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批获得证书的10名学员中,没有马犁的名字。
因为,他没有参加最后的正式考试,放弃了这次机会。
而放弃的原因,则是公司各种事务令他根本无暇分身。
应该说,马犁和蓝色光标上海公司的员工们是满怀着憧憬跨入2007年的。年初,公司就从东湖路搬迁到了肇家浜路的龙头大厦。原因很简单:业务快速发展,员工急剧增加,已有50多人,原先办公的地方实在坐不下了。虽然租约还有半年多才到期,但马犁觉得,公司要想有更大的发展,就必须要有更大的办公空间,所以下决心迁址。在龙头大厦,马犁租下了差不多一个层面,足以容纳80多个人同时办公。仅这一举动,就透露出马犁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充分信心。
那一时期,蓝色光标上海公司的各项业务开展得确实不错。在马犁的运筹帷幄下,根据目标客户群的细分,公司逐步形成了几大业务领域,并相应地组建了专门服务于IT、金融、零售服务、快速消费品及奢侈品等行业的几个运作团队,同时还向汽车行业拓展——当年没能签下某知名汽车制造企业这个客户,乃是马犁心中永远的痛,所以他一有机会还是想在这方面有所拓展。但这次他没有盯住乘用车,而是盯住了汽车零配件企业和汽车销售服务企业。经过相当长时间的磨合,蓝色光标上海公司终于签下了韩泰轮胎和广汇汽车两个客户。但这已是后话了。
2007年前后,蓝色光标上海公司做得比较多比较好的,大概还是快速消费品行业的客户,比如上海家化的美加净品牌,联合利华的奥妙品牌,以及欧莱雅(中国)有限公司的一些公益推广活动项目。比如,2007年5月,他们为联合利华“奥妙”品牌策划和实施的“让孩子尽情创造,把污渍留给奥妙”活动,就针对目前中国少年儿童存在的动手能力差、创造力匮乏等问题,拟定了“通过一个活动,引发一个话题,发现一种现象,说明一个道理,给出一个建议”的公关策略,精心设计相关流程,巧妙地传递了奥妙品牌的情感诉求,赢得了媒体和公众的普遍认同。而从2007年年底起开始实施的“美加净·寻找真美女人”活动,他们则帮助客户把品牌推广活动做到了西南地区,通过“真美女人”标准的讨论及其寻找和评选过程,在引导社会公众对人生价值作进一步思考的同时,也有力地传递了美加净品牌全新的“真情、真美”理念,强化了品牌与公众之间的情感联系,提升了美加净品牌在西南地区公众中的知名度、美誉度和认可度。这两个案例,在两届上海市优秀公共关系案例评选中,先后获得了最佳创意奖和金奖。
不过,这也许并不是蓝色光标上海公司那几年里所做过的最值得夸耀的案例。在马犁看来,不少人把公共关系行业定位在创意产业,所以行业里进行案例评选,往往比较强调创意,要有故事有亮点。许多评委也比较注重这些。所以公司只能拿快速消费品行业客户的案例去参加评选,因为这方面的案例相对生动一点,亮丽一点。而有些很好的案例,却并不一定适合披露和申报。比如危机管理方面,真正成功的案例是把危机的苗子消弭在了萌芽状态,根本没让它爆发。但这怎么拿出去评奖呢?而能拿出去说说的,都是一些已经爆发了的危机。企业或代理企业公共关系业务的专业公司没能有效地防止危机的爆发,从理论上说,就已经挺失败了,特别是公共关系危机。只是因为他“救火”有功,就给他颁一个奖,这里似乎存在着一个悖论。但从评选来说,又只能这么评。马犁充分理解这一点。所以每次参与评选,蓝色光标上海公司所申报的大部分是专题活动或媒体传播方面的案例,而且一般均以客户的名义申报,自己甘做幕后英雄。
快速消费品行业客户的开发,拓展了蓝色光标上海公司的业务,但是也有隐忧。当时,蓝色光标北京公司因为有联想集团等几个常年大客户,每年的营运收入相当高。2008年年初,蓝色光标广州公司签下了广州丰田汽车这个常年客户,年营业额增量一下子就是千万级。而马犁所掌管的上海公司,虽然所服务的客户并不少,但能签订常年服务协议、委托费用动辄上千万的大客户却没有——许多客户都是项目合作,一年委托1—2个项目,而且由于市场竞争的日趋加剧,还存在着各种不可预测的因素。这就致使公司的部分业务运转始终处于某种交替不稳定的状态之中。对此,马犁自嘲说:“没有特大客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即使丢了某一个客户也不至于影响公司的整体运转。”话是这么说,但内心深处,他想做大做强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其实,马犁做过很多努力。比如,他曾经雄心勃勃地想开发金融行业的公关业务。公司也组建了专门的金融服务团队。但一段时间做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块的发展空间并不大——至少在当时的环境下对当时的蓝色光标上海公司来说。公司的金融服务团队,所能承接的项目,大多是银行卡的市场推介,或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的品牌推广业务,且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型活动,差不多等于市场营销了。这既不是蓝色光标上海公司所擅长的业务模式,也不是他们想做的。他们更希望能做一些更具策略性乃至战略性的金融行业服务项目。但遗憾的是,一直没能签下这样的大客户。是金融行业没有这方面需求,还是蓝色光标上海公司的团队暂时还达不到为金融行业客户做战略咨询和规划的要求?马犁思考之余,最后放弃了继续往金融行业拓展的努力。
蓝色光标上海公司也做过奢侈品行业的客户。那几年,国内的奢侈品市场发展很快,奢侈品行业的公共关系需求也在不断上升,按理说这是一片可以大力开发的领域。但不知是马犁运气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蓝色光标上海公司虽然签下了一个颇为知名的国际奢侈品品牌的公关业务,但做了大半年就做不下去了。因为那家外资企业虽然财大气粗,却就是喜欢拖着大笔款项不付。这样一来,那家外资企业在资金周转上当然游刃有余了,但马犁这边就相当为难。作为蓝色光标的分支机构,上海公司要接受北京总部的财务审计。应收款项迟迟不能到账,这是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的。所以,马犁最后放弃了这个客户,同时也放弃了奢侈品行业业务的进一步开发。
