑身发冷。”江枫说:“怎么搞的?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好好的吗?”她说:“不知道。中午吃了点海鲜,回来就感到不舒服,不想吃饭,有点发烧。”江枫说:“一定是海鲜不干净,去医院了吗?”她说:“去过了,开了点药。可好像不太管用。江枫说:“你要按时吃药,这样才能好得快。”小茹嗯了一声。“你想吃点什么吗?待会儿我过去时给你买。”江枫说:“我什么也不想吃,”小茹说:“江老师你还是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待着。”那种江枫的心猛地一抖,感觉就像你正如醉如痴地爱着一个人,可那人突然对你说我不爱你了一样。他和小茹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未主动拒绝过,相反是小茹恨不得他天天陪着她。而今天是怎么了?江枫断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因而他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小茹说:“真的没有什么江老师,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真的是这样吗?江枫很怀疑。按理小茹这个时候更需要他的照顾,更应想见到他才对,因而他不得不问小茹:“就你一个人啊,躺在被窝里,好可怜哦。你真的不想见我?”“我很想见你,”小茹说,“可我真的好累,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那好吧。”江枫恨恨地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好吧,江老师再见。”小茹答应得非常痛快,让江枫觉得非常的冷酷。放下电话,江枫的第一个念头就别指望以后我再会主动找你!他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他的脑顶。他呆呆嘴地环视着屋里,真想抱起一件什么东西狠狠地摔在地上……

放下电话,江枫呆呆地坐在沙发里,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和小茹的关系就要到终点了,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这些日子,他的右眼跳得厉害,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难道会是这件事情吗?江枫知道自己不属于那种特别坚强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对分别有着一种特殊的恐惧,尤其是和与他有了感情的人分别,那种滋味令他特别害怕,就像与他分别的人把他给抛弃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的内心都难以消除那种凄凉感。这使江枫在感情上变得非常专一,而且也要求对方对他特别专一,这种心理使他轻易不与人交朋友。自从与小茹有了这种关系后,他就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他知道小茹早晚有一天要离开他的。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给她所需要的一切。而作为一个女人,小茹需要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男人,一个家庭,一个孩子。而江枫现在的境况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无法对未来做出打算。与妻子离婚,与小茹结婚,这种想法确实有过,但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幼稚,而且他相信小茹根本不会接受这种结局。他从来也没问过,也不敢问及,倒是小茹有一次跟他谈过这个问题。那是去年的秋天,有一次在展览馆的那间工作室里,他给小茹画一幅人体写生。小茹****着身体,故意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地问他,你觉得我的身体漂亮吗?江枫说漂亮,小茹就说,你不觉得你如果失去了我,是你人生的一大损失吗?看看我这身条,多少男人朝思暮想呢,如果我要你跟你妻子离婚你肯吗?江枫当时不置可否地笑笑。看到江枫的反应,小茹就说,我是吓唬你的,其实我也想过了,我们俩不是合适的一对,做做情人还可以。现在江枫想,如果他很认真地跟小茹谈这个问题,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但他知道,这种谈话已经太迟了。他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天下午,接到小茹的电话,她说《廊桥遗梦》她看完了,写得太好了,她一整天都在看,一整天都在哭。她问江枫晚上能不能过去?江枫说还是按老规矩吧。她说,那我等你,你一定要来……

显然,那晚她刻意地打扮了自己,看上去是那样的清新可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他们完成了每次见面必做的床上功课后,便又赤裸裸地相拥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谈论起来。但小茹似乎谈论的兴致并不高。她似乎心里有什么问题要问江枫,样子很忧郁。江枫觉察后问她,你好像心里有什么话要说。然后她就问了江枫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她说我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江枫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也思考过,但没有任何结果。在他心里,他极不想结束与小茹的关系,因为她带给了他一种全新的生活感受,与她分手就等于失去了这种生活感受,这丝毫不亚于失恋的痛苦,但他也不愿失去妻子。他毕竟是爱妻子的,他心里还有一份对妻子难以割舍的情愫。再说与妻子分手他必将在心理上和其他方面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也是他不愿面对的。看到江枫的沉默,小茹显得更加忧郁了,她把头靠在江枫的肩头,问江枫会不会离开她?……小屋里出现了一阵沉寂,弥漫着一种伤感的气息。然后她说,她很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她,那她会怎么办?会怎样?……说着说着,她伏在江枫的胸脯上嘤嘤哭泣起来……过一会儿,她继续说,我这人是很自私的,我所喜欢的东西就想一个人拥有,能真正地完全地拥有一个男人多好,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对你小的这种心理越来越强烈,有时我一想起我和另外一个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我就有点受不了。她说,我有过多次大胆地设想……和你……当然你不会离婚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那该多好啊!江枫说,那样我们也许会更痛苦。小茹问为什么?了江枫说现在这种关系与家庭生活完全是两码事。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病大睁着眼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然后她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江枫说,如果我找了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样?江枫的脑子竟然晕眩了一下,但还是竭力保持平静地说,如果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不批准。小茹就说,你们男人全是自私鬼……

