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寺又称护国寺,离黄州州郡五里,坐落于城南青云塔下,建于唐显庆三年(公元658年),坐北朝南,占地方圆二里,原来唐朝时寺中有房屋五千零四十八间,有掸堂街、濉阳院、春草亭、竹啸轩等建筑。
二人来到寺前,但见山门一座古式三梁砖石牌楼巍然耸立,其上嵌有“勒赐安国禅林”六个大字,门前有一对狮子镇守。可是,因为风雨沧桑,年久失修,房屋已经全然不见,只有一片空旷的荒墟,到处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据传,天圣年间年轻的韩琦来投奔他的哥哥韩琚(时任黄州太守),在该寺的西厢内发愤读书,“白日青灯,风雨无怠。”终于考中了进士。游酢正是怀着对前宰相韩琦当年刻苦读书的敬仰心情来的。
游酢看了感叹道:“可惜,想不到这里已经变成如此的荒凉。”
黄州太守也叹息:“有什么办法呢。”。
游酢说:“这个安国寺是一处古迹,荒了可惜;另外,更重要的是当年韩魏公刻意上进的读书精神,着实感人,修复起来对黄州的后代能够起激励作用其意义极深远也。”
黄州太守讲:“可是,修复这安国寺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哪来的这笔巨款?”
游酢又说:“办法倒有,你写个奏本,向朝廷陈述修复之事;我也附和着上一本,此其一;再则将修复此寺的意义向州民广为传说,谅想也会捐得一笔可观的数目。如此,修复便不成大问题。”
黄州太守说:“还是察院大人见识广,主意多。黄某在此代黄州官民谢大人赐教。”
游酢答道:“免谢,只不过卷舌之举。”
游酢回到黄州郡府,写了一首《韩魏公读书堂》的诗留给黄州郡府:“去郡五里安国寺,断蓬荒条成邱墟。郡人不置瓜李嫌,公亦甘与泉石居。想憎俗事败人意,独愿灯火勤三余。今人不出如处女,陋室暗屋跖不如。闻君读书胡乃尔,政恐心地怠芟锄。前辈浑厚应有此,难弟难兄俱可书。”
不日,黄州郡府和游酢先后上书奏报朝廷,要求修复黄州安国寺之事。
但是,赵佶自从登基后,过着奢侈荒淫、声色犬马的生活。蔡京为了讨好赵佶,特地先后推荐了王老志、王仔昔、林灵素三个道士入宫,因此巫风、淫风、乱风并起,宫廷焉不搞得乌烟瘴气?话说宫中除郑皇后素得帝宠外,有王贵妃,有乔贵妃,还有刘贵妃和妹妹,以下便是韦妃等人。刘贵妃姐妹出身都寒微,均以姿色得幸,而且最邀宠幸。因为道士刘混康对赵佶说,京师西北角地势偏低,如果加筑高大,便可以有多男之喜。蔡京听说,立即乘机献媚,极力劝说兴建之事。于是,宫廷大兴土木。后来,刘妃生三个儿子:棫、模、榛,因此赵佶对道士更信之入骨。赵佶是个风流情种,原来极宠爱大刘妃,不料刘贵妃中途逝世,赵佶失去所宠,抑郁寡欢。内侍杨戬,欲解帝愁,极力地称说:“小刘美色,不让大刘,可以移花接木。”赵佶听了杨戬所奏,即命杨戬将刘贵妃之妹召入,重谐凤侣。这位小刘原本只是个才人,由于天资机敏,极能够善于揣摩、奉承皇帝的意旨,况赵佶风华正茂,见才人比刘贵妃还要慧艳,倍加宠爱。从此,六宫嫔妃近百女子夜间很难轮得到皇帝来过夜,唯独小刘妃一人与皇帝承欢侍宴,朝夕相亲。不到一两年,刘才人进位为贵妃,几年间她总共生下三男一女。这样,赵佶更为道士所迷,政和二年便在大内拱辰门外建“延福宫”。
那延福宫建造极为华丽,东起景龙门,西至天波门,凡殿阁亭台,池沼假山,文禽奇兽,嘉花名卉,无所不有,仿佛仙境般。赵佶常常到此游玩。对左右道:“这都是蔡太师爱朕,议建此宫。秦始皇、隋炀帝大兴土木,恐怕未必有此佳胜。”左右侍臣道:“秦、隋亡国之君,安能比及陛下。”赵佶皇帝道:“朕亦常恐扰民。只因蔡太师查核库银,约有盈余五六十千万两,所以兴建此宫与民同乐。”
当时,皇帝正沉迷于建延福宫和美色中,一应朝廷事情皆由蔡京处理;再说蔡京知道前宰相韩琦在此读书之事,见了要修复安国寺的奏本更加反感,不知将黄州知州和游酢的两道奏本扔到哪个爪哇岛去了。
到了七月,知县来汇报说县里秋天童生考试的问题。
