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直把玄姬引至城外短松岗上,方落将下来。
玄姬擒他心切,尚未落地,双剑如虹,一进一递已展开杀势。
钟庭一边招架,一边高声道:“姑娘,贫道是来助你铲除厉鬼,救你父母脱厄。请你不要误会了。”
“你若有那个本事,先打赢了我再说!”玄姬气势汹汹说过,将双剑祭起空中,化两道白光交错而下。
“竟有玄化之妙!”钟庭暗惊,也把逸龙剑抛出去,捻决化出无数利剑,剑柄在内,剑尖朝外,展出一团红影来,迎住那两道白光,斗将起来。
只见子午鸳鸯剑一时分,一时合,一时缠绕,一时交刺,变化诡谲。逸龙剑忽幻成圆剑之阵,忽化成飞龙之势,上下翻滚,来去飘忽。大斗过四十多回合,难决胜负。
玄姬见久斗且拿不下他,有些焦急,便掷出镂羽云纱,闪一阵霞光来困钟庭。
钟庭知那是修炼造化之物,却不知底细,急撤身而遁。不料陟宫业已追来,自身后就戮来一枪!饶是他机警,侧身闪过,腰肋上被钩了一下。慌收回逸龙剑向霸山遁去。
玄姬左手招回双剑,右手收了镂羽云纱,脚起清风直追赶上去。
陟宫仰望着双影,一前一后隐隐绰绰消失于星光之际,只得长叹一回,提枪返回归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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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庭在前头飞走,玄姬在后头追赶,一前一后,如风似电,不多时已飞至霸山上空。
钟庭径落到仰天洞口,大声高呼:“道尊,救我……道尊,救我……”
田钍道人正在后崖畔上,仰望九气盘绕夜空,渐次分明。忽又见东南两处也有数十道光气交相辉映,奇丽诡谲,不由大喜道:这五行八方之气也已开始逆劫,动将起来了!
却刚兴叹毕,前洞就传来钟庭的叫唤声,田钍道人心下微惊,急奔前洞而来。
钟庭肋下受创,血流淙淙。田钍道人迎面觌见,慌上前扶住。
未等问话,便听到洞外玄姬呼斥道:“原来躲进了老巢,本小姐岂怕中了你的道儿?”
莺燕声里,玄姬已飞身入洞来。
“什么人?这般张狂!竟然打伤了钟道长?”田钍道人喝道。
玄姬闻声一惊,定了定身子,觑着洞内:“果然有同伙!识趣儿的,快交出那道人,免得我动手,打烂了你这破洞!”
“好大的口气!你有何能?”田钍道人笑道,助钟庭止了创口,踏步向洞外走来。
“有没有能耐,一拭便知!”玄姬拿人心切,流星赶月般飞奔而上,挥剑辄刺。
田钍道人将云展抖动,拆了剑势,三两招就将玄姬逼出洞口。
玄姬飞落在洞旁巨岩之上,心中略惧,提剑伏身而视。
“姑娘,看你出剑,也是个道家出身,为何与钟道长作起对来,这岂不坏了道家的规矩?”田钍道人飘然出洞,发现来者乃是一位少女,于是温和道。
“少要啰嗦!交出那道人就万事罢休!”玄姬燕儿眼圆睁,斥道。
“呵呵……一个小姑娘家如此凶狠,可不好啊!你既要打架逞强,那就把你的真本事全搬弄出来吧!”田钍道人说罢,一抖云展,斜抱于胸前,鹤氅卷风,淡然不动。
玄姬只求速败了他,便伸手祭起镂羽云纱欲罩了田钍道人。
只见镂羽云纱起在空中,霞光四射,照耀夜空,竟是青城山宝仙九室天金华道尊的宝贝!田钍道人抬头猛然瞥见,欣然大喜道:“呵呵,镂羽云纱?终于来了!”
说过,田钍道人只一抖云展,那袭镂羽云纱便落不下来了。
玄姬见困他不住,且被道破了自家的宝贝,怕有个闪失,急收了镂羽云纱,指剑惊问道:“你是何人?”
“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识一家人啊!贫道乃西城山太玄总真天田钍是也。”田钍道人吟笑道。
“嘿嘿……”玄姬听罢,冷笑数声:“你这草头道人,竟然冒充我的三师伯。我三师伯人称西仙,正办着天地般的大事,岂会呆在这破破烂烂的洞里?”
