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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逵负荆(2)

李逵现在明白了,是自己太鲁莽,结果惹了大祸,他一肚子的窝囊气不知道冲谁发泄,又觉得错怪与自己相交多年的宋江哥哥,心里惭愧无比,他揪住王林老汉,差点挥出拳头。王林吓得一个劲儿地喊女儿的名字,他才心软下来,松了手,丢下老王头朝山上走去。

王林心里也不好受,女儿回不来,恶贼捉不到,倒惹得李逵赌上自己的脑袋。正在他百感交集,为李逵担心的时候,听得外面有人喊:“老王头儿,快开门,你女儿女婿回来了!”王林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只好去开门,原来宋刚和鲁智恩两个恶贼把满堂娇送回来了,宋刚还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对王林说:“你看,我说三天后给你送回来,就真送回来了,说话算数吧!你女儿跟我一场,我也不会亏了你,今天还给你牵羊担酒来了。”

王林见到女儿满堂娇,知道女儿肯定受了委屈,搂住女儿老泪纵横,可他又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两个坏蛋跑掉了,要想办法惩治他俩。于是他擦了擦眼泪,笑着对他俩说:“既是亲戚了,就进屋喝两杯吧!”宋刚见老头儿真的认他这个女婿,高兴得不得了,就招呼弟兄们放开来喝酒。

王林一个劲儿地给宋刚和鲁智恩敬酒,他俩正想讨好老丈人,就多喝了一些,时候不长就醉倒了。老王头对那些小喽罗们说:“你们大哥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今天就让他俩住我这里吧,反正我已是他的老丈人了,你们尽管放心,弟兄们请回吧,老夫就不多留了。”那些人也不敢得罪大哥的老丈人,就乖乖走了。于是王林把门反锁上,直奔梁山泊找宋江他们。

再说李逵回到梁山泊,还没进寨门,就被天巧星浪子燕青拦住了,燕青心机灵巧,他给李逵出主意说:“你白白让他砍了头,岂不太窝囊了?你不如学古人负荆请罪,让他打几下出出气,日后还有机会去做为民除害的事情嘛!”李逵别无它法,只好砍了一束荆条背在背上,朝聚义堂走去。

聚义堂上,宋江、吴用、鲁智深等人早已在等候李逵,李逵背着荆条走上堂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闷了老半天才说:“我李逵有眼无珠,误会了宋江哥哥,请哥哥惩罚!”宋江冷笑道:“你小子今天倒学聪明了,要知道,我与你赌的是脑袋,不是打几下的事,你可是立过军令状的!”李逵求饶道:“哥哥,你可知道,那杀头一刀就解决了,不疼,要是打,可是打一下疼一下的,你还是多打我几下吧,我以后再也不会鲁莽做事了。”宋江把头一歪,并不理会他,吴用在一旁劝道:“还是饶了他这一回吧!”宋江却说:“军中无戏言,他自己立的军令状,怎么能反悔呢?”

李逵见劝说无用,就想与其让他杀了,还不如自己把头砍下来算了,就提出向宋江借一口宝剑,宋江叫兄弟递给他。李逵低头一看,原来正是当年他们八拜结交时他送给宋江的那口宝剑,他望着宝剑,回想着兄弟十年的情义,感慨不已。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把剑下呀!可谁叫自己在众人面前侮辱宋江哥哥,还硬跟他赌脑袋呢?他狠了狠心,举起剑来,准备自刎。

正在这时,王林到了。他一边跑,一边喊:“请刀下留人!我有事相报!”王林气喘吁吁地把如何灌醉那两个坏蛋的经过说了一遍。宋江听说假冒自己的恶贼自己送上门来了,便对李逵说:“今天你若能把那两个恶贼捉住,就可以将功补过,饶你一次,如果你捉不住他俩,我不会放过你。想去吗?”

李逵现在对那俩贼简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俩烧着吃了,便爽快地答应道:“我今天一定会活捉他们,哥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宋江又道:“既然他们是两个人,我再给你一个帮手,让鲁智深和你一起去吧。”

鲁智深本来就是一个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的人,对这样的任务从来都是乐意去做,何况此次两贼还冒充了他的名字,他更想惩治一下他俩。于是李逵、鲁智深二人随王林一起下山,直奔杏花庄。

到了杏花村,两恶贼刚从梦中醒来,正想找王林,向王林告辞。这时鲁智深和李逵提着板斧、禅杖闯了进来,抡起家伙就朝宋刚和鲁智恩劈去。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吓得赶紧躲闪,还边藏边问:“你们是什么人?”李逵大喝道:“说出来恐怕会吓得你屁滚尿流,我就是梁山泊的黑爹爹李逵,这位哥哥是花和尚鲁智深!”两个坏蛋一听,知道大事不好,吓得想溜,但他们怎能逃得过两位梁山好汉的手掌心?还没找到屋门,就早被一人一个捉住了。

李逵、鲁智深告别王林父女,押着两个坏蛋回到梁山泊,经过仔细审问才知道,这俩家伙已经假冒梁山泊好汉的名义做过许多坏事。宋江当即命令把这两个恶贼处死,为民除了害,并且在梁山泊摆酒筵给李逵和鲁智深庆功。

聚义堂上一片欢声笑语,春风吹拂下,杏黄旗上的“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显得更加耀眼。

