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心头一凛,当时他从楼上下来时,老孙距离他大概有十多米远,而厕所就在楼梯下面,赵子轩想不出他是怎么看出自己不是从厕所里出来的?
老孙接下来的话,不仅让赵子轩大吃一惊,甚至是大开眼界,现在他似乎才明白,中统特务绝不是吃干饭的。
老孙接着说道:“小赵个头快一比八了,如果迈开大步的话,一步恐怕有八十五公分,但当时他走的很慢,步子不大,一步只有六十公分左右。我身高一米七,一步正好六十公分。从我看到他,到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一共是十六步,而我走到厕所拐弯处的时候,却只用了十四步。再往前走两步的话,刚好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也就是说,但我看到他时,他至少应该是从二楼下来的。大概连小赵自己都不可能说,他出厕所后,先生朝前走了两步,接着又转身朝回走吧?”
在赵子轩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唐定洲和侯玉娟几乎同时抬眼看着他,侯玉娟心想:难道当时是他在唐定洲的办公室?
而唐定洲也想到:看来侯玉娟当时并不是幻觉,当时就是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赵子轩做梦都没想到老孙的眼睛这么毒,而且心这么细,居然会想到用数脚步的办法丈量两人的距离,他算是又学到了一招了。
赵子轩立即想到,这仅仅只是一面之词,无证无据的,自己只要矢口否认,老孙也没有办法。
“孙叔,”赵子轩反驳道:“当时我们是面对面走着,而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没有数错呢?”
没等老孙开口,侯玉娟立即说道:“你大概不知道老孙的外号叫‘算盘’吧?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数字绝对不会有错的。”
赵子轩一怔,情不自禁地看了侯玉娟一眼,发现她的目光甚至比在审讯室里看着自己时的还要冷漠。
他可不知道,虽然喜欢归喜欢,一旦发现赵子轩是敌人的话,侯玉娟绝对是毫不留情的。
侯玉娟接着说道:“而且我还可以证明,在站长回来之前,我就发现他办公室里有动静,站长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十二点四十左右。”
唐定洲接着说道:“开始小侯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现在听老孙这么一说,当时在我们办公室的那个人就是你!而且我还肯定,当时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你正躲在我办公室的门后面,等我到小侯办公室里去的时候,你趁机溜了出去,下楼是刚好被老孙看见。”
赵子轩一听,头皮都要炸开了,先是老孙通过数脚步测算出他不是从厕所里出来,现在唐定洲又亲眼所见似地认为他一直躲在门口面,看来南京站没一个好惹的。
尤其是侯玉娟,开始还提醒自己不要上别人的当,现在却落井下石,这使得他深深感到进入中统南京站的第一天,就是处处陷阱,步步危机。
老孙此时又冒出了一句:“小赵,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为了让你等会不出现难以自圆其说的情况,我还可以告诉我,我在厕所里的三分钟都干了些什么。”
赵子轩忍不住看着他。
“厕所一共三个蹲坑,你是在最后一个蹲坑解的手,对吗?”
赵子轩又是一凛,心想:连这他都知道?
“我想,你是想看看每个蹲坑里是否有人,当你确认没有人后,你把手纸揉吧之后就扔到坑里了,然后上楼潜入了站长的办公室。说起来你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好,但你忘了,八分钟之前和半分钟之前用的手纸是不一样的。”老孙解释道:“如果你当时是从厕所出来,我半分钟进去后,看到的手纸不仅是浮在面上,而且应该是干的,但我看到你从信纸上撕下的那两张,却已经被浸泡了很久,而且在纸的中间,没有看到任务大便的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老孙当时就想是亲眼目睹一样,赵子轩听后,脊梁骨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些特务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高荣盛侧头看了赵子轩一眼:“怪不得我让你出去买日用品的时候,你还振振有词地表示要遵守组织纪律,现在看来你是处心积虑,自我保护能力极强,很有当年延安分子特科的风格呀!”
小廖这时也对赵子轩说道:“你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我们都闭目养神,故意从抽屉拿出信纸,尽量地把撕纸的声音弄大,因为你知道我们都没睡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告诉我们,你是要上厕所。”
小曾跟着补了一句:“从总务科领枪出来,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本来可以跟我一起去食堂的,你却借口说腰里别抢不习惯,要把枪放回抽屉去,其实就是准备通风报信的,你觉得大家都吃饭去了,办公室没人,却没想到小廖还在办公室。”
侯玉娟冷冷地盯着赵子轩说道:“赵子轩,因为第一次受了刑的缘故,我担心你会因为经验不足而被无辜怀疑,所以才到你宿舍特意提醒你不要离开大家的视线,没想到从目前发现的情况来看,你就是一个延安分子。哼,真是枉我在医院你照顾了你三天!”
他们说完之后,徐恩曾冷冷地看着赵子轩,问道:“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当他们所有人摆出疑点之后,尤其是侯玉娟最后的表态,让赵子轩彻底释然。
他一直担心侯玉娟的身份,如果说在唐定洲的办公室里,她不知道里面是赵子轩,才向唐定洲报告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在宿舍里两人之间的对话只有他们俩。
现在赵子轩明白了,侯玉娟之所以提醒自己,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好感,是建立在自己是刚刚加入中统的新同事的份上,绝对不是另有延安的秘密身份。
这个心结打开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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