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个时辰,三位姑娘来到了两个探子住的房前。探子住的是两间破烂的草房,房门关着,破了的窗纸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三位姑娘听听,房里没什么动静。王兰回头看了看孙、柳二位,三人眼神一碰,王兰就过去敲了下门,没想到这一敲,门就开了一条缝。于是,她大声问道:“屋里有人吗?行路之人,想讨口水喝。”
叫了几遍,也没有人回答。
见自己的两个同伴也上到门前了,三人互相点了下头,依照长期你来形成的默契,做好了打斗的准备,王兰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门推开了,预想中的打斗并没有出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地上铺着稻草,一旁还有鸡骨头、酒瓶子、包过食品的油纸,此外还有两套已经穿德后很烂的叫花子的破衣服……人呢?
这种感受真的让人很受挫,姑娘们此时宁愿遇到两个武林高手痛快的斗他一番,在这降到了冰点的情绪,茫然四顾,柳如烟突然石破惊天喊了一声:“那是什么?”这突然的喊声在这一片静寂中听来不由把孙、王两位吓了一跳。那是枯黄的稻草上的一点绿色,在这个破屋子里,这绿色显得突兀,三人一起走了过去。拾起来一看,才知道这是绸布刮下来的丝线。这丝线更证明了探子在此住过……
看到这丝线,王兰觉得自己头嗡得一下,有点发晕,在她的脑海里这个声音在回荡:“这两探子跑了!”
王兰在想,很明显,一定是这俩探子发现我们跟踪他们了,意识到他们暴露了,感觉到了危险,昨天夜间就逃走了,好狡猾,反应好快,这次遇到对手了。可我还在县太爷面前夸下海口?这可怎么办啊?越想越急,姑娘不禁咬紧了嘴唇,越咬越紧,几乎要咬出血来了。柳、孙一看这情形,就劝道:“现在着急也没用,赶快回去向县太爷报告吧,老爷总还是有办法的。”也是啊,不管自己怎么犯难,此时重要的也是赶紧回去向县太爷汇报啊。唉!见了县太爷我可怎么说呀?到此时,她真有点犯难了。王姑娘从学武,再到县衙作事,还是头一次在对手面前一败再败。找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发现了探子的行踪,可转瞬这线索就跟丢了,怎么能不叫她上火!
原来,两个探子所选择的这个住所,是一个没人住的空房子,这房子在刘庄围墙外,是被庄民放弃了的。倭寇总来抢掠,刘庄围墙外的房子,庄民们是不敢再住了,都搬到庄里或县城里去了。这里的房子就空了起来,让两个探子钻了空子,作了暂住店,躲过了衙役的检查。绸缎庄里得意忘形之后,他们凭借丰富的经验,选择了连夜逃走。
王姑娘头一次处在了这样焦虑之中,同一时刻的县衙内,李士林和他的僚属也处在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此时,除去李臣正在督办出兵要准备的粮草以外,师爷、李班头、李宝、刘平等人都在县衙,而且大家集体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大家面前放着州衙传来的一份公文,公文的大意是说朝庭派出了一批太监,到各地催缴税银,望各县准备接待,准备税银,迎接仪式要隆重,不可漫待,获罪自负。
在这个年月,太监出京,其分量是要超过钦差大臣了,因为太监是代表皇上办事,手里握着官员的升迁、百姓的生杀这样的大权。一旦招待不周,礼金不足,轻则免官,重则死罪,不是闹着玩的事。
李士林还是头一次接到这样的公文,头一次要办这样的事。这年月,本来就是税上加税,费上加费了,名目繁多的赋税百姓早已承担不起!京海县本年度所收的税费早已缴到州衙门了,除去完成这赋税,县衙根本都没能力给自己多留一点办公用的银子,为此师爷和班头本来就对县太爷提出了质疑,说这样不行,可李士林坚决不肯搜刮百姓,二人自然也无法拗县爷的意,但是这次他们真的觉得常县爷这次变得夸张了,怎么可以这么不依据实际呢?县衙日子不好过且不说,他们就知道后面还有这样的摊牌的任务,他们也为这位他们越来越敬佩的县太爷捏了一把汗。只是就连这么有经验的两外官游子,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来得这样快!
