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稍陡的坡,我踏下后,便觉一重,程一脚踏在我披肩角上,我步子跨出,披肩瞬间如香蕉皮被剥下。
啊。我一声呼叫。转身看时,程已捡起,连连道歉,拍打浮尘。
怎么啦。前行的周问道。
哦,没什么。我们几乎同声回答。
一怔间,程已为我搭上披肩。
很漂亮。他俯视我低声说。不知想说人还是说物,模拟两可的态度最是暧昧。
我微微一笑,直看向他眼里。是想看出一些想看到的内容。
他慌忙撇过头去,大声喊道,阿建,你说这老板娘能烧一桌鱼宴,一鱼三吃最拿手?
我在后面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却感觉像迈在舞池中的飘逸。
进院落时,我们仨已换阵形,程大声问开饭了女儿乐乐跑哪去了。周倒慢了下来,我特意走快一步与他保持并肩。前面他们提到周的儿子,不知为何没同来,我不想问,没兴趣。
程太与阿图正聊得热火,也不回答老公,只是转身笑吟吟地瞧着我俩。
我们一行男女连两家人,共十人刚好一桌。席间,大家七嘴八舌闲聊。程太忽然眼光定定地扫视过来,问,小蒋,你和这位----她不称呼我名也不称呼我姓,只用下巴抬一抬示意----是老同学?
我坦然面对着她X光般的眼神,摆出一点惊异道,程太太真好眼光,会看面相?
大伙儿笑起来。程太点点头,小蒋和我谈了一些,有关你。阿图在一旁呵呵笑。
阿图可以和任何人说,但我不乐于和她说。我转向阿图,什么时候我任命你为我的新闻发言人了?
众人乐,阿图傻笑。我继续说,怎么,赞美我还是挖苦我?我看见程济星欲待张嘴,又低头去夹一块鱼骨。
鄢小姐这么出色,谁会说你坏话呢。程太软绵绵地一句。
我不知所终地望望周建,他被人安排在我右侧座位。
我和阿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鱼的鲜嫩,豆腐的浓香。
阿建呵,人真的是蛮好的喽。程太望着我们,不止人前,背后我也总这么说。
那是那是,我老婆眼里别的男人都不得了好,就是嫌我差劲。
那是对你严格要求。我说,周在旁呵呵笑,对对,他们一家是我们----他一顿,大家的楷模,样板。
哟,这么快统一战线就形成了。程太似笑非笑。
现在什么时代,要上就上高速当然得快!程挥了挥筷子。
另一个三口之家,男孩约五六岁,为吃什么不吃什么,一餐饭不断与他妈抗争。他在大圆桌下众人的大腿间穿梭。我忽觉身上一紧一松,披肩倏地滑溜下去,出手一把抓,正和这男孩各扯了一角。
我探下身子去,咦这个男子汉,喜欢阿姨的披肩吗,阿姨送你当被子要不要?
孩子父母忙喝止。程济星笑道,你家男子汉早熟,喜欢漂亮阿姨。
我朝他瞄一眼说,今天怎么滴,我这披肩总闹事。
我略略有点不自在。因为我披肩下的针织衫甚是紧身,线条惹眼。
如今流行一词叫低调的奢华。其实匪疑所思,何为奢华,奢华怎会低调,奢华从来都是张扬汹涌激荡。
如同我,我从不穿着过于暴露艳佻的衣裳,对那种低劣的轻浮不屑一顾。但我恰当地展现性感,比如这件针织衫,领虽不低,但刚够露出漂亮的锁骨,且修身效果极佳,勾勒得我胸围招摇,腰际玲珑。
为何不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秀出这美丽身段呢?这你就不懂了out了!
咱老祖宗早就说了,曲径通幽,欲扬先抑,欲擒故纵,要想甜加点盐。说的就是一览无余没分寸,遮遮掩掩有味道。
奢华一旦过分四射,便自折了二三分内力。
所以我在外加一披肩,妙姿便在欲掩未掩,半遮不掩,不隐不现,半隐半现之间。
人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说,小三不可怕,就怕小三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