这里,还有一个很微妙的背景问题。不少业内人士都知道,那几年里,一些羽翼渐丰的公共关系公司都在悄悄酝酿着跨越式的发展。动作无非有二:一是争取上市;二是并购重组。而蓝色光标等公司则一直在为能够在深圳证券交易所的中小板市场或拟议中的创业板市场上市而努力。尽管人们对于并不需要大规模筹措资金的公共关系公司是否有必要成为上市公司存在着种种争议,却丝毫不影响这些公司创始人的决心和热情。其中,蓝色光标更是雄心勃勃地希望成为国内公共关系行业“第一股”。从客观上说,这对于提升整个行业的社会影响和地位确实不无益处。
众所周知,证监委对上市公司的审核有着一套极其严格的程序。蓝色光标要想获得有关机构保荐并顺利过会,首先必须在公司架构、经营业绩、财务指标等许多方面能通得过相应的审计。所以那段时间,公司总部在这些方面都抓得很紧,尤其要求各子公司能迅速提升业绩,并及时回笼应收款项。
无疑,这对蓝色光标上海公司和马犁本人形成了很大压力。马犁坦承,国际商业传播师专业资格认证正式考试的那当口,他正被几笔业务的纠葛搞得焦头烂额,夜不成寐,筋疲力尽,根本就没有心思和精力去考虑考试的事情。反正该学的也学了,相比个人的一张证书,显然是公司经营业绩的提升更为重要。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曾想到的是,刚刚经历了“5·12”汶川大地震的磨难,一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又袭来了。上海的市场和企业亦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在马犁的感觉中,似乎消费品市场的影响最为明显。从2008年下半年起,一些客户纷纷削减广告和公共关系方面的预算,准备得差不多的项目也一个接一个地被撤了下来,而个别客户拖欠款项的现象亦有所加剧。马犁屈指一算,这样一来,上海公司2008年的营运收入不仅无法增加,反而将减少近三分之一。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而更令马犁苦闷的是,同样遭遇金融风暴的袭击,主营IT行业客户公关业务的北京公司和主营汽车行业客户公关业务的广州公司似乎影响并不是太大。所以,他根本没法去向北京总部解释上海的业务状况——即便解释,北京的公司董事会成员也难以理解。因为他们并不很了解上海市场的特殊情况,还认为是上海公司运作上出了什么问题。而作为上海公司总经理的马犁,自然责无旁贷。
这下马犁睡不着觉了。有那么一阵子,他半夜两三点才睡下去,早上五六点就醒了。虽然感觉困得不行,却就是没有一点睡意。他的性格,使他无法坦然面对上海公司当年业绩滑坡的现实。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2009年上半年度。马犁事后回忆说,那段时间确实挺惨的。公司业务出现了萎缩,人员编制也开始收缩,基本上是只出不进——公司不主动裁员,但对于确实想走的业务人员,马犁也不再特别挽留。不过,真正离职的员工并不多。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跟着马犁一起打拼。这点人格感召力,马犁还是有的。
如今已颇有彻悟的马犁不无感慨地认为,自己刚到上海公司不久就遭遇了“非典”疫情,公司发展势头上升时又遭遇了金融风暴,看起来运气确实不太好。但也有好处,让自己更清楚地把握了行业中一些规律性和本质的东西。这也是人生难得的经历。有这种经历和没这种经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事实上,即使在当时很困窘的情况下,马犁也没有丧失他的勇气。一方面,他尽可能团结公司员工,维系好现有的业务和客户关系;另一方面,他也在认真思考公司业务的调整,积极寻找新的市场机会。
在突破方向上,马犁选择了零售服务业和网络游戏业。在零售服务业领域,他们先后签下了宏图三胞等客户。而在网络游戏业领域,他们也签下了网易和网龙。虽然马犁承认自己对网络游戏业的公共关系操作还不是太有研究,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在中国市场,网络游戏将成为一个很大的产业,值得大力开发,值得去尝试和探索一番。而这些新客户的不断开发,也给蓝色光标上海公司带来了新的生机。
2009年下半年度,随着金融风暴的远去和全球经济的回暖,许多客户开始追加公关业务费用,公司的生意又火起来了。而韩泰轮胎和广汇汽车两个客户的签约,更打破了蓝色光标上海公司原先没有汽车行业客户的纪录,令公司的运作如虎添翼。至此,马犁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马犁不敢有所懈怠。除了监管公司各板块各项目的运作,并帮助一些业务主管们拓展思路、完善方案外,他又开始琢磨一些新的东西。重点则是互联网推广和电子商务。因为马犁感到,互联网推广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效果可以评估。这和传统的推广方式完全不一样。而互联网的应用,上海是走在全国前列的。作为IT行业出身的公共关系公司总经理,马犁对此有着一种特别的敏感。在他看来,中国的公共关系行业在未来的3—5年里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必然会越来越依赖新媒体和新技术,从而促使公共关系事务真正回归其有效性。
能否与时俱进,从中探索出蓝色光标上海公司新的运作模式来呢?马犁觉得大有希望,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