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与封子水一路衣袂飘飘,御风而行。行不多时,既已落在宛陵郡大街之上,向人打听到了“如意客栈”后,径走将进来,复问了夏烷的住处,遂直寻上西楼来敲门。
夏烷听到敲门之声,急打开房门来看,果然是简黎回来了,且身后跟着一位身材略矮的年青道者,于是大喜道:“简兄回来了!可曾打探到了什么?”
尚婉、钟万兀自盘坐床上,调气养神。被敲门声惊得醒来,钟万既起身相迎,请二人进屋说话。
简黎请封子水进屋,并将他介绍给了尚婉、钟万、夏烷三人。——这一回便是五行会合,日后灵台封神,是为“五门”,专任分化水谷之职。
钟万听说封子水是天柱山陷空洞凌幽道长的徒孙,正应“五行逆劫’之数,大喜道:“传说这‘五行之气’乃是娲祖斩鳌立极时留在人界里的正气,每当人界罹劫时,这‘五行之气’便会应在人身上,逆劫破劫,护佑人种。不料这一回竟应在我等身上。”
尚婉道:“天意茫茫,天道昭彰。非此道中人,谁个可知。我等若不是有祖师指点,又如何知道。”
“我等既应了“五行逆劫’,就不能袖手旁观。”简黎道,“那些恶鬼幕后定然藏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是啊!就连幽冥明王也露身了,只是我两个不是那明王的对手,所以最后也不知那些黄金运往何处,又有何用?”封子水接过话茬。
“如果失了他们的行踪,日后我们又怎么能再找到他们?”尚婉忧道。
“无妨,我已探到他们的黄金集散之地,并且每月的月底,他们都会去那里解押黄金回去。”简黎道。
“好!”钟万听说,十分高兴道,“待他们月底集齐,我们就一举铲除了他们。”
“幽冥明王都现身了,恐怕这对手越来越强了,而我俩又受了伤,只怕……”尚婉忧郁道。
“那日只怪我粗心大意,才被魈魅暗袭受伤。”钟万叹道,“不过师姊勿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俩便在此处把伤养好,现在我就请简兄弟带上我的书信去、请荆州紫盖庐的钟庭道长、和岳州送仙庐的钟极道长。这两位道长都是我的同胞兄弟。请他们再邀上几位同道、到时来助。”
“如此甚好。”尚婉略释心怀。
“事不宜迟,请简兄弟速去。我们在此静候佳音。”钟万说过,就叫来笔墨纸砚,书好了两封书信交付给了简黎,并认真嘱咐了一番。
简黎揣好书信,辞别而出。
封子水与简黎极是投缘,遂直送到了大街之上:“简兄,我随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子水好意,这番不是除鬼,只是跑腿的差使。子水还是留下,助两位道长疗伤吧。”简黎道。
封子水听他这麽一说,颇有道理,便欲返回,却见简黎直缀褴褛,臊味冲天,于是道:“看你衣衫破烂!如何见个世面?也不买上一件给换了?”
简黎哂笑道:“却哪里有银子买?”
封子水听说,“切”了一声,拖简黎进入了一家衣铺,花去半锭银子,买了一件黄直缀,让他换上。
“不料子水还似个女人啊?”简黎换了直缀,一边笑道,一边将破直缀儿小心折叠起来。
封子水觑见,笑道:“你才似个女人哩!连一件破直缀儿也不舍得丢弃?”说罢,劈手夺过破直缀儿,要扔到大街上去。
“不可!不可!千万不可!这是山妻亲手织的直缀,老娘亲手缝的纽扣,不可丢弃!”简黎急得大叫,一个箭步上去,夺过手来,惊心甫定。
封子水略惊,摊摊手道:“原来是宝贝疙瘩啊!那你就留着吧。”
简黎并不介意,复将破直缀儿叠整齐了,放入包裹里,缠在肩头,作礼道:“多谢子水赠衣。暂且告辞了。”
封子水亦回礼,送至街头,望着简黎远去后,才返回了‘如意客栈’,与夏烷为两位道长疗伤,单得简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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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黎早已将“夫依恩”字决和“勒吾斡”字决捻得滚瓜烂熟,升落自如。趁无人之处,飞行在空中,先到岳州送仙庐送传书札。一路飘山过岭,顷刻间就落在了墨山山下,按尊道家制,踏径而上。
走过数里,忽见路旁偃卧着几个道士,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简黎微惊,奔步上前一看,只见那几个道士的身上血迹殷黑瘀结,胸口俱被掏了一个窟窿,面目极是惊怖,果是没有了生气!简黎大惊,飞步上山。一路尸体横陈,殷血满地,及闯入送仙庐院内,那尸身藉压,横七竖八,磨子地上宛如铺上红地毯一般,尽是殷血。那脚踩过去,还粘鞋底哩!
简黎大骇,双手分提链子枪,直纵入靖庐中,四下里机警的察望。
但见那香案翻倒,香灰泼洒满地,上章进表的章案和书藉之物零落一地,任风翻扬。血泊里躺着五位老道,俱是仙驾归天了。
简黎正睁大眼睛四处扫视,心律呯嗵呯嗵狂跳时,忽然自靖庐地底下传来一阵婴儿幽幽的渧哭声。
简黎唬得攥紧链子枪,一步步朝那左旁角落走去。见那墙壁上贴着几张道符,仔细一瞧,却有一道暗门!那啼声却不似鬼音,正自里头传出。简黎使尽神力一推,暗门居然开来。暗淡光线里,竟蜷缩着十几个道童!大不过十三岁,小仅四、五岁。那大的兀自用手掩住怀内婴儿,那些小的惊若小鸟啰嗦。
简黎痛怜道:“莫怕!有叔叔在此!发生何事?快些告诉叔叔。”
那些小道童见是个大人,且极和善,猛然都哇哇大哭着走出来,扑到那几个老道尸身上,嚎哭得如丧考妣。那大道童哭道:“来了许多许多的鬼来杀我们,师祖才将我们藏入他的秘室里头。”
简黎心里有几分明白:定是送仙庐的道士开罪了鬼王,遭到了他们的血洗,毁了这一处靖庐。简黎想到送仙庐一宗仅剩下这几粒种子,不禁伤感,问道:“还有活着的吗?”
大道童应道:“钟师叔还活着。他老早出去了,直今还没回来。”
“莫非是钟极道长?”简黎问道。
“你怎么知道?正是钟师叔最先打鬼的。他说要去邀天下同道一起铲灭鬼患!”大道童回道。
这人界,果然到处都是恶鬼为患啊!简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那大道童道:“如今送仙庐只有靠你发扬光大了。好好埋了你们的师祖、师叔伯们。记住这血仇,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我长大了,一定要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大道童信誓旦旦。——此道童姓孔名升,后来果然修道证果,宝号青阳,将送仙庐发扬光大,海内闻名,列在三十六靖庐第七位上。
简黎听毕,欣然微笑,抚了抚孔升的脑袋,纵身飞在空中辞去,径朝荆州紫盖庐匆匆行来。
那荆州之内倒是安宁一些。到了紫盖庐,陈明来意,道童却相告钟庭道长受归州府旌孝县谭仓司之约,到旌孝县去了,业已走了大半日。简黎无可奈何,遂奔归州府旌孝镇来寻钟庭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