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暮色中,钱多多望着手里的手套,他很奇怪,这手套的材质从没见过,非布非绢亦非皮,仿佛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材料,就好比自然界的树、石头、以及别的事物。他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因为但凡出自人造的物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工艺的痕迹,比如衣服由针线缝合,玉佩由刀具雕琢,痕迹都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这手套不同,通体没有一针一线的痕迹,就像是倒模出来的物品,可即便是倒模,也应有摸缝吧,它却没有,一句话,了无人痕。手套的手感也特别,握在手里仿佛有隐隐气晕透出,就好比手里握了一只热馒头或者是冰块那种气息外泄的体验。深褐色,无花无纹,半指样式。
钱多多试探着将那手套戴在左手,没有再产生新的感受,他不甘心,用力握了握拳头,希望能扑捉到诸如力道千钧之类的特殊体验,但是他失望了,和先前一样。“咦?在杨树谷明明看到白堂主一拳打裂了一棵大树,轮到我戴上怎么就没感觉呢?”钱多多自言自语,“难道还有什么操控方法?不对呀,有的话白堂主一定会告诉我的,他当时不还说脱不了身的时候用手套嘛。不管了,试试再说!”
钱多多走了两步,来到一块大石头前,先是在石头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没反应,心里一急,一记重拳砸上去,仍然没反应。抚摸着疼痛的左手,呲牙咧嘴地骂道:“真******见鬼了!该不是这手套认生吧?”
之后连续换了七八块石头,那手套就是默不发威,折腾了半个时辰,石头们纹丝不动。钱多多的手背倒是遭了不小的罪,关节处都掉皮了。天色暗下来,他只好就此做罢沮丧地爱抚着疼痛的左手往回走。
乱石坡地势并不险要,但是从坡上下来要经过特陡的一段路,左右沟壑,那段是必经之路。钱多多此时正走在那陡斜的一段,因为心情郁闷,脚步便有些松散无力,突然脚下一滑,两腿软了一下,跌在地上。要是在平地倒也没什么大碍,但这里是陡坡,钱多多倒下去后顺坡往下翻滚,快到坡底时突然前方出现一块大石头!此时滚速已经非常快,想停下来是不可能了,再说,能停下来的话也不用滚这么久了。他哇哇叫着本能伸出双手抵挡,就听喀啪一声大响,钱多多闭上了眼睛,心想,胳膊肯定折了!这倒好,本来对明天和牛一头的对决就没什么信心,胳膊再一折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闭目悲哀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如果是胳膊折了的话应该有疼痛感才对呀,而他现在觉得两只胳膊健康着呢。缓缓睁开眼睛,他惊呆了,面前的石头不见了!站起来四下查看,终于,在一丈多远的地方他看到那块大石头。感情刚才石头没撞到自己,倒被自己给撞跑了。他满腹疑窦地走过去,看到那石头裂纹交错,呼之欲散。
钱多多一阵兴奋,缓缓举起左手,对着手套道:“牛!太牛了!”然后兴高采烈地又跑又跳,刚跑出不远,听得身后哗啦一声,回头一看,那石头碎成一堆。
往前走了一段路,钱多多找到道旁一棵大树,扎了个看起来特外行的马步,喝一声嗨,拳随声出,重重砸在粗糙的树干上。结果自个抱起拳头呲牙咧嘴地跳起来,而大树毅然巍然挺立,毫发无伤。
“这他妈用的时候就软蛋了!?”钱多多愤愤地骂了一声,把手套脱下,狠狠塞进怀里。
……
因为铜伯交代过要一觉睡到明天,晚饭时只有钱多多和杏花两个人。一入饭桌气氛就有点异样,两人默默吃着饭都不说话,钱多多心想,是不是杏花有什么心事了,正待询问,杏花突然说话,“多多,我记得你给我看的那信上说明儿去县衙见牛一头是吧?”
钱多多这才知道杏花还记着这事儿,装起笑脸恩了一声。
“那,那你明儿办完事儿早点回来,我做了饭等着你。”杏花神情涩涩。
钱多多突然嘿嘿笑起来,“杏花姐,看你那小脸绷的,难看死了,我明天把牛一头收拾了就回来,多大点儿事儿啊,弄得这么紧张。”
“这…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说话不算话。”杏花忽然眼睛里亮晶晶的。
钱多多一看要哭了,顿时手脚无措,“杏花姐,你看…你看你这是干啥,我又不是壮士一去不复返…你…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心情一受影响,说不定明天真就发挥不好被牛一头给挂了哦。”
杏花赶紧擦干眼泪,抬头佯笑,“好好好,我不哭了,你一定要活生生地给我回来。”
钱多多望着杏花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之后,杏花问钱多多和牛一头了结后准备去哪里?钱多多笑着说宰了朝廷命官,从此当然是亡命天涯,问杏花愿不愿意陪着他亡命天涯。杏花没有回答,神情顿时凄然。钱多多赶紧嬉皮笑脸地说是逗她玩,解决牛一头后有可能亡命天涯,但根据他的计划,应该可以安然呆在登封县。杏花忙问呆在登封县哪里,钱多多做了个神秘表情说保密,到时候她自然就知道了。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说让杏花等一下,出了屋门,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包裹进来放在饭桌上。杏花问是啥东西,钱多多努努嘴说让他自己打开。杏花小心翼翼打开包裹,见是结结实实几大锭银子,惊问钱多多哪儿来的,钱多多说等明天回来告诉她,让她保存好。杏花自然是放心不下,执意追问银子出处,钱多多连敷衍带忽悠,最终没说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