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心疼,看着男孩淡漠的俊脸,她心中思绪万千,可是,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坐在沙发上,抬起他的头,在他耳边问:“徐晓溪,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这个姿势很暧昧,她光顾着问他家庭住址了,倒也没有觉察到不妥之处。徐晓溪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一张秀丽的脸庞,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少女吗?看起来很像呢!他醉眼朦胧,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美丽的脸,少女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摸了个正着。陈依律觉得难为情极了,这个徐晓溪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周围的客人似乎都看到了呢!这个少年本来就是大家瞩目的对象,即使是坐在角落里啊!他放下手,苦笑道:“唉,我知道不是你!是我做梦了吧!”
看到他懊恼地捧着脑袋,陈依律有一种逃离此地的冲动,但是,不知为何,她怕丢下他之后,他会更加地不开心。他本来也是个青春洋溢的孩子,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买醉的人不都是失意的人么?“再问一遍好了。”少女自语道。她凑上前,捏住少年的耳朵,说:“住在哪里?快点说!”她的动作稍显粗鲁,但声音却温柔十足。
他咯咯地笑起来,说:“陈依律,你真好!真温柔。”少女无端地红了脸,正要起身离开,少年回道:“提香花园十栋502室。”声音很低,少女却意外地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的家庭住址吧?她伸开手臂,将徐晓溪拉起来,徐晓溪很瘦很轻,她几乎可以用自己的力气就支撑住他的重量。她的力气很小啊!徐晓溪朦朦胧胧地被她半拉半抱,拖出了酒吧的门,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陈依律报了地址,车子很快就开到住处。那司机说:“孩子啊,这么晚还在外面玩,不好的。家长都不管管你们啊!”真是个多嘴的大叔!少女装作没听见,却听身边少年嘀咕道:“无聊,关你什么事!”他们两个坐在后座上,是少年将陈依律拉到后座上的,少女觉得,徐晓溪并没有醉得一塌糊涂,至少还留了几分清醒呢!那司机大叔没有听到少年的嘀咕声,当然,他也只是出言提醒了几句,他说:“这么晚了,不安全,前几天,有人在路上抢劫的。”抢劫?少女有些害怕,的确,这么晚的时间,很适合不法之徒出没。徐晓溪拉了拉她的手说:“大叔吓你呢,Z市的警察很多。”“喂,你没醉啊?”小律有些好奇。结果,少年头一歪,在座位上睡起觉来。直到下车,他都是这样一副熟睡的姿势,真是奇了,看得小律心中生疑。
来到502门口,小律按了门铃,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出来应门。而徐晓溪靠在墙壁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推了推他说:“有钥匙吗?你家里人都睡着了。”推了好几下,徐晓溪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小律说:“呶。”小律深吸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门,本来,她很怕徐晓溪的家长会在屋子里,那样,她的举动就有些说不清了。毕竟,他和她只是普通同学啊。所以,她决定将徐晓溪扶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然后,立即离开。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打开门后,她扶着徐晓溪到沙发上坐下,随意地一瞟,屋子里好干净,东西不多,并没有普通人家家里那么多的陈设,看起来好简洁。她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徐晓溪一个人住?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下房间的格局,就被徐晓溪拉住了,他的力气好大,动作有些粗鲁。他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说:“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这不是废话么,她当然要回去了。小律拨开他的手说:“好啦,我要走了!”
“别走,行吗?”徐晓溪看起来很脆弱,漆黑的眼瞳里翻涌着莫名的情意,他垂头丧气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紧紧牵住小律的衣角。
他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一个人住哦!”
