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沟的天空
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
美丽的唐河、沱河蜿蜒而过,中学小学沿街矗立,孩子们的读书声朗朗划过天空,清晰而辽远。
然而却有我不熟悉的历史。厚厚的《泗县志》让我捧起,又放下:民国27年夏,日军出动飞机3架,轰炸我县草沟镇,轰炸和机枪扫射当地居民和赶集的群众,300余人死于非命,就在这片地方。
同样的夏日,我在草沟。空中没有风,云钉在天幕上。街上人来人往,大家认真讨价还价。他们该是忘却了,或是不曾知道?
热闹的街头充满现代的气息。也许我是对的。一位挟着口袋的中年人却否决了我的提问,我爷爷就在那天丢的命。谁会忘记!
原来,浓于血的记忆谁也不会忘却。天空中,两架飞机翱翔而去。仰望,银光闪闪。
双沟的中秋
这是一个盛产酒的地方。
走在街上,就闻到了酒香,就看到了形形色色的酒厂,都冠上“双沟”二字。
双沟是一个品牌。过去不是。
我无法想像1940年的那个中秋节,一群满嘴仁义口口共荣的人怎样刺破了节日的喜庆,又怎样用谎言诓骗善良的百姓聚于一室。
汽油在那时比重超过了鲜血。谎言在那时却轻似鸿毛。
还会有月饼吗?准备好的梨子,是否暗合了骨肉死别。
65年前双沟的中秋,没有鞭炮。
轻轻抬起头,满眼的广告招牌。一个女孩骑着摩托飞快前进,两个学生拿着一本书争执着,生活的细节,总是琐碎而真实。
月到中秋分外明,六十五年间,双沟如何褪掉凄伤的外衣制造繁荣。我走了,走时,还是一片酒香。
进不去的地方
我到过南京,不下于10次。
夫子庙、秦淮河、中山陵、总统府、天王府、莫愁湖、长江大桥,我都去了,而且不止一遍。
但我没到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有一次走到不远的地方时,我又退了回去。
我触摸过文字,那些枪,那些血,那些凶残的野兽般的呐喊还有弱小无助的嚎哭惊叫,都窒息着我。虽然,只是冰山一角,我却无法掀起。包括课堂上,我停止了我的朗读,因为有个孩子举手问,这是真的吗?
所有善良的人甚至不善良的人只要是有意识的人都不愿也无法相信。
所以,我拍了拍他的头,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看过电影,还拷在我电脑里。但每一次我都无法完整地结束,那些深色的画面和庞大的数据让我无法拒绝,无法平静。
愤怒成了唯一的形式。
今天,我还是走不进去。如果让心灵受到一次挫折会坚强,我担心三次之后愤怒会像火山一样爆发,爆发得让我无法平静对待今天的一切。
我只好逃离。明媚的阳光下,我理解我自己,历史永远在昨天,记忆永远属于今天,反思总要留给明天。
又一次选择离开,需要一种心态。
这种心态是将怒火冷却,变成热情,生活的热情。底蕴才是怒火后的金子。
一个人的战役
1943年,广东中山县。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看日本兵喂马,被拘捕了。审讯,没有疑点。
一个日本兵蹲在地上写了“日本战胜中国”六个字,让他照写一遍,就放了他。小孩接过日本兵的石块,蹲在地上也写了六个字“中国战胜日本”。
一个日本兵又重写一遍,威胁说再写错就枪毙。
小孩拿起小石块,重写“中国战胜日本”。
日本军暴怒,用马鞭抽打。关进监狱,经过近一个月的关押,小孩已奄奄一息,但他就不向日本兵求饶,不将“中国战胜日本”这六个字颠倒过来。
这个孩子叫郑振华,这篇文章登在《读者》2004年14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文章。郑振华一个人和强大的日本兵进行了一场战役,他弱小但顽强,他十岁却胜过四十岁的人的气节,他文化低却写出了最亮堂的六个字。
所以,我知道了八年的战争我们为什么会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