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阳光
暖暖的冬阳从窗口铺陈进来,案头的吊兰、国旗、电脑、文件、台历都沐浴在阳光里,似乎有一种久违的贪婪。泡一杯茶,把整个身子都浸润在阳光间,暖意渐渐氤氲,心情也缓缓舒展,萌生了一种亲切感,一种想拥抱阳光的冲动。
冬至过后,寒流一波接着一波南下,雨、雪成了前几天天气的主题,寒冷毫不留情地暴虐世间所有的生灵。想想也是,按老皇历,冬至起九,应该就是一年中最寒冷的起点。俗话说:一九二九下水不流,三九四九冻开捣臼。可见千百年来冬至总是以冰冷严酷的面目示人的。
人在心绪高昂时,总会想着干点什么。依着性子,这会儿最好到一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溪水潺潺、游鱼点点,就如梭罗隐居的瓦尔登湖一般的处所去徜徉,去静坐,去充分享受阳光温柔的呵护。但这显然是奢侈的。那么坐在这窗前吧,满室生辉,满身温暖,想想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任思绪如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水般,自由地奔流……
手机响了,是一个朋友发来了短信:“高雅的人,看背影就知道;奋进的人,听脚步就知道;和善的人,看笑脸就知道;自信的人,看眼神就知道;吉祥的人,看您就知道。”突然,就有了感动。除了阳光,这世间其实存在许多的温暖,比如朋友、亲人、家庭、故乡,比如一声问候、一个眼神、一个亲切的举动,只是需要用心灵去发现而已。
四季如人
一年有四季,四季有更替。人就是在春暖花开、赤日炎炎、秋高气爽、寒风冰雪的周而复始中渐渐长大、成熟、凋落。
我理解,春天是孕育出来的,就如母亲怀抱中的婴儿。当“高天滚滚寒流急”时,它静静地安卧在母亲的襁褓内,任雪花飞舞、寒风瑟瑟,安详宁静。当“大地微微暖气吹”时,它醒了,张开调皮的双眼贪婪好奇地注视着这个世界。这时,河边的垂柳已被春风吹出了新芽,迎春花吐青返绿萌发出新蕾,枯黄的野草也急欲脱去裹了一冬的黄装。春天终于分娩了,从大地母亲的襁褓里挣脱而出,拥抱了这属于它的世界。经历过冷酷的寒冬,它明白温暖是何等的珍贵又喜人。因此,春天用女性般的温馨和柔情,把温暖无私地洒向大地上一切生灵。
夏天就是一个不速之客。当人们还沉醉在春天柔情的呵护里,当人们还因“春眠不觉晓”而睡眼惺忪之际,惊蛰的一声炸雷昭示夏天已按捺不住。它就像一个性急的汉子,急欲用它炽热的胸膛去拥抱春天;又像一个觊觎已久的色狼,垂涎欲滴地欲把春姑娘吞咽乃至熔化。在清明、谷雨阵阵雨滴的敲打下,春姑娘且战且退,最后还是投怀送抱,扑进了夏天炽热的胸膛。
秋天是无私的母亲。当夏天正施展淫威在疯狂地肆虐、撕扯所有生灵时,慈爱的母亲已经在酝酿盘算如何给遭受了一夏摧残的孩子们以肉体上和心灵上的慰藉。立秋、处暑用轻风缓缓拂去孩子们心头的燥热,白露、秋分用露水滋润万物,默默孕育出累累果实。终于,在秋高气爽中,它把一切都袒露在大地上,无私地任人们享受收获的喜悦。
冬天就是一个严肃的父亲。当人们沉浸在慈母的关爱中,享受收获的快感时,它用寒风告诫人们,应当居安思危,世间并不全是阳光和鲜花,更有凶险和暗流。当人们在寒冷冰雪中近乎绝望时,它又用暖暖的冬阳呵护其伤痛的肉体和心灵。它让人们知道,短暂的伤痛和挫折是人生道路上必要的锤炼。这个严肃的父亲,刻板甚至冷漠的表面下,蕴含的是一颗火热的心,一颗希望儿女们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坚定、更踏实的心。
人活在四季里,细细地思量,四季又如人生。
凄美的完美
“一首我喜爱的乐曲,所传递给我的思想和意义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门德尔松如是说。