“哦,为什么啊?”小律无奈,只好陪着他。
“你不知道?”他仰靠着沙发,眼睛轻轻地闭上了。“我怎么知道……哦,对了,你是转学来的,家不在这里,对不对?”小律对他的好奇之心忽然就像潮水一样上涨。她有些受拘束了,这里毕竟是男同学的住处,虽然,徐晓溪对她一向很客气的。“呵呵,傻瓜。”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家。我的家早就没了。我一直是一个人。”
“啊?”小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没有家呢?徐晓溪微微睁开眼,眸子里依旧深不见底,但是他看到小律坐在自己身边,在这个寂寞的深夜里,他好像多了一份期盼,多了一点被人关心的美好期盼。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他自私地想要接近她,他为她心动,却也因为她而难过。他不想一个人承担这份充满痛楚的爱恋。小律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好像一对老朋友,谈谈心,说说心里话。那个女歌手打电话给她时,她已经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了,可是,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仍然冲动地跑了过来。她被自己心血来潮的劲儿吓了一跳,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徐晓溪,所有的事情就变味儿了呢。她轻声在徐晓溪耳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要因小失大了,家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啊,你不要误会自己的父母了。”
徐晓溪摇头说:“你不懂,我没有家人,他们一个个都弃我而去,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他们可以轻易地抛弃我,我又何必贪恋家庭的温暖。你不懂的,你也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吧?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世界,没错,我从小就被亲身父母抛弃,除了一点抚养费,几乎没有得到过任何关心和照顾。后来,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孤独的,不必介怀……”他的声音迷糊而凌乱,带着一丝深切的痛苦,听得她微微心酸。
她说:“我不是温室里的花儿。你的家庭情况或许很特殊吧,但是……你还有朋友,有别的可以追求的东西,痛一时,不要痛一世,好么?”“朋友?”徐晓溪愣愣地说道,“没有什么朋友,我一直是一个人。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必掺和他们的明争暗斗,不必关心别人的生死好坏,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小律说:“你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很正常的情绪,干嘛说自己自私。我也很自私啊,我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可是啊,外面的世界,往往不是自己可以捉摸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在爱怜地摸着一件心爱的物事一样,他说:“陈依律,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孩,跟我有相通之处。只是,那时我还不清楚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一直说服自己,你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是个不怎么时髦的女生,也许,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吧,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就不要说了。”
小律也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我们都需要静一静,或者等时间来判决,如今的选择到底是错是对……”“原来,你也有心动的时候啊!”徐晓溪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娴雅的身影,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期许,那期许像一簇火苗,染上了醉意,变得迷离恍惚。她无奈地拨开他的手说:“徐晓溪,我只是对你有点好感……”有好感?这么明白的话无意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模糊的神智。
他抑制住兴奋之情,一把抓住小律的手说:“真的么,真的么?”糟了啊,是她嘴快了,这种深夜,这种无眠的时刻,很容易出问题的哟!看到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小律撇了撇嘴,不满道:“说错了,行不行啊?”“不,你已经说了!”徐晓溪紧紧拉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上微微湿润的汗,他傻笑起来,一改往日的冷漠,神情像孩子一般天真稚拙,他喃喃自语道:“太好啦,我喜欢的女孩子竟然对我有好感呢,我这不是自恋啊,是真的呢!”他傻笑的样子很可爱,小律不忍打碎他的美梦,她确实对他有好感,可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好感能改变什么呢?凌晨时分,他们在沙发上睡去。她没有能够挣脱他的手,他一直紧紧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去。
她难得地见识到这个男生的脆弱和彷徨。她知道了,这个男生一定是经历过许多痛苦,才有了如今的冷漠和疏离。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劝她,要么,远离这个男孩,要么,接受他的表白,不然的话,以后的关系会越来越复杂,纠缠在一起的缘分会带给大家更多的伤痛。这是第二次亲近了,上一次,在舞台上,他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这一次,她送醉酒的他回家,她在他的屋子里和他谈心,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男生如此亲近。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有好感,有悸动,他不可能邀请自己回到他的住处,也不可能执拗地留下她啊。她睡到凌晨五点,醒来了。徐晓溪趴在沙发上,正睡得沉沉。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起身出门,将门小心地阖上了。
她必须赶在阿姨起床前回去,否则,又有说不清的事了。走到楼下,小区里静悄悄的,树木碧绿,秋花明丽,偶尔有一个在路边摆摊的人出现在路边,大多是卖早点的。她在大街上,等来等去,最终等到了一辆出租车。运气很好呢!回到住处,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她骑着车去学校了。晨读开始后,徐晓溪也背着包晃悠进来了,一夜的宿醉在他的眼睑下留了青黑色的印子,挺明显的。坐到位置上,他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背书。
黄珞婷忽然说:“小律啊,你跟徐同学一样,都是没睡好的样子哈!”小律正在背书,听到这话,她有些紧张,毕竟,和徐晓溪之间的关系需要避嫌呢。她不作理会,继续背书,后面的椅子被敲响了,她稍稍扭过头去,问:“怎么了?”“没睡好吗?”他的语气很淡。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莫非他已经忘了昨晚的事?小律说:“还好,中午睡一觉就行了。”“不要累着了,今天的课程比较简单。”“简单么?”“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不是小菜,是珍品。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啦!”“额,好吧。”徐晓溪埋下头去,看书了。陈依律也回过头去看书,一旁的黄珞婷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律,你真的没关系么?你跟徐同学……”“什么关系啊?”小律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有一丝焦虑的情绪。“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怪……”黄珞婷嘀咕了一句,小律心里一紧,这个死党好敏感,竟然已经发现不对劲之处了。万一哪天被死党发现自己和徐晓溪之间的羁绊,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