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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万棋王”的“打工革命”

苏州吴江市东有一个七都铜材交易市场,这里有来自全国的大大小小上千个老板,也有近三千个小工。万新江是独自一个人流落到这里的,因为做小工的人太多他连生活费都挣不够。小工找活大多是坐在市场的门口,有老板需要零工就来叫上几个。但是老板都是叫熟人,只在确实没有熟人的情况下才会叫生人,因此万新江很难找到活。

万新江喜欢下象棋,而且棋艺还相当不错,没事的时候就蹲在门口的香蕉树旁下棋。因为挣不到钱他决定再混一天就回家,找到与找不到活他都要离开。在他们一起做小工的里面有不少“头”,这些头都是平时无意中形成的,有些人与老板们混的比较熟,一些老板就让他们帮助找几个小工,久而久之这些人在小工里就有了威望。万新江因为以前要“巴结”这些人好跟着干点活,在下棋时往往会让他们三分,但今天他决定回家了就不再谦让,几盘下来赢了几个头,让他们很没面子。这几个头都有外号,其中一个外号“皮王”的四十多岁汉子输红了眼睛,他盯着万新江说:“棋下得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连饭也吃不上?”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万新江,他和皮王吵上了。皮王毕竟在铜材市场混得时间长,再加上一些小工有求与他,所以大家伙都帮着皮王说话,弄得万新江有理说不出,他气得撂下了狠话: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想找活肯定比你强!

皮王嘲笑起他来:“你先别说比我强,你只要能挣够生活费我就给你磕三个头!”

万新江哪受过这个气,他说:“你等着瞧!”皮王和其他的小工又是一阵哄笑,皮王说:“我等着瞧了呢,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万新江回到出租屋,坐在那里生闷气。他的房租今天到期,可他却没挣到钱。虽然他撂下了狠话,但现实又太残酷了。正在他犹豫着是留下来“争口气”还是灰溜溜地走的时候,房东柳大爷来找他了。万新江红着脸说:“大爷,能不能宽限几天,我还没挣到钱。”柳大爷笑了:“我可不是来要房租的,我是来找你下棋的,只要你今天能让我输得口服心服,房租就免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万新江在心里笑了起来。柳大爷哪是他的对手,几盘棋下来万新江一点机会也没给,赢得柳大爷满地找牙。柳大爷走后万新江坐在屋里琢磨开了,心想要想在市场里站住脚,首先要和老板混熟,结合今天赢棋的事,他又想到一些老板喜欢在没事时下象棋,他决定在这上面做文章。

第二天万新江开始有意识地和一些老板下棋,而他再也不谦让,只要能赢就决不给他们机会,几天下来那些喜欢下棋的老板都认识了他,有活也会叫上他了。万新江的生活不大愁了,但他还没有满足于此,他决定实行一场“打工革命”。

在铜材市场上能立住脚的人大多有一个绰号,万新江也终于有了绰号,是那些老板给起的,叫“万棋王”。这在小工们的眼里算是高规格的绰号了,因为能让老板起绰号的不多,这证明万新江得到了老板们的青睐,因此有不少小工“投靠”到他门下,也开始巴结起他来,而他也成了一个“头”了。

万新江要领导兄弟们打一场“翻身仗”,他把第一个目标瞄准了皮王。皮王之所以叫皮王,是因为他垄断了铜材市场橡胶皮的小工生意。因为他对橡胶皮比较了解,而且码放物品时又非常到位,因此一些老板都叫他去干活。万新江看出了皮王的诀窍,他有意识地与一些橡胶皮老板交朋友,而且还偷偷练习码放橡胶皮。更重要的是,他买了手机办了号,并且还把手机号印在贴纸上,然后再把贴纸贴在老板们办公的墙壁上。万新江手下有十几位固定弟兄,只要有活一个电话就到,他们干活快且质量高,很快就把皮王顶了下去。

有天皮王找到万新江,说想加入到他的小队,万新江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行,你可是皮王,我这个小庙可装不下你!”皮王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走了。

万新江非常得意,他觉得自己打赢了第一仗。他把自己的兄弟们全都叫上,然后买了酒菜到出租屋里吃喝,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房东柳大爷走了进来,他瞪着万新江说:“小子,来咱们下几盘棋!”

