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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路遇二怪

刑名身上盖了裘袍,再不觉得寒冷。正当他睡得香甜,忽有人在耳边唤他。他睁开眼,发现唤他的是那风婆婆。只是此时看来,那风婆婆却年轻了许多,人也变得漂亮了不少。

刑名看着她,嘻嘻笑道:“风婆婆怎么一下变得漂亮了许多?”

那风婆婆似乎有些害羞,低头说道:“人家本来便不丑嘛。”

刑名听她的声音似乎也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笑嘻嘻道:“绿丫儿呢?”

风婆婆忽然大哭,道:“绿丫儿得了怪病,活不成了。”

刑名大惊,道:“她得的什么病?难道没得治了吗?”

风婆婆道:“治倒有的治,只是少了一味药。”

刑名道:“什么药这样难寻?”

风婆婆道:“那药叫人中一半,魔中一半。”

刑名听得糊涂,急道:“这算什么药么?难怪没地方去寻。”

风婆婆道:“也不是没地方去寻,眼下有人便有这味药,只是不知他舍不舍得给?”

刑名道:“谁有这药?你告诉我,我去找他讨要,人命最大,再珍贵的药,也没人命珍贵。”

风婆婆道:“你有,那药就在你身上!”

刑名奇道:“我身上有药,我怎么不知道?”

风婆婆抹了抹眼泪,道:“你自然不知,但是我家大小姐却知道,她看你第一眼时,便知道你有那味药的,只是她不忍心向你讨要,因为她喜欢你,看了第一眼时,便喜欢上了你。”

“你家大小姐是谁?”刑名疑惑问道,“是不是绿丫儿的姐姐?”

风婆婆点头,又接着说道:“你告诉我,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家大小姐?”

刑名忽然便想到了那少女的眼睛,脱口道:“我喜欢她的眼睛。”

那风婆婆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便知道男人最不可信。我可怜的大小姐,临到走了,还担心你饿着冻着,吩咐我在厨房给你留下些吃的;吩咐我给你加盖裘袍。”

风婆婆越说越怒,甩了甩衣袖,转身便走,远远又抛下一句话道:“我们今晚便走了,你若不想看着绿丫儿死,便来万仙谷找她。”

刑名大急,伸手去抓风婆婆的衣袖,那风婆婆却已不见了踪迹。

天光放亮,刑名从睡梦中醒来,一旁篝火早已熄灭。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真的盖着一件裘皮暖袍。

刑名手托裘袍,呆呆发愣:“难道风婆婆真的来过!”

刑名大叫跳起,奔木屋冲去。

木屋门大敞,刑名毫不犹豫,直接冲进屋内,三间屋找遍,也未见一个人影。

刑名转身出屋,向一旁厨房奔去,厨房内也是空无一人,但是灶台上却放着一口大碗,碗中半碗山猪肉,虽已冷透,但香气不减。碗边还有一个布袋,刑名打开布袋,见布袋中是一整袋的干粮。

所有的一切都如风婆婆在梦中说的,“看来绿丫儿真的像风婆婆说的,病的快要死了。风婆婆说我身上有一味药能治绿丫儿的病,但为什么她不向我讨要?而要在梦里告诉我呢?哦,是了,她说她的大小姐喜欢我,不忍心问我讨要。”

想到这儿,刑名心头忽然生异样,脸莫名的便红了。而当他转念再想,不禁再度迷惑,“我身上有什么药是她不忍心要的呢?”

刑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再去想。

灶台上山猪肉散发出的香气使得刑名饥饿难耐,他这才猛然想起,从昨日午时至今,自己还未吃过半点东西。

刑名一口气吃光了碗中的山猪肉和半袋的干粮,精神为之一振,心道:“那风婆婆也没告诉我万仙谷在什么地方,此地自己一点也不熟悉,那万仙谷又到哪里去寻呢?”

