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司子轩在自己身后双眼汪汪如一只失措的小鹿,眸里干净而纯粹不容一丝杂质。他揪着自己的水袖,可怜兮兮,如一个被人欺的小乞丐。
赫慕婉的脸黑成一片,她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和他有这么熟。
“你们追着宁侯公子干嘛。”
那几个小太监听到“宁侯公子”完全没有畏惧之意,那个带头向自己行礼的小太监,用着他不男不女尖细的声音傲慢说道,“回公主,奴才几个从御膳房捧着糕点向芯菊院,宁侯公子突然窜出来抢奴才手中的糕点,甚至打翻了青石玉酒壶。”
芯菊院?那住着哪位妃嫔来着?
“公主,芯菊院住着那位是菊昭仪。”香菱见她不语沉思,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昭仪?想必正受父皇宠爱,不然奴才也不敢这般恃宠而骄。不过是个昭仪就把堂堂宁侯王的大公子追着打?还真是一群见高踩低的东西。
赫慕婉回头,少女略带严肃完全不像她这年龄该有的神情看着他。司子轩见少女打量自己,傻傻地冲她一笑,爽朗地笑容如天上皓白的弯月。他的脸虽然沾满泥巴,嘴边沾着糕点的碎渣,却显得憨厚。
赫慕婉伸手快速地抹掉他嘴边的碎渣。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刮过他的嘴角,如同温热带着奶香的棉花轻拂他的脸,痒痒的。少年的眸色一愣,呆呆地看着略带病态,明眸皓齿的少女。
赫慕婉目光冷冷地扫向小太监,“胡说什么呢,我可没见宁侯大公子打翻什么糕点,哪去哪回。”她不耐烦摆了摆手,如同在赶一群惹人恼的苍蝇。
“……”小太监惊愕,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赫慕婉恼了,“怎么,难不成为了只青石玉酒壶你们把宁侯大公子押去刑部处审他不成,打翻青石玉酒壶严重还是污蔑皇室贵族罪大一点,你们好好掂量掂量。”
她回头,对着司子轩使劲地眨眼,样子狡黠可爱,如只小狐狸,“宁侯公子,你有没有偷吃糕点?”
虽说司子轩傻归傻,这倒是聪明一回,“没有,我没有偷吃,你们冤枉我!”
他指着小太监,叉腰,如泼妇骂街,“你们还打了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爹爹,让我爹爹治你们的罪!”
这下小太监终于慌了,谁不知道宁侯大公子是任人欺的主,可宁侯王可不是吃素的啊。据说当年异国送来一只犬牙有手指长的豹子,叫声如狼嗥般,凶残无比。宁国王拿起没开封的斧头眼都没眨一刀就砍下了猛兽的头,令人闻风丧胆。
小太监战战兢兢跪着求饶,“公子恕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刚刚看走了眼,不知是宁国大公子,请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
“我才不是大人,我没有大量,我要告诉我爹爹去!”司子轩得了便宜不卖乖,扬起下巴,嚷嚷道。
“行了行了,快滚。”赫慕婉被他吵得头都疼,只想赶紧摆脱这烫手山芋。
见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逃掉,香菱鄙夷刮了他们一眼,“哼,真是狗眼看人的东西。”
赫慕婉看着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袖口,心生不悦,“你的随从去了?”
司子轩眨了眨眼,如只无害的小兔子,跟刚刚泼妇骂街完全两个样,像个讨了糖卖乖的小孩,“随从是什么?”
赫慕婉:“……”
“你跟着香菱,她带你去找带你进宫的人。”
她扯回自己的衣袖,只是司子轩拽着紧紧的,像是怕被抢自己心爱的玩物。
“我不去,要去你跟我一起。”他傲气说道,这回倒是有几分像贵胄的趾高气昂之气。
赫慕婉见争不过他,毫不客气地敲了他一记板栗。
“好痛!”他摸着被她的脑袋,委屈得泪眼汪汪,“你干嘛打我!”
赫慕婉瞪了他眼,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宁国公子这么缠人的。她环视了下周围,指着不远的四角亭,吩咐香菱道,“香菱,你去找个人来把他给领走,什么奴才都行。我们在那边亭子等你。”
她可不愿身后跟着个傻子到处逛帮他找随从。
“是。”香菱瞪了司子轩一眼,大有你敢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之意。
司子轩笑嘻嘻凑向她,“你的宫女眼睛是不是不好使?”
