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遇
抿着一杯热腾腾的茶，丝丝的白烟从茶水的表面冒上来，我捧着【武林通鉴】，静静地记录着武林中新发生的大事。
子骐不在我身边，他应该是跑到哪里去玩了吧。
毕竟他生性好玩，要他安分守己地坐着，跟着我观察这个世界，这比登天还难。
只希望他不要闯下大祸吧。
话说回来，东方未明那小子拜入逍遥谷后，我有偷偷去看过他几次，他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看着他很勤奋地在练功，汗如雨下，筋疲力尽了他还要站起来练招式。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喜好死板事物的家伙，他一天坐在房中修炼内功，掌握呼吸吐纳，内力运行的规律；一天练习无瑕子教导他的招式。
他正在一步一脚印朝着他梦想的道路前进。
他究竟能不能成为像小虾米那样子的大侠？这个结果还是未知的。
我很期待能够见证结果的那一日。
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
他好像在与日月赛跑一样，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天空，
他的眼神仍然有着一丝迷惘。
我不知道为何他会有迷惘的眼神。
有趣的是，他和逍遥二弟子荆棘会面的那一幕可以说是充满了喜剧的元素。
“喂，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
一把冰冷、泛着寒光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瑟瑟发抖的东方未明。
“你……你别杀我，我的师傅和师兄都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他的语气完全没有威胁性。
“嗯？师傅？师兄？”
“对……我师傅是大名鼎鼎的无瑕子！我师兄是歼灭了陕北十三雁的谷月轩！你……你敢动我，他们肯定会饶不了你的！”
“你说师兄歼灭了陕北十三雁？”
那人的语气放软了一些。
接着，他被狠狠地赏了一记拳头。
赏荆棘拳头的正是无瑕子。
两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的。
当真有意思。
纵观历史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认识别人的方式。
荆棘一开始很不屑，他一向来看不起那些武功比他差的家伙。
他对这个新来到谷里的三师弟爱理不理，只是要练练手的时候拿他当沙包狂揍一顿。
武功不济的东方未明自然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也经常性地拌嘴，搞得喜爱清静的无瑕子心里的怒火是烧边了半边天，焚尽了城池。
“喂，过来，我指导你几样招式。”
“才不要咧，‘恶’师兄每次说要教我，其实还不是拿我当你的沙包。”
“给我过来！”
“不要！二师兄是‘恶’师兄，才不要过去！”
“你说什么！”
“‘恶’师兄啊，二师兄，你耳功修炼到哪里去了？应该是‘恶’功上面去了吧？”
“你再说一次！”
“二师兄是‘恶’师兄，凶巴巴的二师兄；‘恶’师兄是二师兄，凶巴巴的‘恶’师兄！”
“混蛋，去死！”
“哇啊啊啊啊啊，大师兄救命！”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就不能好好练功吗？”
东方未明和荆棘被无瑕子赏以大礼了。
禁闭一天。
悲剧发生。
躲在一旁的我偷偷地把这一切纳入了我的眼帘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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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还是在江湖之中四处走动，打探一切消息，并将之记录在由我撰写的【武林通鉴】之中。武林通鉴记载着大大小小的武林之事。
这是历史观察者的工作。
江湖上几乎没有我所不知的东西，为此，他人都将我称为“江湖百晓生”。
子骐则忙着游山玩水，写他的【徐氏游记】去了。
有一日，我走在一条幽径上，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宁静时光。
巧合之中，眼前霹雳堂的人正在追杀一名男子。
不是霹雳堂的无名小卒子，而是大名鼎鼎的霹雳堂六护法之一——秦红殇。
秦红殇是个长相灵秀的美人，不过她的性格却是写着铁骨铮铮的巾帼英雄这几个大字。
巾帼不让须眉的花木兰，这是我对她的评价。
