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娃将高军和魏大力迎进了屋里,山女给他们二人倒上了水,高军把军帽摘下来,往凳子上一坐,端起茶缸子喝了两口水,刚要开口,却一眼看见了猴在墙角里的憨娃,他笑了笑,冲王山娃说道:“这娃几岁了?”
山女抢先回答说:“八岁了,还有两个比他大的,唉!一群吃闲饭的讨吃鬼!”
高军一听这话,哈哈一笑说道:“大嫂!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些人满打满算还能为国家再干十年二十年,到那时,咱国家的未来,咱石油的未来,可就要靠他们了。”
“说的也是!”山女道。
高连长转身冲王山娃说道:“我差点忘了,刚才在场部开完会,遇上了子弟学校的校长,他托我通知您,明天就让三个孩子上学去,学校开学了。”
“这是真的?”不等王山娃说话,山女又抢先插嘴道:“老天爷呀,可盼到这一天了。”
“大嫂你就放心,靠党的领导,靠咱们石油工人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更好。”高连长充满激情地说道。
“哎呀!看看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好听,不像我们山沟里爬出来的,啥也不懂……”山女的话还没说完,高连长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嫂,你可高看我了,咱都是穷苦人,念不起书,我老家在山西晋城,那可是个穷地方,打小就给人家放羊,参了军才在部队认了几个字……”
山女一听高军认字,更来了兴致,她端起茶壶,重又给高军续上水,坐在床边儿继续说道:“高连长,那俺求你个事?”
“您说!大嫂,咱都是穷苦人,可不敢说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没的说!”高连长说完收住了笑。
“是这,你看哈……”山女多少有些勉为其难地说道:“我家这三个娃,眼看要上学了,可还没个正式的名字,我想请你给起个名字,你看咋哈?”
高军听完,没有直接答应,却起身走到墙角,一把抱起憨娃来,并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枣,塞在憨娃手里。
一直没说话的王山娃此时开口道:“不怕高连长笑话,要不是那些老石油、老先生们,俺现在还在沟里光屁股捞油哪,俺虽跟他们学了些字,可给娃们起名字,根本不可能,生老大时,俺杀了一条狗就叫狗娃;生老二时,煮了鸡蛋就叫蛋娃;到了老三,娃不爱说话就叫憨娃,说起来笑死人咧。”
“王师傅,咱们都一样!过去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呀!咱们的孩子一定要让他们好好上学。”高连长说道。
“是呀,高连长说的太好了!”山女道。
高军放下憨娃,直起身说道:“大嫂,王师傅,你们可难为我了,不过我倒有了个主意,这些孩子都是咱石油人的宝贝,也是咱国家的宝贝,我们注定要为石油干一辈子,也希望孩子们长大了,接我们的班,为咱国家多出油,把咱国家建设的更好更加强大,依我看这三个孩子就叫卫国、卫油、卫田,你们看如何?”
“好的很,就叫这名字,听起来有劲儿。”山娃和山女几乎同声说道。
高军见俩人都同意了,脸上也乐开了花,他走到王山娃面前说道:“王师傅,我给孩子起了名,这拜师学艺的事你也该点头了吧?”
“这……这”王山娃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好,他也喝了口水这才说道:“是这,我就是个维修工嘛,大字不识一个,你是咱国家派来的大干部,我咋能收你做……高连长,你别开玩笑了哈?”
“谁开玩笑了……?”高军又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认真的说道:“王师傅,我可是认真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刚从钻井处开完会回来,处领导同意了我的建议,并报请局领导批准,先要我给你透个风儿,过两天就开会公布,由你我二人挑梁成立一个钻井队,你当队长,我给你当指导员,从你的维修工和我的战士们中间,挑选出四十名精干的工人,当然技术员和泥浆化验等岗位,均由由上级指派,你看如何?”
“这……这我能行吗?”王山娃说道。
“咋不行?队伍管理,思想工作由我负责,做好后盾;生产和机械技术由你掌舵,咋样?干不干?”高军一边说一边注视着王山娃的脸,可王山娃却依然没有点头。
高军见他如此,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王师傅,想必你也知道了,目前咱英勇无畏的志愿军正在朝鲜同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联合国军作战,美将匪帮互相勾结,大搞经济封锁,咱国家刚刚起步,百废待兴,国防需要油,经济建设更需要油,我们是搞油的,可我们目前能拿出多少油来?你心里比我清楚。”
“别说了!”王山娃被他一激,一下子站起身来,两眼瞪着高军说道:“不是我不干,我是怕干不好。”
“同志哥呀,什么叫怕干不好?在咱石油人面前,就没有怕字!”高军铿锵有力的说道。
“好——好!有你高连长这话,老子怕什么,把他个先人的!没的说,干——!”王山娃一拳砸在桌子上。
“哎……!这就对了嘛!”高军见他答应了,顿时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随后他与王山娃的两只大手“啪!”地一声,击打在一起,而后又紧紧地握在一起。
就是这次握手,从而奠定了他们二人以后数十年,风风雨雨、摸爬滚打的阶级友情。
高军趁热打铁继续对王山娃说道:“那么,我这个徒弟你也该收下了吧?”
王山娃见他如此,像小孩似地腼腆的笑了笑。
高军一见,转身冲警卫员魏大力喊道:“拿酒来!”
魏大力赶紧起身,从腰上解下个酒葫芦,双手递给高军,高军接酒在手,冲王山娃说道:“过去拜师学艺要讲究磕头的,现在解放了,不兴那一套了,徒弟就敬师傅一壶酒,希望师傅在钻机维修和钻井技术方面,多多指导。”
“好说!好说!”王山娃接酒在手,拔开塞子,一仰脖就喝了一大口,可他咂咂舌,皱皱眉,好半天才一咧嘴说道:“把他先人的!这哪里是酒?咋是醋嘛?”
高军和警卫员魏大力一听,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