田钍道人笑道:“呵呵……说得不错!但这镂羽云纱是青城山宝仙九室天金华道尊的宝贝,四角缀有土、水、风、火四珠,却不是什么草头道人可以知道的啊。呵呵……我在此等你也有十多年了。”
玄姬听得悚然一惊,将信将疑:若是三师伯,为何住在这破洞之中;若不是三师伯,却为何知道镂羽云纱,且这般仔细?于是她考问道:“我年岁不过二十,你却等了我十多年了?这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田钍道人朗朗大笑道:“说来话长啊!当日九阳神钟重生,逆劫应在荆州,‘羡天钟’所化之气便落在了归州府地界上,因‘羡天钟’又叫‘月钟’,乃是九阳气中唯一‘阴中抱阳’之数,下应之人必是女流,所以祖师令金华道尊来归州寻找,这便在归州府赵大人家里找到了你。那时你才几岁,就被你师傅金华道尊带回了青城山宝仙九室天,传授你武功道术,劫数来时,自会遣你下山。”
玄姬下山之时,已听师傅金华道尊说过此事,因此渐渐信来。
田钍道人继续道:“另外‘七气’散落在荆州各处,祖师叫我来荆州寻找。我花了三年多的功夫,才在这霸山仰天洞里寻找到了九阳神钟,就以日钟之气召唤众人来聚。你师父曾与我相约,徒弟下山逆劫时,便会来寻我,以‘镂羽云纱’为记,不料今日果至,实是天道冥冥,劫数如此啊!”
玄姬亦听师傅金华道尊说过九气逆劫之事,且以‘镂羽云纱’为记,寻找师伯。听田钍道人叙说得毫厘不爽,若不是三师伯,却又是谁?
玄姬慌忙飞落在田钍道人跟前,仔细观看,果见他吊眼竖眉,横额有一条伤疤,于是伏地拜谢:“弟子玄姬有眼不识泰山,望三师伯恕罪。”
“呵呵……不知者无罪。”田钍道人扶起她道,“非是师伯愿意呆在此洞之中,实是九阳神钟应劫落在此处。你既应‘羡天钟’而生,迟早必会来聚。”
“师父也曾说过:弟子应‘羡天钟’而生,但实不知这‘羡天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玄姬道。
“你既已夤缘而来,那便随我去看看吧……”田钍道人微笑说过,遂引玄姬朝仰天洞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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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庭盘坐在洞内,兀自运功调伤。此时听见脚步之声,就睁开眼来,却见二人双双入洞,神情甚是欢洽,一问缘故,才知少女正是应“羡天钟”而来,不禁大喜,遂随二人直来到了洞中大厅之上。
田钍道人唤玄姬站在第二口石钟之前,指点道:“天地玄机就在这钟上,你仔细瞧瞧。”
玄姬满脸疑惑,侧着身姿瞥那羡天钟。
稍时,那羡天钟居然就渐渐生出光芒来,忽一道光气冲出洞顶,径射入苍穹,此时天色虽亮,但那道气柱犹能依稀可见。而羡天钟上隐隐绰绰地现出一位少女来,上披锁子甲,下罩石榴裙,英姿飒爽,含笑不语,却不正是玄姬?
玄姬又惊又喜道:“师父说我遇‘羡天’而证道,起初还想着莫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来点化我,却原来是口石钟!这真是天下奇闻啊。”
“世人本性污浊,哪里能看透天地玄机。我且送你两句偈子:‘九气九阳生,逆劫在石钟。若要破劫道,九钟血染红’。你若要证道,可要好好参透它了。”田钍道人说过,又领玄姬走到第四口石钟前道,“如今九钟已会八气,只等这‘更天钟’上的小将应身了。”
“小将?在这石钟上也能看见他?”玄姬少女情怀,兴趣盎然,好奇问道。
“九气同心,自然可见!”田钍道人说着,展袍一拂,那更天钟上果然显露出一个人影来,却是面似傅玉,银盔银甲,手执钩镰枪的一员小将。
玄姬细觑,雀跃欢呼:“这不是陟宫吗?”
“莫非你认识他?现在何处?”田钍道人听说,大喜不已。
钟庭一直随在左右,也瞥清更天钟上所显露的人影正是伤他的那员小将:“这小将就在归州府内,刚才还撩了我一钩镰枪。”
田钍道人听二人这麽一说,眼眶里的泪花子忽然就洇将出来,泪光闪闪:“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耗了十多年的元气精神,才启开了这石钟的玄机,八气也陆续会聚来了。祖师果然神机妙算,今日终于可以逆劫圆道,我也要快回西城山去了。”
这岂不叫人喜极而泣!田钍道人奉张天师之命,在荆州霸山寻找到了、九气蚃应的九阳神钟。先打开石钟命机,再以元气召引,召引那八人应气凡身,完成荆州劫数。他耗元伤精废去十多年的光阴,终于完成祖师之命——真个是天道酬勤,金石可镂!天机现时,八气已然陆续会聚。
钟庭也是道家出身,自知天机命理,毫不虚妄,于是拱手贺道:“道尊完成了九气聚义,不日即将应劫圆道,实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贺……同喜同贺……我等九人同生一气,共证大道。”田钍道人十分欣然。
“但玄姬暂时不能来聚,还请三师伯见谅。”玄姬忽想到父母之事,神色甚是黯然。
“这是为何?”田钍道人一惊。
“玄姬父母已被厉鬼所劫持!”钟庭道,“弟子正要查明原因,不料被她阻止。弟子心中也正疑惑不解。”
“厉鬼!什么厉鬼?”田钍道人听说,甚是不明,“姬儿,你快快仔细说来。”
玄姬见三师伯过问,不敢隐瞒,于是吧嗒着泪珠,从头到尾地叙说了下山所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