他坐回到沙发上,大脑已恢复了正常的思考。现在想来,那次也许是小茹就他们的关系问题进行最后一次谈判,并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但他并未做出任何建设性的表示。她一定是彻底失望了。他望着茶几上的电话,他想应该再给小茹打个电话。但知道他依然无法给她任何承诺,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小茹是否又有了别的男人。如果我找了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样?这话现在像万把钢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使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小茹真的离开他,他会怎样?作为小茹,在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她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他呢?虽然道理很简单,但他就是不能容忍小茹又有了其他的男人。一想到小茹有可能和别的男人做他和她做过的事情,江枫就感到怒火中烧。小茹是爱他的,这一点江枫深信不疑。自从那天晚上在展览馆那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夜晚之后,小茹就像一个温柔的港湾一样,抚慰着他那颗受伤的心。而且当江枫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无法在小茹身上恢复正常时,小茹依然那样温存、耐心地对待他。那段日子对于江枫来说真是一段难堪而痛苦的日子。每当他在家里时,充满了对小茹的渴望,而且生理的反应一切正常。可一到小茹那里,他却找不到感觉。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望着橱窗里的美味食品却无法吃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每当看着赤裸裸的小茹横陈在自己面前,因为他的无能而默默无语时,江枫就感到痛不欲生。可小茹依然没有怨他,她坚信江枫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每次她都这样安慰他,每次她都用尽一个女人所能用尽的办法来唤醒他,有些做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很难为情的。如果一个女人不是对他有着刻骨铭心的爱,她会那样去做吗?我坚信你会好起来的!这句话似乎成了江枫当时的座右铭,而且终于真的使他好了起来。

江枫忘不了那个难忘的日子,去年九月十六日,一场初秋的小雨刚刚下过。在小茹的宿舍里,小茹给他表演着一种古老的扑克牌游戏,这个游戏使江枫很开心。玩着玩着因为两人为抢一张扑克牌而戏闹起来,就在那时,江枫突然感到一股热流涌向他的小腹,就像被阻塞的血管突然间被打通了,激情的热血刹那间奔涌而下。几乎同时小茹也发现了他那个部位的****,她稍微愣了一下,便急不可耐地动手解江枫的皮带,当她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雄赳赳的景象时,两行热泪流淌出来……倘若一个女人不是把你看作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她会如此激动吗?江枫想。他忘不了小茹那天如痴如狂的反应,像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像久旱逢甘露。江枫的后背被她高潮时用指甲刺破了好几处……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江枫有了新生的感觉,他像突然发现了一块新大陆,这块新大陆上的风光深深地吸引了他、迷住了他,使他再也不想回家,妻子带给他的痛苦也顿时变得轻飘飘了。小茹以一个女人的全部,承接了妻子带给他的巨大伤痛。因而江枫对她的依赖已远远超出了一般男女的情感。

看来爱是不能让人相信的。记得许多年以前,江枫读过那篇著名的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当时读完以后,江枫的确很受感动,把爱看得很神圣。那时他还非常的年轻,但对爱情的理解却相当的崇高。现在看来,爱是非常容易被忘记的,而且是随着时间而不断演变的。现代生活中,人们对爱更缺乏耐心,面对诱惑而难以抗拒。女人就像翩翩飞舞的蝴蝶,她们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她们的心非常的不安定。当你把她们放出去的时候,她们很可能就不想回归了,妻子不正是这样吗?现在她正在歌厅陪着那些荷尔蒙旺盛分泌的男人。不,也许很可能正在哪个高级套房里,同高原在进行爱情的故事。一想到这儿,江枫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他觉得自己被两个女人抛下是让他受煎熬,因而小茹的拒绝更让他感到愤怒,更使他无法容忍的是她很有可能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想法。以前江枫总认为和一个女人发生肉体关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和伟大的事情而现在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容易和平常的事。女人对这方面实际上并不像他以前所想的那样难以接受。因而,江枫想,一旦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小茹身边,是很容易演绎出他和小茹之间的这种事情的,也许他们目前正在进行这种事情。小茹正躺在那张他所熟悉的床上,让那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她喜欢这样,喜欢在做事之前让男人这样压着她,喜欢男人从她的高弹内衣领口掏出她结实饱满的乳房,喜欢男人去亲吻她、抚弄她,她则不住地发出呻吟声,随着呻吟声的不断急促,她的身体会渐渐变软变软,两腿不由自主地分开,这时她会有点嘶哑地呼唤你小快点……快点……必须阻止他们!江枫顿时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江枫拿起电话,拨打小茹的手机,他要告诉她,今晚他必须见到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电话,江枫感到血灌脑顶,脑袋发胀、发昏,两眼发直。他的判断没错!病他立刻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可恶的女人啊!他在心里骂道,这个贱女人啊!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那么不安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激动的决定。他要亲自去小茹的住处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小茹所在学校的宿舍。一路上他魂不守舍,感觉自己就像个躯壳一样坐在车里。车在车河里游动,走走停停,司机不停地抱怨,这该死的道路!这该死的车辆!在这路界你别指望赚钱,好容易拉一客,得走******大半天。江枫赖得搭话,满脑子都是小茹和她那个威猛的男同学肉体交织的情景……