她在外时都是呈现一幅领导者该有的样子，对下属极为严厉，外界传闻她很有可能是霹雳堂下一任堂主。
我借着树丛掩饰着自己，继续在远处观察那名红衫倩影。
被追杀的是黄骆，继承了家产之后的一方流氓。
放高利贷、欺压农民、调戏民女。
更重要的是，他和黑风寨有所勾结。
他给黑风寨钱，黑风寨替他办事。
所办的事就是对他稍有不敬的，将之灭口了。平日走在路上，身边贴着保镖，黄骆走起路来都生风，鼻孔翘上了天。
这种人应该是子骐最讨厌的类型了。
每次看到这种人他就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阿福，小陈！”黄骆撕心裂肺的吼声惊飞了鸟儿，看着他的保镖倒在血泊之中，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对死亡的恐惧催生了逃跑的力量。
欲望扎根越深的人，对死亡的恐惧就越强，强到足以吞噬他们自身。
“哪里走！”
秦红殇提着刀，快若流星地追了上去。
已然有数道刀光闪过，黄骆已是伤痕累累。
“啊！救命啊！”
绝望之中，他的脚步来到了逍遥谷，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住手，有话好好说！”
东方未明把黄骆护在身后，而满身是血的黄骆早已吓软了腿，狼狈不堪紧紧抱着东方未明的大腿。
天仿佛不绝他的命。
我叹息道。
秦红殇缓下了她手里的刀，探视着年纪比她还小的东方未明。
“让开，今日本姑娘定要杀了他！”
她遏制着满溢而出的怒意。
她的气势宛如包裹着一层烈火的刀子。
“喂，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大家有话……。”
话说只到一半，东方未明就被狠狠击倒在地。
疼痛。
他再次看向秦红殇的目光是带着惊讶的。
我想，他肯定在惊讶为何一介女流竟有在一合之内将他击倒的力量。
傻得有些天真的东方未明。
就在秦红殇要以一刀结束黄骆的性命时，逍遥谷的仆人，老胡现身了，他一刀架着了秦红殇劈去黄骆的刀。
黄骆得瑟地笑了，泛起的笑容是那么的令人怒发冲冠，他看向秦红殇的眼色充满了嘲讽和挑衅。
老天爷似乎在帮他。
“这位姑娘，逍遥谷乃清静之地，不是杀人之地，还请把刀放下。”
“让开！姑娘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杀了这恶贯满盈的恶贼！”
秦红殇的言语之间夹带了浓浓的火药味，熏熏的味道已经飘起，弥漫了。
黄骆马上作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带哭腔说：
“冤枉啊！这女子爱煞了我，但得不到我的人，就想把我给毁了！她一路上追杀我，把我的保镖都杀了！两位大侠，请你们救救我啊！”
东方未明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谁对谁错，望着两人的眼神，他无法分辨哪一个是在说谎。
一时间，未明进退两难。
但老胡曾经好歹也是威风赫赫的江洋大盗，他怎不得识人之道？
观望黄骆的面色，三言两语之间，老胡已经对黄骆起了疑心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
秦红殇听了黄骆那番话后，又恼又怒，她恶狠狠地瞪着黄骆那得意洋洋的眼神，举起了她的刀。
“你们再不让开，本姑娘连你们也一起杀了！”
东方未明叹气，拔出了他的佩剑，一柄锋利的剑从鞘里出锋，他实在是无法见死不救。
“对不住，但我实在是无法见死不救。”他有些无奈地视向秦红殇。
“看来逍遥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刀！”
剑刀交错，寒光掠影，钢铁碰撞，迸发出‘叮当’作响声。
刀在空中划下圆弧，反射着骇人的光芒，纵错的刀光，招招凌厉，恍若君临，气势凛然，似苍穹般巨。
这是当年小虾米时代纵横一方的霹雳刀法，威力无穷。
一个照面，东方未明便被打得节节败退，处于弱势，绝对无法撑过第二个照面。
我继续看下去。
老胡出手了。
老胡的刀势并不像秦红殇的刀法那般凌厉，步步逼人，他的刀法很慢，很缓，但运起的内力却是浑厚的，刀势极度沉稳，将近毫无破绽，出一招足以抵十招。
刀光在我眼前闪来闪去，我意味深长地看了老胡一眼。
他的刀法，很像一个人。
他也是小虾米时代的传奇之一。
“姑娘，把你的刀给缴了吧！”
秦红殇跺了跺脚，愤愤地离开了。
离去前，她还是在恶狠狠地瞪着黄骆。
她心有不甘。
东方未明凝望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唔……还真是泼辣的女人。”
藏在远处的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徐子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