我第一次听到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时,就被它捕获了。那是在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初,在当时宁波最高档的剧院——宁波剧场,我欣赏了一场由浙江歌舞团带来的音乐会,压轴戏就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当轻柔的琴声缓缓撞向耳膜的一刹那,我就由聆听进入沉醉,继而升华到神往。其实,我根本就是个音痴,对音乐的理解和认识,就是停留在“好听”这个再直白不过的层面上。然而,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确实令我沉醉、神往。我感觉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寻觅的,能让我的心为之倾倒、为之颤抖、为之忘我的音乐,就是它。终于,在这一个看起来同任何的夜晚毫无区别的夜晚,我邂逅了它。
步出剧院大门时,面对浩瀚的星空,我仰天凝望,试图在心里诠释对它的感受,“轻柔、优美、缠绵、激昂、动听、天籁”,这些华美的词语,一时间都黯然失色,都如此的苍白和空洞。直到我看到门德尔松的这句话:“一首我喜爱的乐曲,所传递给我的思想和意义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我才明白,震颤心灵和灵魂的音乐,别试图去诠释它,你就只要用心灵去感受它,然后,去深深地拥抱它,这就够了。
梁祝的美丽传说,在民间家喻户晓。这个悲情却又浪漫的爱情故事,其述说的是“蝶盟良缘一朝订,心若磐石永不移”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所揭示的却是人性的光辉,是千百年来人们对理想、对美好、对自由的向往和孜孜追求,其传承的文化意义、文化精神、文化象征始终贯穿着强烈的现实意义。这些抽象的东西用抽象的音乐来表达、展现,我认为形式和内容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由小提琴为主基调,长笛、竖琴、双簧管、大提琴、定音鼓等协奏而成的美妙的旋律,忽而轻快奔放,忽而缠绵柔情,忽而阴沉严峻,忽而激越尖锐,最终在浪漫温馨的华彩中,把聆听者带入仙境般的世界。在心情低落时,我会坐在沙发间,把音量调低,倾听缓缓流淌出来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脑海里鼓荡的是悠悠往事:有担着百多斤重的柴担,在山间崎岖小道上艰难跋涉;迎着风雪,独自狠命地蹬着自行车去夜大上课;母亲送别我时,转过身去默默擦去泪痕;寒寒深夜,紧抱着女儿去医院挂急诊就医……当一幕幕往事过滤过去,随着如泣如诉的琴声,心情就会渐渐熨平,让我重新拾起对生活对人生的希冀和期盼。同样,在心情高昂时,我也会欣喜地放上一曲,和着“草桥结拜,三载同窗,十八相送”的优美旋律,哼着“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幻想着春光明媚、百花盛开、百鸟争鸣的画面,把心绪放飞,给快乐再涂上浓浓的一笔。
用小提琴演绎梁祝故事的佼佼者有吕思清、盛中国、西崎崇子,而俞丽拿则是首演者,并一举成名。今年的5月10日,为纪念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诞生50周年,祖籍宁波的俞丽拿携儿子李坚在宁波大剧院演奏了这首协奏曲。那晚,我早早地偕妻子来到了大剧院,先观瞻了大卫雕像,又在静静的姚江边徜徉了好一阵。而后,入场倾听了大师俞丽拿的演奏。经过50年的浸淫,她的演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那晚我沉醉在乐声中,享受了一场听觉的盛宴。
我爱听音乐,闲暇时总会打开影碟机播放诸如《二泉映月》《听松》的乐曲。但我最心仪最痴迷的还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我知道世上是没有完美的,然而,对于毫无音乐造诣的我来说,它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完美,一个凄美的完美,因为它彻彻底底地征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