万新江乐了:“大爷,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是不是又想免我的房租?”

柳大爷说:“让你说对了,赢了我免你一年房租,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啊,这可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儿!”万新江一边笑一边摆上了棋。

但今天万新江再也没那么幸运了,下了五盘他一盘也没能赢。万新江还是第一次输得那么惨,他这才想起刚才答应柳大爷的话,忙说:“大爷,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柳大爷笑着拍了拍万新江:“小子,让皮王参加你的小队,他有技术,一定能帮你一把的。”

万新江没想到柳大爷会说这事,他摸着头说:“大爷,换一个吧,我一定答应你!”

“不换,就这件事!”柳大爷倒很倔强,他说,“实话告诉你,上次的房租是皮王替你拿的,他为了让你接受就让我和你下棋并故意输给你的。”

“什么?”万新江傻了,“我,我真对不住皮王!”

“知道了就好,皮王是个好人,你们这个队伍需要他!”柳大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去告诉皮王,明天你们一起出工,挣不到钱我这次真的不要房租了!”

皮王的加入壮大了万新江的小分队,他们开始商量着下一步的发展。这天万新江找到皮王说发现有人抢他们的活,看有什么办法能把活抢回来。皮王想了一下说:“棋王,咱们这样抢来抢去的伤害的都是自家兄弟,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让咱们大家都能挣到钱呢?”皮王的话触动了万新江,他琢磨了一夜,第二天告诉皮王,他要重新搞一场“打工革命”,让大家都有饭吃。

万新江利用与老板的特殊关系说动了市场里的大部分老板,然后成立了一个“小工协会”,他自任会长,让皮王任副会长,老板们有活先找他或者皮王,而他们两个再往下安排小工。万新江还给自己的协会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万棋王小工,并大量印发了名片和贴纸。一些小工看跟着他有活做且不用交会费就主动加入了进来,万棋王小工协会的队伍不断壮大。万新江与皮王当然也有利可图,铜材市场的老板每人每月要向他们交纳二十块钱的会费,而这二十块钱会让他们得到一流的服务,只要一个电话小工就会马上赶到,且不用与小工纠缠工钱的事。

万新江的“打工革命”取得了成功,他不光赚到了钱还成了当地的小名人,甚至有电视台还来采访他。

不知不觉到了冬季,皮王的儿子要结婚,他得回老家。在送皮王上车的时候,万新江掏出五百块钱,说这是给他儿子的贺礼。皮王说什么也不收,万新江急了:“你还记得那次你用激将法逼我的事吗?”

皮王一愣:“怎么,你还记得那事啊?”

万新江眼圈发红:“要不是你的激将法,我早回家种地了,再说要不是你帮我交了房租,我哪有今天的成功?”

皮王红了脸:“棋王,这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对你说,其实我没给你交房租,我那天也不是用的激将法,只是柳大爷一直不让我说。”

万新江想问原因,可车子却开动了,他只好回去问柳大爷是怎么回事。柳大爷听明白了他的问话后说:“我也不是本地人,在外闯荡了几十年才在这里定居,我知道出门闯荡最怕的是窝里斗,有句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家都是做小工的,何必让对方过不去呢?”说完他又笑道,“其实我也有私心,留下你们我不是还能收房租吗?虽然让了你一个月,但我还赚了你十一个月的钱呢,你们要是都走了,我不就一分钱也赚不到了吗?”

万新江感动地落泪,他说:“大爷,我要发动第三场‘打工革命’!”

柳大爷一愣,说:“革命,革啥命?”

万新江说:“我要给我们协会的兄弟们买保险,还要成立一个爱心小组,协会里的人只要有了困难,我们都要去主动帮助!”

柳大爷笑了:“好,我也参加,以后有事你尽管告诉我!”

不久远在老家的皮王收到了万棋王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皮王快回来吧,我的第三次“打工革命”已经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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