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站在驴图的前面,白雪盯着钱多多问道。
钱多多握握拳头,咬牙道:“待会儿他们冲进来,我尽力缠出他们,你伺机逃走。”
白雪不假思索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白雪难道是贪生怕死的人吗?再说,他们抓的是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要是这么被抓了,那就太冤枉了。只要你身份不暴露,以后就还有机会重振灭口堂,你如今是灭口堂唯一隐蔽的火种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暴露?他们人太多,这次我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你听我说,一会儿我把他们引开,你伺机逃走。”
钱多多刚要说话,白雪自怀里掏出一只手套,“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从小父母双亡就是因为这只手套。父母为了保护这手套不落入别人手里,献出了他们的生命,这手套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我现在把它交给你,戴上它臂膀便有千均之力,希望它以后能帮你重振灭口堂。”
“不不不…那啥……”钱多多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雪打断钱多多,斩钉截铁道:“好了,不必多言了,我是堂主,这是我的命令。”
钱多多一听官衔都撂出来了,知道白雪已经铁了心,便不再争辩。顿了一下,道:“白堂主,你放心,我说过监牢里那些堂主交给我,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到时我一定把你们一并救出来!”
白雪未及说话,就听院子里扑通扑通响了几声,俯门缝查看,见十几个官兵已经翻墙跳入院里,墙头上还有十几个正准备往下跳。扭头对钱多多道:“切记,要保护好手套。牛一头已经得知我这只手套,上次抓捕,我漏了网,听人说他一直惦记着这手套。一会儿我冲出去,翻墙往远处跑,他们一定以为手套在我身上,断然会派大部分人手去追。留下捉你的人不会很多,凭你的身手,我相信摆脱他们不是难事,实在脱不了身,就用手套。明白了吗?”
“恩,放心吧。”钱多多望着白雪重重点头。
白雪自八仙桌下抽出两把刀,给钱多多一把,破门而出,径直奔向院墙,一个纵身,翻墙跳出去。
墙下果然埋伏着许多官兵,见白雪突然跳出来,一起叫嚣着冲上来。白雪背上挨了几刀,但并不与他们缠打,一个就地翻身滚出一丈多远,爬起来朝巷口跑去。
捕头站在墙上指挥道:“院里你们几个捉屋里的人,其他人跟我去追那络腮胡子,牛大人要的手套就在他身上!”话毕,跳下墙头,率众追往巷口。
钱多多爬门缝看了一下,院内有十余人,人手一刀,估摸了一下,难度不算大,提刀冲出来。
十几个官兵正慢慢向屋子靠近,突然见对方冲出来,纷纷后退数步。一人站出来叫道:“灭口堂叛贼听着,牛大人有令,负隅顽抗者一律就地正法,不想死的话就放下武器投降!”
钱多多大喝一声:“放你娘!”冲上去就是一刀。
那人见钱多多左手扬刀,慌忙横刀招架,手刚抬起一尺,钱多多的刀已经劈在他胸口。制服开裂,血流如注。那人望着胸前染红的衣服,满脸惊讶,他觉得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胸前已经挨了一刀。
很显然,钱多多这一刀是留着余地的,否则开裂的就不是胸脯而是脑袋了。
那人见钱多多伤了自己之后并没有继续追杀,为了保全性命,呻吟着倒在地上。
钱多多主动出击,绕过倒地那人,向其他人冲过去。其他十数人虽然方才被震慑了一下,但反贼既然主动发起攻击,作为官兵来说,退却的话就太丢面子了。他们尽量大声地叫喊,一齐挥刀迎上来。双方近身后,官兵十数人阵型缩紧,刀锋呈合围状一齐落下。如果钱多多被砍中,那指定就成一大西瓜,被分的停停当当。但他是钱多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他有一只快如闪电的左手,他自然不会就这样被瓜分掉。但见他身体旋转了一下,左手的刀凭空消失,待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刀锋上正血如溪奔。再看十几个官兵,大腿上齐齐一道刀痕,鲜血染透制服,而他们手里原本扎势下落的刀此时悬停在头顶。
就在这短暂的定格中,钱多多闪身跳出包围圈,径直冲上墙头。正要跳下,忽闻一连串扑通声,回头看,那一圈官兵已齐齐蹲在地上。
“丢你们一条命,够意思了我。”钱多多自语一声,跳下墙头,飞奔而去。
过了集市,很快进入田野间的小道,身后官兵并没与追上来,但钱多多一直就那样跑着。他此时觉得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理由的难受,仿佛一停下来就会陷入那难受里,所以奔跑不止。冷风吹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也许是风太凉了,眼角竟开始流淌起泪水。他起胳膊擦了一下,那眼泪便决了堤……
路过杨树谷的时候,他看到吕球留在地上的大片血迹,突然有种想发疯的冲动。他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叫,残破的声音在密密麻麻的树杈间萦绕,经久不绝……
上了谷顶,看到棉衣还在,换下身上的衣服,把吕府穿出的衣服藏进草丛,回到村子。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背上包裹里的银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铜伯和杏花解释这银子的来历,索性把包囊埋在门口的雪堆里。然后又想起自己那一脸泥,伸手一摸,早冻成冰痂,揭了半天才露出真面目。
钱多多进铁匠棚,看到那把刀已经完工。刀鞘也是寒神石所铸,其上不是常规的龙凤花纹,而是片片枫叶和零星雪花,与刀柄结合得严齿合缝,妙如浑然天成。形体修长,英武之气咄咄逼人。
“不愧是中原第一铸造师!”钱多多再次这样感叹。但是他觉得心情很糟糕,甚至没有欲望拔出刀看看他上午还充满期待的刀锋。站在刀旁注视了许久,终于没有去握那刀柄……
出了铁匠棚,问灶房做饭的杏花,铜伯去哪儿了,杏花说那把刀寒气太重,铜伯好像受了凉,在屋里睡觉,而且交待说晚饭不要叫他了,他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钱多多恩了一声,站在院子中央,黯然望天,不由默默呢喃:“谢谢你铜伯、谢谢你给我盖披风的人、谢谢你白堂主……但愿我能看到后天的太阳…但愿能再看到你们……”因为激动,说出声来,杏花在灶房里伸头问道:“嘟囔什么呢?”钱多多敷衍说哼曲儿。
夜幕还没降临,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黛青色,几只寥落的麻雀落在院子里找吃的……钱多多忽然想起白雪给的手套,对杏花说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出门,一路小跑到村西的乱石坡,四下看看没人,自怀里摸出了那只奇怪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