这种考试虽然取的是秀才,但是也对朝廷今后的乡试和殿试有着直接的影响。以往,不少地方舞弊的现象很严重,诸如找人代考,或者将文章带进考场,或者在考场内偷看他人的卷子,丢纸团,从窗外递纸等,花样百出。
听了知县汇报,游酢回答:“这好说。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严肃考纪,郡里会派人下去协助你们。”
八月,到了考试时间,士人雅称“秋闱”之期,游酢委派了自己的手下到各考场巡查、监视,自己也到考场巡视。汉阳的知县见郡府如此认真和严肃,也振作精神认真负责,个别私下答应帮忙的,生怕出了事情毁了自己的前途,也只得推得一干二净。原来有准备舞弊的,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
考试后,郡民议论:“今年的考试最公平、公正。”
过了一段日子,湖南锡潭州的道宁禅师来帖,请游酢前去会会。游酢正好没有什么大事,便欣然前去。
船近湖南岳阳楼,游酢想起了许多有关岳阳楼的诗歌、文章和逸事。
游酢在岳阳楼下了船,于是登楼游览。
岳阳楼耸立在湖南岳阳的西门城头、洞庭湖畔,背靠岳阳城,俯瞰洞庭湖,遥对君山岛,北依长江,南通湘江。它与江西南昌的滕王阁、湖北武汉的黄鹤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该楼以东汉末年“鲁肃阅军楼”为基础,逐代加以修建而来,主楼三层,楼高十五米,全楼梁、柱、檩、椽全靠榫头衔接,相互咬合,稳如磐石。楼顶的形状酷似一顶将军头盔,既雄伟又不同于一般。登楼远眺,浏览八百里洞庭湖的湖光山色。杜甫、李白等历代名人到此游踪不绝,最著名的文章有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站在楼中眺望,眼前长江浩浩荡荡,东流而去,云影波光,水天相映,白帆点点;远处云山茫茫,一碧无垠,横无际涯,气象万千。想起《岳阳楼记》中的“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之句,游酢百感交集,自己现在虽然不算迁客,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心情怎么高兴得起来呢?于是,想起了张舜民的《卖花声.题岳阳楼》。原来,元丰六年,张舜民因作《西征途中二绝》等句,遭到转运判官李察的弹劾,被贬监郴州酒税时经过这里写下了《卖花声.题岳阳楼》一词,游酢联想起宦海沉浮的辛酸经历,而且自己的未来也前途难卜,说不定哪一天又遭受贬谪到什么地方,慷慨吟起张舜民的词:“木叶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敛芳颜。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阳关。/醉袖抚危阑,天淡云闲。何人此路得生还。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念完这首词,他觉得词的下片末句“何人此路得生还。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写得多么深刻啊。瞩目远眺,怎奈思念起家乡的老母和乡亲,一种情思萌生,于是驻足构思一首《虞美人.登岳阳楼》,临风吟哦道:“洞庭波上寒烟翠,秋色连天水。望中风景正晴明,渺渺云山暗涌故园情。天边雁去无消息,心字何从寄?凝愁且唱《卖花声》,三十余年好梦总难平。”转而想到,自己这首现填的《虞美人》比起《卖花声》未免太肤浅了。想到这里,游酢心情转而开朗起来。尽管朝廷黑暗,然而作为一名朝廷的官员,确实应当像范仲淹所说的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进亦忧,退亦忧。”凭着自己的一颗真诚的心和一腔热血做事吧,只要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己的忧乐算得了什么呢?
