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大,刑名将半只鸡吃完。那赤精精蹲在一旁,也早将鸡吃了个精光,剩下一根鸡骨头,仍噙在嘴里,舍不得丢弃。
刑名见了,强忍住笑,转脸见活脱脱仍在踱步自语,走上前去,拱手道:“晚辈刑名,多谢前辈适才赠鸡之恩。”
活脱脱停了下来,道:“不谢!”翻眼看向刑名,又道:“这鸡给你们吃了,都是糟蹋。”
刑名一愣,不知他何故突然如此。
只见那活脱脱指了指赤精精,又道:“你看着他。”
刑名奇怪,“我看他作甚?”虽心中狐疑,仍扭脸看去,却见那原本蹲着的赤精精忽然跪在了地上,身子也跟着慢慢前倾,倾到极限时,再也稳不住重心,一下向前栽去,脑袋撞地,便拱在了那儿,也不见他起身,一个屁股却高高撅起,整个姿势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刑名不明就里,强忍住笑,喊了声前辈,快步过去,将那赤精精扶起,却见他一脸酡红,眼神痴乜,竟是一副十足的醉态。
刑名看罢,笑道:“这位前辈何时喝了酒的?”
活脱脱哼了一声,“吃了我的鸡,还用喝酒么?”
刑名不解他说话的意思,道:“这位前辈如此模样,没有事吧?”
活脱脱道:“放心,他死不了便是。”
刑名心道:“这活脱脱也真是奇怪,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为何忽然间变得这般阴阳怪气的了?”刑名心中正如此想着,却见那活脱脱忽然快步走来,凑到他面前,一双小眼睛盯在他脸上,眨也不眨一下。
刑名不知他要做什么,退后一步,疑惑道:“前辈为何这样盯着我看?”
“奇怪,真是奇怪。”那活脱脱抓耳挠腮,指着刑名道:“你为何还不像那老小子一样的倒下?”
刑名大奇,道:“我为何要像他一样的倒下?”
那活脱脱又是皱眉,又是摇头道:“没道理,没道理啊。”
刑名看他好笑,心想:“这人真是个怪人。”俯身将赤精精躺放在地上,正要起身,忽觉脖领一紧,刑名大吃一惊,闪目看时,竟是那活脱脱忽然将自己的后领抓住。
刑名大叫道:“前辈,你做什么?”
那活脱脱道:“你小子真是有些邪门,老子没耐心陪你玩了。”说着,将刑名一下抗在肩上。
刑名吃惊,大力挣扎,道:“前辈,你,你做什么!”
活脱脱道:“小子,你放心,老子不会将你烤了便是。”说完,大手一挥,喊了声,“宝贝们,都跟我走。”
活脱脱话声一落,就见周围七块大石连同地上的那块青石忽的跳动,只一瞬间的功夫,八块大石全都齐刷刷竖起,圈成一圈,围着活脱脱疾速转动起来。
那些青石越转越快,到了最后更再也分不清,那转动着的到底是一块还是八块石头,隐约中,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青色光影在疾速旋转。
那光影转到极处,活脱脱又喊了声收,只听咔嚓咔嚓声连响,那青色光影倏地消失不见。而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八块大石。
刑名简直看的傻了,心道:“这活脱脱是什么人?难道他也是天人?”想到这儿,刑名心中又惊又怒,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学着赤火的样子,大声道:“你这该死的天贼,你要将我抓去什么地方?”
活脱脱一愣,道:“小子,没想到你也会骂人,好好,骂的好,那些天贼就是该骂,你再多骂几句,让老子听个过瘾。”
刑名愣道:“你既不是那天贼,又抓我干什么?”
活脱脱道:“谁说过不是天贼便不能抓你?”刑名听他说的有理,一时倒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他。
只听那活脱脱又道:“小子,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得罪了那些天人的?”
刑名心道:“听他这样说,他似乎并不是天人,却不知道为何要抓我?”开口道:“你管我呢?给你说了,你也帮不了我。”
活脱脱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既然来到了这太息之地,便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天人会将你抓去了。”
刑名奇怪,道:“太息之地是个什么地方?离太阴山远吗?”
活脱脱笑道:“太阴山?你说太阴山?哈哈……说远也远,说近也近,只看你怎么个走法了。”
刑名不解他此话何意,道:“什么叫说远也远,说近也近?我只想知道,我若想去太阴山,该怎样走?”
活脱脱扛着刑名大步如飞,一路疾奔,听刑名忽然这样问他,大笑道:“小子,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去太阴山了。”
刑名大惊,急道:“为什么?为什么?”
