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将尽。河水兀自奔流。
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暗淡的苍茫中
像一队天涯倦客。河边
放风筝的人,把一个虚幻的姿势
留在剪影艺人的想象里。
天地如河岸,远远近近地
框住人生的流水。每一个波涛像众多的
波涛,细小、暗淡、不知名,
完全为一个过程而来,又无端地淹埋
在众多的波涛之间。
日复一日,波涛总在奔流。
分不出哪一个波涛在先,哪一个波涛在后。
哪一个波涛与哪一个波涛
相遇过,又远远地放手了。哪一个波涛里
有哪一个波涛的影子。
哪一个波涛完全是孤孤单单的,
仿佛从未存在过。像这无始无终的宇宙的
集合,每一个波涛只是集合中的
一个子集,无法逃离,无法从水面飞升到
天与地的终点、极处。
波涛并没有消失,它只是
在暗中奔涌。它在寒冷中徒劳地冲击。
遇到石头,翻过去。撞碎了又聚拢。
没有使命,没有目的,假如称它为生命,
它完全依赖生命的惯性。
但波涛必得经受波涛需要经受的,
比如停滞与回环。必得溶解一些带咸味的物质。
必得在浪峰与浪谷中徘徊。
必得被水鸟啄食。必得在水草间理解落日的
余晖,被晚霞片片切碎在群峰之上。
呵,这只是我想象的波涛。波涛
本身还在河水中,无知无识地,无牵
无挂地奔流。痛的只是我自己。
波涛不痛,只是我想像波涛在痛。波涛
只是聚、散,以及奔流。
201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