这种情况下,李士林深深的感觉到了痛苦,他知道:这次又需要一大笔银子了,要银子就得再从老百姓口袋里再往出淘,可关键是百姓的口袋里没有钱了啊,叫他们卖儿卖女吗?逼他们去偷去抢吗?
李宝和刘平对这样的问题更是无能为力,所以大家讨论了一天,毫无办法。各个唉声叹气,默默无语。
李士林想:我这里40条人命的大案没人过问;狮子山剿匪这么大的事,朝廷不管,要钱却找上门来,这公钱不好抗,私礼更难办。也不知来的太监是谁,是要黄金白银呢?还是爱字画古董?无所适从啊!狮子山剿匪尚无头绪,太监却又来添乱了!
王姑娘三人一天未回来,李士林也甚是挂念,她们要面对的是狮子山的探子啊,什么意外的事都能发生,怎么能放心。思绪飞转,又回到眼前。便命李宝、刘平二人出去看一看,找一找三位姑娘。
不用县爷安排,李、刘二人也在挂心此事,听老爷一说,二话不说提刀就走,出去寻找三位姑娘。转了几条街,没有,就向城外走去。西天边有几大片乌云,遮住了夕阳,后半夜要有一场雨啊。但霞光还是从云缝中透出来,染红了云边边和附近的小云朵。李刘二人既替老爷忧心,又挂念着三位姑娘的安危,心事重重的一直来到城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从中找到三人,可那里看的到!
这时,李、刘就看到有三人跌跌撞撞的奔县衙赶回来,定睛一看才辨出是王姑娘三人,如此狼狈必然有事,此地也不便说什么,李宝挥挥手,几人急忙向县衙走去。
“你们怎么来了?”柳如烟拉了一把刘平,小声问道。在此困难之时,有人来接,心里别提有多热乎了,她多么想抱住刘平的脖子亲一口啊,可她不敢。
县太爷听了报告,先安慰了三个姑娘,说道:“我们是又打了一次败仗,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必太介意。”接着又说道:“好狡猾的探子,竟然来个金蝉脱壳,不过我分析,他们没有得到我们确切的出兵时间是不会回去的。一定是觉得昨天的作为有些不妥,有暴露的可能,就换了住处,作出了已经回山的假相来迷惑我们。你们三人,见了他二人的面,还能不能认出他们来?”
“能,能认出来。”王姑娘肯定的回答,接着又回忆说:“有一个高颧骨,大眼睛,光头,耳朵上有一个豁,好认。”她脑海里浮现出其中一个人的形象。“跑不了他的。”王姑娘又恨恨的说。
“好,这就好。我估计,他们现在不是跑了,而是进城了,住旅店了,甚至就住在我们县衙附近。你们三人不要泄气,还要继续查访,重点是饭店,他们身上有银子,一定要好吃好喝,饭店什么人都去,最容易听到消息了。只要我们不懈的努力查访,他们是跑不了的。”县太爷说着,鼓动着她们。
县太爷这么一说,她们三人心里亮堂了,转忧为喜,又筹划起新的法子去查探子。
这两个探子一个外号叫‘鬼难拿’,一个叫‘滑不溜’,都是狮子山有名的鬼精灵,武功好,反应快,能说会道。每次出山去抢劫,都是这俩小子打头阵。探明有多少官军驻守,多少衙役在,城里城外有无巡逻的,城门夜间是不是关上,有多少人值守,那家有多少产业,多少田地,有多少庄丁看家护院,都能探明。大队人马才出动,一抢一个准。偷偷出动,安然撤回,待县衙门知道了,他们早已经撤走几十里了。山大王也是越发倚重他二人,赏银也比别人多。
这次毕元上山,山大王本是不打算收容这个丧门星的,可是惑于尤艳娇的美貌,不得不收容了这一行人,还得去照顾他们。也是他横行在这三县交界之地已久,胆子越来越大,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他的脑壳却还清醒,对随之就将到来的危险他还是有感觉的。叫“鬼难拿”、“滑不溜”二人下山打探一下,看县衙门有什么反应,知道不知道毕元上了狮子山。可他两人说这点小事,派他们的徒弟去就可以了。没想到是肉包子打狗,俩徒弟一去不复返。俩徒弟被派下山一去不归后,他坚定了要动用自己的这两张王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