见赫慕婉没好气向他翻了个白眼,乐了,“你眼睛也不好使!”
赫慕婉决定无视他。
他突然猛扯下她的衣袖。
赫慕婉回首看了他一眼,“干嘛。”
只见他满脸憋得通红,剑眉紧拧,像女子家扭扭捏捏的,还真有点滑稽样。
“你干嘛。”见他如此,赫慕婉打了个冷颤。
司子轩像个小怨妇可怜兮兮地凝着她,声音憋屈得如蚊细般,“我尿急……”
“轰”的一声,赫慕婉脑子里被他炸得五雷轰顶,这货还真会捅幺蛾子,她忍着怒火,磨着牙硬挤出几个字眼,“你给我忍着!”
“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给我忍着!”
“我快要尿出来了……”
“你!”赫慕婉瞪着他,难不成她还得带他去尿尿不成!堂堂一个公主带着一个男子出恭,传出去成何体统!
赫慕婉无语,头疼得扶额,实在是汗颜,堂堂公主带着宁国大公子出恭,总比宁国大公子和公主散步,宁侯公子十分赏脸撒了泡尿好听吧。
她叹了口气。
赫慕婉带着他拐弯抹角,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那是处不知名的妃子住过的庭院,听说闹过鬼,平日不会有人走动。
她可不会蠢到真的带他去茅房让宫里的人说闲话。
阳光倾泻而下,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冷飕飕,让人毛骨悚然。风吹过那片横生枝节的竹林,发出“呼呼”的声音,如一只苍白冰冷的手在你背后,轻轻抚摸你的耳垂,寒毛竖起。
野草横生,阴森诡异,还真像座鬼宅。
“我快尿出了……”司子轩扯了扯她的衣袖,焦急又小心翼翼地唤道,生怕她一不开心又赏他一记板栗。
“行了行了。你别扯,衣服都被你快扯烂了。”她指了指那片竹林,“自己去那边解决。”
“那边好可怕,你不会走吧。”他嘟着嘴,又用那可怜兮兮,像小狗双眼汪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身后晃着的一条狗尾。
这还真搞得她像个欺负他的流氓似的。赫慕婉心虚,事实上她还真想一走了之,“行了,我不走就是了。”
司子轩走了几步,回头,念念不舍,“你不要走开哦。”
再走几步,又回头看她是不是在原地。
赫慕婉不耐烦冲他摆了摆手。
赶走他,赫慕婉想都没想走远了点,以免等下他心血来潮上个大号什么的,大叫没有厕巾的话,她就马上走人!
“嗯……啊……快,再快点……”
背后,传来一阵销魂又愉悦的呻吟声在这寂静无人的院子里,越发清晰诡谲。
女子痛苦并快乐的呻吟声伴着男人喘气声高低起伏,不看都知道假山后的那两条身子如何激烈交缠撞击着。
可能是太过投入,加上刚刚离他们的距离稍远,以至于假山后的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正有人“入侵”。
赫慕婉小脸白得像张宣纸,脖子僵硬机械地缓缓转过去……
她苦笑腹诽,真的运气真不错……
可这是在皇宫啊!加上今日有那么多皇室贵族参加宴会,难不免是哪位千金公子在这翻天覆云。
加上这里隐蔽无人,如果是哪位贵公子和小宫女还好,要是那边两人是身份权重,诰命夫人和他姘夫什么的,有见不得人奸情的话……
她抹了抹自己脖子……
难免明日有人发现,宁侯王大公子和九公主秘密私会,双双殉情在昔日妃子的院子,死相惨烈。
这个该死的司子轩!
此时,始作俑者完全没有意识到事发的严重性,拍了下她的肩膀,埋怨道,“你在干嘛,不是说等我的吗?嗯……”
赫慕婉死死捂着他的嘴,眸里冒着怒火瞪着他,巴不得用线缝起他的嘴巴,再拍扁他的猪脑袋。
司子轩表情无辜,把手横举在她的脸上,因为他觉得她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谁,谁在哪!”假山另一边传来男人雄厚的怒骂声。
赫慕婉又是一惊,娘的!那不正是柳逸城的弟弟,那个性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柳百青的声音吗!
赫慕婉狠狠踩了司子轩一脚。
司子轩,你这个臭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