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台再次打开眼睛的时候,却在一处临河的竹屋里。见到依旧是那个救自己的大哥,还有一位老者,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让她不舒服的是那条伤腿,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而且她感觉不到自己灵活的脚。
“姑娘总算醒了?“救命大哥高兴地道,“都半个月了,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独孤台伸手去摸自己的腿。
“姑娘中的毒蔓延的快,本来师父打算用药物控制,可又怕伤了你的性命,权宜之后才做了决定,拿去了你的右小腿。“救命大哥说的很轻松,但也不忘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师父正在用木头给你做假肢,以后走路不成问题!”
独孤台已经愣住,救命大哥却还在絮叨:“以前军中打仗也有好多人失去了双腿,师父为了让他们和正常人一样,花费了不少时间捯饬出来的。”
独孤台不敢相信,自己以后是个残障。又见救命大哥身后依旧在倒腾棍棒的老者,有股莫名的气愤,将身旁的一个缶灌砸向老者。
缶灌落在老者身旁碎成渣,他才停了翻转的手,看向独孤台。
只是救命大哥更着急,“姑娘,我师父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怎么如此无礼。再说,那位救你的勇士,能舍命,那你救你自己,舍掉一条腿又怎么样?”
救命大哥说的勇士指的是六生,但是换做谁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都难以接受,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能安抚下来的。独孤台依旧怒目而视。
“姑娘对老夫有怨气?“老者对独孤台道,“我救了你的命夺了你的一条腿,这笔账若想算清楚,就是你把命给我,我自卸一条腿给你,这个买卖你可不划算。”
独孤台哑口无言。
救命大哥耐心极好,还是劝道:“你就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担心,要吃什么我都能帮你。”
“她伤的是腿又不是嘴。“老者突然揶揄道。
救命大哥苦笑,只是默默出去用托盘拿了很多食物进来,放在独孤台身边,任由她自己决定。
几日下来,救命大哥对独孤台很迁就,就像平日里见了老弱孤寡一般,带着同情怜悯。相比而言,老者却不让着她,俩人若是同时拿起一壶茶,或者夹上同一块食物,若不争个你死我活,也要打个两败俱伤。
他们摔了几个茶壶,掀翻几次盘中餐却不以为意。不过苦了救命大哥要收拾残局。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救命大哥把日常用度分为两份,吃饭下棋都让他们分开,为了避免二人脸红脖子粗粗,活生生把好好的一个居所分成了两部分,就像常人家兄弟姐妹不和致使分家而过一样。
一个老人却和一个姑娘莫名地置气,收起了长者风范,一个小姑娘也不依不饶,总是无理取闹,救命大哥叹这十几年来平静的竹屋鸡飞狗跳,但他又喜欢着这种热闹。
独孤台渐渐好了起来,如往常一般灵活,心情也没有以前那么糟。时间可以平复伤疤,也能净化心灵。
在这如画般的仙境居住,有连绵起伏的山,汨汨缓流的溪流,还有自然的鸟叫和日渐柔和的温风,舒适的有点让人忘己。她快忘了自己是魏国公主,也快忘了是谁让她失去右腿流落至此。
午间的时候不见救命大哥,独孤台顺着竹屋前的竹篱寻去,手里还拿着折下的竹叶悠闲的摆动,边走边跳,适应着那个坏老头给她做的木肢。久久下来,独孤台运动自如,心中第一次对老头有了歉疚的感觉,只是远处传来的恳求声打断了她本应继续的歉疚。
“师父,请您回朝吧!”
独孤台停下细看。是救命大哥在和老头说话,不过他双膝跪在地上,很是诚恳,“岭南王势头之重,若不提前防备打压,日后是大患。师父可以不在意我父王,我王兄,也可以不在意我,但数万的百姓不可不顾,他日江志忠若有动静,那些百姓又当如何?“说着头磕了下去,“我代百姓求您老人家返朝。”
“丰儿?“老头扶起救命大哥,“我就是太关心别人的生死,才让我夫人和未刚出世的孩子都离我而去,我很感激你数年来在为师周围照顾,你也从未求我什么,本应答应你返朝,可是屋中那个姑娘我不放心,她和我那早逝的女儿一般大,这个时候出现这个人,我想上天一是怜悯我这把老骨头,二就是想阻止我再次回朝为官吧!”
“师父!“这个被称为“丰儿“的人原来是齐王三子,齐阳哥哥,他叹道,“那女子是魏人!而且追杀她的人持有我四弟的府牌,虽不知何种缘由和四弟起了冲突。但是重要的是,她日后若知道您是昔日猛将澹台将军,曾一战斩杀过万千魏人,她会留在您身边吗?就算这些她都不在意,您难道要让她一辈子陪着您……“救命大哥突然打住,他想说的是,老者应该为自己百年之后独自一人的独孤台考虑,难道要让她孤其一生?
澹台将军貌似开始犹豫了。
独孤台清楚听到两人的一字一句,反复推敲琢磨。这位屈尊的皇子在这如粗役般的前后奔波劳累,照顾澹台思安,只是为了请他出山,抗衡齐岭南封王江志忠。但是齐丰那句“四弟的府牌“总让独孤台有种听错了的感觉。
等到晚饭的时候,独孤台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凑去齐丰身边。
只是她过于亲近的动作让齐丰毛骨悚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便胆怯地先发制人,“魏姑娘,有话你直说。”
“大哥?“独孤台怪异的笑道,“你去过齐都吗?听说那里集市很热闹,还有节日的时候,更是堆成人海,杂耍的卖艺的,诗迷作画,品茶斗酒,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你想下山?“澹台思安从对面的桌子抬头,突然问道。
独孤台默不作声。她只是想去试探二人,结果实际说明,起到了成效。齐丰把两人的身份一一给她详说,还告知已经知道她是魏人。
独孤台笑了笑,看不出来喜悲。自己在崖壁只想着有人能救自己,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被齐人的英雄,魏人的敌人所救。独孤台依旧以魏夯月的身份隐瞒独孤台的身份,“二位早知我是魏人?还救我,夯月感激不尽。只是恕夯月经事不多,分不清友敌。“说完她把桌上的一份鱼汤打翻在地,只见汤水触地所处鼓气浓密水泡,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此刻的气氛异常的压抑,这是独孤台来竹屋从未发生的现象,就算此刻没有声音,却有自己和常叫澹台思安“老头“的嬉笑声在空气中弥漫,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