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军以醋当酒,拜王山娃为师,自然成了当时的一段佳话,也使憨娃至今记忆犹新。
此后的数十年间,他们二人都以同志加兄弟相称,王山娃比高军大两岁,自然为兄,高军为弟。
有一个时期,王山娃为以醋当酒,始终对高军不依不饶,有时候还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一个堂堂解放军的大连长,拿醋当酒糊弄人,是这,既然你叫我师傅,想学技术,那就必须给我买酒喝。”
高军也每每笑笑,“好好,就算我先欠你的,等咱的队伍成立了,拉出去,把井架立在了荒原山沟之上,我一定给你买酒喝。”
“说话算数?”
“一言九鼎!”
高军与王山娃成了师徒,也成了好战友,自然也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了。从此,每逢高军一到,王家里里外外比热闹非常,山女也自然闲不住,和面、切肉做拉条子、揪片子、杏壳饹。
那三个有了名字的讨吃鬼,可沾了不少油水,他们跟警卫员魏大力,打的一片火热。
这天,高军匆匆赶到,一进屋,二话没说,掏出笔记本拉王山娃坐下说道:“我先请教师傅几个问题,钻井时为什么要下表层套管?技术套管又是起什么作用的?遇到坚硬或高压地层如何处理?目前钻井深度平均是多少?大概多少天能打一口井?平均每天的钻井进度是多少……”
高军一口气提了许多问题,作为与钻机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王山娃而言,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井,但他维修钻机成天往井上跑,对高军提的这些基本问题,还是了如指掌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
山女这里也忙乎开了,她要把高军和警卫员魏大力留下吃饭,让憨娃——王卫田给她削洋芋皮,自己搯水和面,杏壳饹(类似于猫耳面),因为高军、魏大力品尝过山女的这门手艺,时常津津乐道。
王卫田刚拿起一个洋芋,一刀也没削,就被警卫员抢过去了,他一边削洋芋皮,一边陪山女说话。
王卫田乐得没事,便握着自己做的小木枪,竖起耳朵听父亲和高军的谈话。
高军和王山娃一阵笑声之后,王山娃大声说道:“对了高连长,是这,咱俩说的倒热闹,这都几天过去了,咱的钻机在哪儿?”
“钻机嘛!”高军见问,皱了皱眉,合上笔记本,仰起脸看了王山娃一眼,这才说道:“你这下可问到点子上了,钻机嘛,暂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
“什……什么?”王山娃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高军质问道:“开什么玩笑?你拿我当猴耍,没有钻机你让我用手抛井呀?”
“王师傅,你别急,”高军也站起身来,语气变得极其沉稳的说道:“听钻井处的领导们说,苏联老大哥答应给我们进口一批钻机,可什么时候能到我们手里,那就不好说了,时间不等人呀,不过……我还听说你手里就有钻机。”
“胡扯,我哪来的钻机嘛?”王山娃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军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这几天,我去了机修厂和以前的旧仓库,我发现那里堆积着好几台报废的大铁坨坨(钻机),大部分是美制的,也有德国、苏联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咋样?凭你的王师傅的双手和智慧,能不能修旧利废,变废为宝?”高军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是说把那些废铁疙瘩,拼凑起来……?”王山娃疑惑的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处领导说了,只要你王师傅同意维修,处里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听勘探队的人讲,他们正沿石油河、鸭儿峡方向,一路朝河西走廊,展开了大规模石油地质勘探,很有希望,已经有钻井队上去打探井了,我们要是晚了,被其他队伍抢了先,恐怕连立架子的份都没有了。”高军跺着脚说道。
“别说了,是这,把他先人的,说干就干,走!咱俩这就去机修厂。”
王山娃抓起皮帽子就走。
高军也戴上帽子,一声招呼没打就追了出去。
山女见他俩这一走,可急坏了,拿着擀面杖就追出了门外,冲他二人的背后使劲儿嚷:“两个死鬼,吃完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