活脱脱道:“这个你还用问我?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难道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刑名一头雾水,道:“我在太阴山中睡了一觉,醒来时便在此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活脱脱一听,愣了一愣,随即连声大叫道:“邪门!邪门!当真邪门!你小子当真邪门的紧,老子越发对你感兴趣了。”说着哈哈大笑,迈步狂奔。
刑名在他肩上又捶又打,奈何那活脱脱又肥又壮,自己的捶打,落在他的身上,也只当是给他挠痒罢了。
到了后来,刑名知道自己再怎样挣扎也是无用,遂止了捶打,任凭活脱脱扛着自己一路狂奔。
这活脱脱虽然身体肥大,但跑将起来,却是迅疾异常。刑名在他肩上只觉耳际生风,两旁景物从眼前掠过,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事物。
刑名心中暗道:“这样的速度,即便赤火裂山两位伯伯也未见的能比他还快。”
活脱脱一路狂奔,刑名也不知道他扛着自己到底奔出了多远,只知道这期间他们翻过了两座大山,涉过了一条大河。
再到后来,刑名渐渐敌受不了活脱脱一路狂奔带来的疾风刮面,渐觉头脑沉沉,功夫不大,竟昏昏睡去。至于活脱脱扛着他又到过些什么地方,便再也不知道了。
正当刑名睡的昏沉之际,那活脱脱却忽的停了下来,将刑名往地上一扔,骂了句,“你小子倒是会享福,竟在老子肩上睡觉?”
刑名被他这样一摔,立刻清醒了过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骂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不抓我,我能在你肩上睡觉么?”
活脱脱嘿嘿一笑,道:“你小子说的对,是老子犯贱,老子不仅抓了你,待会儿还要烤鸡给你吃呢。”
刑名见他忽又换了副嘴脸,心道:“这人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高兴起来像个孩子,不高兴起来又凶神恶煞一般不可理喻。眼下我被他强行带到此地,依他这一身能耐,我想从从这里逃脱,还须好好谋划一番才是,这期间想要他少为难我,我还是少惹他不高兴才好。”
刑名心中想着,扭脸向四周看去,见四周黑压压的,尽是高大的参天古木。刑名再向远处望去,远处树木相连,一眼望不见边际的也全都是树木。
刑名看罢,一肚子的疑惑,向那活脱脱问道:“喂,这是什么地方?”自从这活脱脱将他不由分说扛到肩上之时,刑名再也懒得称呼他一句前辈。那活脱脱也不在乎刑名怎样称呼他,礼貌一词对于他来说,似是毫无概念。
活脱脱见刑名问他,咧着大嘴笑道:“这里是妖林。”
“妖林?妖林是个什么地方?”刑名听这地名古怪,忍不住问道。
活脱脱眯着小眼睛,不高兴道:“小子,妖林便是妖林,你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我好心将你请来,是要烤鸡给你吃的,难道你想打听清楚了,好从我这儿逃出去么?”说着,随手指了个方向,道:“那边便是你我来时的方向,你有本事只管从那边走出去好了。”
刑名见他一副无赖嘴脸,很是气愤,但又知道自己拿他无可奈何,原本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也瞬间荡然无存,忍不住心里恨恨的骂了句,“这个该死的疯子!”
那活脱脱也不理刑名此刻怎样恨他,转身来到一棵数搂粗细的大树前面,指着那大树说了声开,说也奇怪,那大树的树干上竟应声闪出一道门来。
刑名看的心奇,不觉走了过去,见那树门以内足有数尺宽广,其中座椅、床榻一应俱全,而且无论床榻还是座椅竟都是那树木本身,全然没有半点人工雕凿的痕迹。
活脱脱扭脸看了刑名一眼,道:“小子,这叫屋木,你想要在这妖林中活的滋润,便要学着跟它们处好关系。”说着将长袍脱了,往床榻上一倒,道了句,“老子倦了,先睡上一觉。”说罢,喊了声合,那树门一闪,又忽的关了。
刑名大奇,俯在那树干上面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上面有那树门的半点痕迹,又试着在树干上敲了敲,咚咚之声响起,也没听出那声音跟敲其他的树木之声有什么不同。
这时有阳光透过枝叶斑驳照在林间,刑名抬头看了看天,见日正中午,心道:“好个活脱脱,这大白天,你睡得什么觉?你将我强行带到此地,你倒是睡的安稳,我却偏偏不让你睡的舒服。”
刑名如此想着,也不怕惹得那活脱脱生气,抬脚便向那树干上踢去,心下以为,“我这样踢打,就不信他在里面听不到声响?”
哪知连踢了多下,里面却一点反应也无。
刑名不甘心,转身找来一截枯木,将上面的树枝掰掉,做成一根木棒,而后手持木棒向那树干上敲去,不料连着敲了数下,却依旧不见活脱脱有任何反应。
刑名心道:“这样敲打,还吵不到你?”正要再继续敲时,忽觉头顶有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挠扯,心下也没在意,只以为是什么虫儿在上面绕飞,当即随手挥去,想将那虫儿赶走,不料却觉手腕一紧,竟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刑名心中起疑,抬头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