刑名正自犯愁,忽有一股肉香从远处飘来,这肉香甚是独特,一闻之下,让人顿时心情大好。

闻着这肉香,刑名心中一动,当下循香气出了院门,一路向西而去,没去多远,忽见前方一片开阔的绿草地上,陡然立有七块巨大的青石。

那七块青石大小相当,均是长条形状,块块竖立都有一人多高,均匀散布在一棵数搂粗细的古槐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石阵,远远望去,甚是奇怪。

刑名望着那些青石又往前行,忽闻争吵声声,自那青石阵中传出。

刑名心中高兴,暗道:“此处果然有人。”脚下加紧,大步向前。

刑名走近那些青石,发觉香气更浓,争论声也越见清晰,只听一人嗓音沙哑着道:“老子烤的鸡,味道天下第一,凭你也想吃到?做梦去吧。”

有一人嗓音尖细,嗤嗤笑道:“嘿嘿……天下第一?我看你吹牛的本领天下第一才是真的。”

先前那人怒声问道:“你吃过老子烤的鸡了?”

后来那人答道:“不曾吃过。”

“你既然不曾吃过,为何说老子吹牛?”

“我吃都不曾吃过,又怎知你不是在吹牛?”

“你既没有吃过,怎知老子烤鸡的味道不是天下第一?你既不知道老子烤的鸡是否是天下第一,又怎能说老子是在吹牛?”

“只因为我没有吃过你烤的鸡,才不知道你烤鸡的味道是不是天下第一,我既然不知道你烤鸡的味道是不是天下第一,说你吹牛,也未见得错了。”

二人争论声中,刑名已然来在那圈石阵的外围,心道:“这两人也真是好笑,为了这样一个问题也能争吵不休,真跟小孩子一样,却不知这两人是个什么样子?”

刑名心中好奇,伏在一块青石的后面,向石阵内探头望去。

石阵以内,那棵粗大的古槐之下,果然坐有两人。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对而坐。在二人中间,平放着一块青石,青石之上搁着一只金灿灿的烤鸡。那烤鸡颜色诱人,香气四溢,一闻之下,直让人馋涎欲滴。

刑名瞧着那鸡,禁不住连吞口水,使劲盯着瞧了半天,才勉强忍住,再次闪目向那两人看去,见背对自己的那人身材较高,背影宽大,显得甚是肥壮,但因看不清他的神态容貌,也不知其年纪几何。而面向自己的那人乃是个身材矮小、枯瘦精干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瘦小男人抖了抖衣袖,一双手同时伸出,分别捋了捋唇边的两小撇胡须,低头瞧着面前的烤鸡,嗤嗤笑了一声,嗓音尖尖说道:“小气鬼,你说,这鸡你究竟让不让吃?”

那肥壮之人哼了一声,嗓音沙哑着道:“此次你若还像从前那般,跟我好话说尽,这鸡老子说不定便让你吃了。嘿嘿,谁让你老小子这次长了脾气,吃不到鸡,只能怪你自己。”

那瘦小男人叹了口气道:“这百十年来,我好听的话给你说了千次万次,你烤的鸡,我始终也没吃上过一口。此番只说兵行险招,激你一下,没想到……”说到这里,那瘦小男人似是忽有所悟,忽然大声道:“你、你、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我吃到你烤的鸡,你这样说,只是要我后悔罢了。你始终还是因那件事记恨于我。你、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小气鬼!”说罢,起身欲走。

那肥壮之人却伸手将他摁住,大声道:“哎哎哎……赤精精,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这么香的烤鸡不是白费功夫了?”

瘦小男人大喜道:“我便知道,凭你我的交情,这鸡你总有一天会让我吃的。”说着伸手便去抓那烤鸡。

眼见他便要抓住那鸡,忽见青石上火光一闪,一股火苗从石中腾地窜出,险些将他的袍袖燃着。吓得他连忙将手撤回,瞪眼骂道:“活脱脱,你、你、你……只说你是个小气鬼,没想到还这么的阴险。这鸡不让吃便罢了,还如此戏弄我?当真以为我赤精精没有脾气不成?”