到了小茹的宿舍楼前,江枫没有贸然上去,而是绕到楼的背面,找到了小茹房间的窗户。窗户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江枫揪紧的心略微宽松了一下,看样子小茹真的睡了。但旋即江枫的心又收紧了。小茹是喜欢黑着灯干那事的,每次江枫开亮灯看看她时,她都阻拦不让,因而灯黑着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想到这儿,江枫就决定上楼去看看。

楼道里很黑。虽然是单身宿舍,但很多没有房子的小两口也在这里居住,因而楼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什物,咸菜缸、破纸箱子、破编织袋等等,幸亏江嘴枫经常来,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才不至于被绊倒。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小茹的门山前,放轻了脚步,然后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了门上,屏息静听。听了一会儿,他拿不市准是否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他又听了听,还是拿不准。他意识到不能在那里久留,万一有人出来看到他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会大喊捉贼的,因而他摸下了楼。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惊喜了一下,肯定是小茹打给他的。他连忙掏出手机一看,心顿时凉了下来,是讨厌的小舅子。江枫一按下通话键,对面就传来小舅子快哭的声音:“姐夫,救我!”

“怎么,你又让人抓起来了?”江枫平静地问。

“不是的姐夫。”小舅子哭一样地说:刚才我拉了一伙摇碗子“是这么回事,的到郊外去赌,开始我只在旁边看,试着在心里压了几次,你猜怎么着,居然全被我压准了,我就破了胆地把缴费的一千块钱压了上去,没想到居然红了,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又玩了一会儿,我就赢了三万多块了,可紧接着我的点子又黑了,没多大工夫,不仅那三万块输没了,连我缴费的钱也所剩无几了。这时一个家伙跟我说他们要收码了,问我愿不愿意搏一下,我说我没钱了,他说你的昌河可以顶5万,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5万呢!只要我一押对,我就有5万块钱了。这诱惑太大了!当时我真是昏了头,血往上一涌就押了下去。我的…我的……昌河车,就……就……没了……”小舅子终于哭出了声。江枫听到这事没什么反应,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把电话捂在耳朵上,继续听着小舅子的叙述。“刚才……刚才我给我姐打……打电话……”“可小舅子有点泣不成声了,……可……联系不上,我知……知……知道,只有我姐……姐……能救我,你……你……能找到她吗?”听到这里,江枫挂断了电话,然后拨打妻子的手机。一阵嘟————嘟————长音之后,里面传来了一句话:”“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江枫摁了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又是小舅子,江枫没接,而是关了机。

他在假山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他忽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感到发生的一切都很不正常,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反正人们都没按你的意愿生活,尽管你的意愿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过分,有些看起来还是应该如此的,甚至是真诚的、充满爱意的。但现实就不这样,而且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他还是坚持到了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期间,没有一个男人从那楼门里出来,也没看到小茹从楼门里进去。

他离开了小茹住的地方,拐进了一家啤酒屋,要了两扎啤酒独斟独饮起来。

回到家里,妻子还没有回来。他又拨打了妻子的手机,想告诉她小舅子的事。他想,人类的社会关系就像动物界的食物链一样,有小舅子这样的人,妻子是不会离开她的老同学的。话筒里还是那个声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怎么会联系不上呢?江枫恼火地想,这是不是说我和她快没什么联系了?江枫感到一阵恶心,没喝多呀!他这么想着就冲进了卫生间,然后抱着马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这是最让他倒霉的一天,江枫想,他倒在床上时,期待着明天快点到来,天快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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