【赏析】

康进之,生卒年月和生平事迹不详,棣州(今山东惠民县)人,元代前期的戏曲作家,所作杂剧今知有两种,《黑旋风老收心》已不传,只存《梁山泊李逵负荆》,简称《李逵负荆》。

在元代戏曲中,描写水浒戏的有三十多种,今存有六、七种,《李逵负荆》是其中的优秀着作,成为千古名剧,后来施耐庵把这一故事搬入《水浒传》中,京剧又把它改编为《黑旋风李逵》。

《李逵负荆》成功地塑造了李逵这样一个充满强烈喜剧色彩的英雄形象,歌颂了李逵忠于梁山事业和勇于改错的精神。梁山脚下有一酒馆,店家王林与女儿满堂娇相依为命。一日两个贼人冒充梁山好汉宋江和鲁智深把满娇堂抢走,王林救不下女儿,痛哭流涕。时值清明节,梁山泊兄弟放假三天,李逵下山游玩,来到王林酒店喝酒,听说满堂娇被宋江和鲁智深抢去做压寨夫人,顿时火冒三丈,回梁山找宋、鲁二人算账。李逵向来敬重宋江和鲁智深两位哥哥,但听说他们做下这等坏事便绝不能容忍,他回山见到宋、鲁二人后,不问清楚,就对二人讽刺挖苦,大声责骂,并一气之下要将梁山泊“替天行道”的大旗砍倒。误会越闹越大,宋、鲁二人知道他莽撞,辩解无用,最后宋江与李逵立下军立状,各押上性命,若果是宋江所为,则宋江情愿受死,若不是,则李逵以人头赔罪。然后三人一起来到王林酒店,王林当然认出宋江和鲁智深不是抢走他女儿的贼人,李逵再三让王林辨认,王林都说肯定不是,李逵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两位哥哥,想起对二人的侮辱责骂,深为后悔。但若就这样赔上性命,他觉得死得很不值,回到梁山后,浪子燕青给他出主意,让他负荆请罪。李逵便背了荆条,到梁山聚义大厅,跪下向宋江、鲁智深真诚赔礼道歉,众兄弟也为他求情。但宋江为治治他莽撞的毛病,坚决不允,执意要按军令状处置李逵。正当李逵要拿宝剑自刎之时,王林来到梁山上,说两个贼人已经出现。原来那俩恶贼一个叫宋刚,一个叫鲁智恩,经常冒充梁山好汉做坏事,他们把满堂娇抢走三天又送了回来,王林知道女儿受了委屈,想到要为女儿报仇,不能让李逵白白送命,便用酒将俩贼灌醉,反锁在家里,然后到梁山上报信了。宋江趁机让李逵将功补过,李逵和鲁智深一起把两个恶贼捉回梁山,并在宋江的命令下,将二人处死,为民除了害,梁山泊“替天行道”的大旗依旧迎风招展。

李逵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喜剧形象,他豪爽坦诚、嫉恶如仇,又莽撞轻信。由于他是个粗人,才会轻信,一听说是宋江、鲁智深抢了人家女儿,就火冒三丈,信以为真。因为他嫉恶如仇,所以才鲁莽暴躁,对宋、鲁又是嘲讽,又是责骂,即使宋江是首领,做了恶事,他也不留情面,以致误会越闹越大,非赌上性命不可。而李逵又正直坦诚,知错能改,知道自己错怪了两位哥哥后,便背上荆条,诚心认错,一点不为自己的错误辩解遮掩。李逵是个刚直的汉子,是个莽撞的英雄,正是因为他的鲁莽,才造成误会,误会之中又显出他的可爱,若不是忠于梁山泊“替天行道、除暴安民”的事业,若不是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他也不会听到王林女儿遭劫,就暴跳如雷,更不会为别人的事,跟自己的首领反目,甚至赔上性命,而当他知道自己错了,又敢于当众承认错误,请宋江责罚,这粗直的李逵更有几分可敬。

同时,李逵又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听说宋江、鲁智深抢走了满堂娇,怕二人不认账,把那红腰带捎上作凭证。三人一起下山时,他又走在后面,怕宋、鲁跑了,并一路调侃讽刺。见到王林后,又嘱咐二人不要说话,以免吓着王林不敢辨认,这些情节又都表现出李逵的机智细腻,幽默乖觉,稍稍偏离了他粗莽的本性,更让人觉得他可亲可爱。李逵是半粗半细,似呆似慧,他的性格具有多重性,轻信鲁莽是他的缺点,嫉恶如仇是他的优点,在故事中,作者通过情节安排、戏剧冲突把优、缺点集中统一于李逵一身,使李逵这个人物非常立体、丰满、真实,让人又喜又爱。

《李逵负荆》是一部十分优秀的歌颂性喜剧。全剧以李逵为中心展开戏剧冲突,故事以误会产生开始,又以误会消除结束,而这误会全由李逵的性格所起,经过一场巧合、误会,李逵爽朗鲜明的性格跃然纸上,一个憨厚朴实的草莽英雄活生生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深受观众喜爱。全剧幽默机巧、情趣盎然,处处有喜剧效应,处处引人发笑,改编成戏剧《黑旋风李逵》后,几十年来,在舞台上盛演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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