那肥壮之人哈哈大笑,道:“老子废了半天的功夫烤制这鸡,虽说不是全然为你,但好歹用它戏耍你一下,老子也开心的紧那,哈哈……”说罢,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刑名在一边看在眼里,听在耳旁,只觉这两人甚是好玩,知道那瘦小男人叫做赤精精,肥壮之人叫做活脱脱,心道:“不说别的,单听这两人的名字就让人忍不住想笑。”

刑名强忍住笑意,继续探头观看。

只见那赤精精脸涨得通红,指着活脱脱道:“你欺负我欺负了这么多年,我都忍了,今日我再也不忍你了。”说着蹭的跳起,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向活脱脱招手道:“来来来,有种的,跟我打上一架,好歹也让我出了胸中这口鸟气。”

活脱脱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看了赤精精一眼,道:“你真的不忍我了?”

赤精精道:“不忍了,我再忍你就是那乌龟王八蛋。”

活脱脱哈哈大笑道:“别怪我不拦着你,这王八蛋是你要做的,我可没有逼你。”说着,那活脱脱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在那赤精精眼前晃了一下,又收回怀中。赤精精见了那物事,顿时脸色大变,惊慌说道:“你,你怎么会有老祖宗的令牌?”

活脱脱哈哈笑道:“这个不用你管,老子只想问你,今日你还要不要忍我了?”

赤精精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绿,吭哧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刑名站在石后,见那赤精精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心有不忍,忽然发声说道:“这鸡有那么好吃么?”

他本想说这鸡有那么好吃么?值得你如此低声下气?但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伤那那赤精精的面子,便忍住没说。

石阵中两人都转脸看向刑名,却也不见他们怎样吃惊,那活脱脱瞪着眼睛,瞧了刑名一眼,忽然笑道:“哈哈……算你小子命好,来来来,这鸡老子送给你吃啦。”

刑名疑惑看他,见这活脱脱五十上下的年纪,长得甚是丑陋,圆圆的大饼脸,脸皮像充了气一般,光滑油亮。偌大的脸上却长着一对短眉,眉下一双黄豆般大小的眼睛倒也算有神。见刑名正在看他,那活脱脱大嘴一咧,冲刑名招了招手,示意刑名过去。

赤精精大叫道:“你说什么!?”

活脱脱扭脸瞪他,道:“这鸡,老子便送给那小子吃了,你不服怎的?”

赤精精一脸颓色,说不出话来。

刑名也是一愣,望着那活脱脱,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

活脱脱见刑名迟疑,一拍大腿,自地上站起,走到刑名跟前,抓起刑名的手将刑名拖到那青石阵中,指着石上烤鸡,道:“小子,这鸡送给你吃了。”

刑名看了看活脱脱,又看了看赤精精,试探问道:“你,你真的将这鸡送与我吃?”

活脱脱道:“说了送你便真的送你,我活脱脱说话最是算数。”

刑名见他神色肃然,不像在说假话,心中大喜,伸手抓起那鸡,撕下一根鸡腿,便往嘴里送去。

一吃之下,刑名才知这鸡的奇特,只觉这鸡肉松香酥软,入口即化,一口吞下,顿觉有股暖气从腹中腾起,那暖气在腹中略一打转,便向四肢百骸处迅疾散去。

刑名一个鸡腿吃完,顿觉神清气爽。心道:“难怪那赤精精死活也想吃到这鸡,这鸡果然不同一般,真没想到天下竟有人能做出这样好吃且神奇的鸡来。”

那赤精精眼巴巴看着刑名将一个鸡腿吃完,急的直吞口水。刑名见他那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不忍馋他,便将那鸡撕下半只,给他递了过去。

赤精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接过那半只烤鸡,谢也顾不上说一声,便忙不迭的吃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道:“嗯,好吃,真是好吃,吃了这一次,便是死了,我也甘心了。”他边说边吃,到了后来,竟然语有哽咽,流起泪来。

活脱脱在一旁见了,冲刑名惊呼道:“你怎么将老子的鸡给他吃了?”

刑名一愣,道:“前辈不是说这鸡已送给我了么?”

活脱脱愣住,一时无话可说,抖手道:“罢了。”倒背双手,在石阵中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不时摇头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刑名在一边吃鸡,听他自言自语,也不知他说些什么。过了一会,那活脱脱忽然冲上前来,抢过刑名手中的鸡,撕了一块,放到嘴里,又将鸡还于刑名,再次来回踱步,摇头自语道:“没问题,鸡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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