游览毕,游酢继续前往锡潭州。
道宁禅师于大观三年创建了个“福禅寺”。这寺建在山中,四周松林,寺边有溪有瀑布,是一个极为清净的好去处。游酢来到福禅寺,道宁禅师亲自出山门迎接。两人互相施礼寒暄之后,道宁禅师讲道:“跟老衲来。”
原来,道宁禅师是一位学养很深的大师。他经常在寺边的瀑布下,设有石桌石椅,与友人边饮茶边下棋或者清谈。小沙弥见大师带了客人来,忙去瀑布下灌了一壶水,放到炉上。
“今日邀大人来,只饮茶下棋,不谈别的,尽可开心地玩。”道宁禅师说着从石桌下拿起棋盘和棋子。
游酢深知自己的棋艺平常,不是道宁禅师的对手,正要说话。道宁禅师说:“道不必言,行之则是。你平日公事繁忙,难得清心,几年不见,苍老多了。来,陪老衲玩玩。”游酢只好点头一笑,应道:“好吧。”
道宁禅师将红子推给游酢,自己要了黑子,说道:“游大人,你先走吧。”游酢:“大师先。”两人推让一番,游酢只好来了个“仙人指路”,道宁禅师也是“仙人指路”。游酢炮八平五,道宁禅师马二进三,于是,两人拉开了战势。
到了中盘,两人正集中精力酣战。茶炉的水“扑通”、“扑通”沸腾了,小沙弥冲洗了一遍茶杯,沏好了茶,给游酢和道宁禅师各端上一杯,说道:“游大人请用茶。”“师傅请用茶。”两人也无闲应答,小沙弥便站在旁边观看两人对弈。是时,两人觉得四周寂静,其实小沙弥才感觉到清风吹拂,棋声、松声、泉声、溪流声与周围的鸟声交织一起。
连战两局,一比一平。
第三盘到了残局红方只剩炮兵,黑方马马卒,道宁禅师的棋势显然占优势,却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游酢吃了一只马,说道:“游大人的棋艺大有长进。”游酢心里明白是道宁禅师故意相让的,所以答道:“这是大师承让,晚辈岂是对手。和了。”道宁禅师说道:“和了好、和了好啊,万事和为贵嘛。到后堂休息一下用斋。”于是,两人进了寺内。
游酢问道:“绍圣三年,鄙人自潭州回去的途中遇见一位叫王以宁的秀才,他说是此地人,大师可知道他现在何处?”道宁禅师答道:“老衲听说过有这个人,善做诗歌,不曾谋面过。我托人去找一找。”游酢说道:“不用。如果有缘,自当有再见面的机会。”道宁禅师问道:“杨大人可好,现在何处?”游酢答道:“他现在在萧山任知县,忙着搞水利。”道宁禅师说道:“善哉、善哉,斯人也,有才干,能够做大事者。”接着,两人攀谈了一些天下事情。
第二日,游酢向道宁禅师辞行。临走的时候,道宁禅师送了一套手抄的《金刚经》给游酢说道:“老衲已是风烛残年,想来时日已经不多,这给你留个纪念。”游酢接过,说道:“大师贵体如此健康,谅想有期颐之庆。”道宁禅师道;“尘缘有数,老衲心知肚明。大人好自为之吧。”
游酢回到汉阳即忙于公务。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