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
禹曰：“何？”
皋陶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敦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皋陶曰：“朕言惠可氐行？”
禹曰：“俞！乃言氐可绩。”
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
《尚书·虞书·皋陶谟》
注释
①皋陶（ɡāo yáo）：舜帝的大臣，掌管刑法狱讼。
②迪：履行，遵循。
③明：高明，英明。弼：辅佐。
④都：啊。
⑤永：长久。
⑥敦：敦厚。叙：顺从。
⑦庶：众人。励：努力。翼：辅佐。
⑧人：这里指官员。
⑨咸：全部，完全。时：这样。
⑩哲：明智。
官：管理，任用。
兜：又作欢兜，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三苗首领，传说因为与共工、鲧一起作乱，而被舜流放至崇山。
令：善于。孔：十分，非常。壬：奸邪小人。
亦：检验。行：德行。
载：为，这里的意思是以……为证明。采采：很多事，这里指事实。
栗：严肃恭谨。
柔：指性情温和。立：指有自己的主见。
愿：小心谨慎。恭：庄重严肃。
乱：治，这里指有治国才干。敬：认真。
扰：柔顺，指能听取他人意见。毅：果断。
直：正直，耿直。温：温和。
简：直率而不拘小节。廉：方正。
刚：刚正。塞：充实。
强：坚毅。义：善，符合道义。
常：祥。
宣：表现。
夙：早晨。浚明：恭敬努力。家：这里指卿大夫的封地。
严：严肃庄重。祗：恭敬。
亮：辅佐。邦：诸侯的封地。
翕：集中。敷施：普遍推行。
咸：全部。事：担任事务。
俊：指特别有才德的人。
百僚：指众大夫。师师：互相学习和仿效。
百工：百官。惟：想。时：善。
抚：顺从。五辰：指金木水火土五星。
庶：众多。绩：功绩。凝：成就。
无教：不要。逸欲：安逸贪欲。
一日二日：意思是天天，每天。几：机，这里指事情。
旷：空，这里指虚设。庶官：众官。
天工：上天命令的事。
叙：秩序，指伦理、等级秩序。典：常法。
五典：指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间的伦理关系。
秩：规定等级次序。
自：遵循。五礼：指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的礼节。庸：经常。
寅：恭敬。协恭和衷：同心同德，团结一致。
五服：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的等级礼服。章：显示。
讨：惩治。
五刑：指墨、劓、刖、宫、大辟。
懋（mào）：勉励，努力。
聪：听力好，这里指听取意见。明：视力好，这里指观察问题。
明：表扬。畏：惩罚。
有土：保有国土。
氐（zhǐ）：一定，必须。
赞：辅佐。襄：治理。
译文
考察古代传说。皋陶曾说：“要真正履行先王的德政，就会决策英明，大臣们才会团结一致。”
禹说：“是啊！怎样才能做到呢？”
皋陶说：“啊，对自己的言行要谨慎，自己的修养要持之以恒。要使亲属宽厚顺从，使众多贤明的人努力辅佐，由近及远，首先从这里做起。”
禹认为很对就说：“是这样的！”
皋陶说：“啊！重要的还在于知人善任，在于安定民心。”
禹说：“唉！要是完全做到这些，连尧帝也会感到困难啊！知人善任是明智的表现，能够用人得当。能安定民心便是给他们的恩惠，臣民都会记在心里。能做到明智和给臣民恩惠，哪里会担心驩兜？哪里还会放逐三苗？哪里会惧怕花言巧语、察言观色的奸邪之人呢？”
皋陶说：“啊！检验一个人的行为可以依据九种品德。检验言论也一样，如果说一个人有德行，那就要指出许多事实作为依据。”
禹说：“什么是九德？”
皋陶说：“宽宏大量而又严肃恭谨，性情温和而又有主见，态度谦虚而又庄重严肃，具有才干而又办事认真，善于听取别人意见而又刚毅果断，行为正直而又态度温和，直率旷达而又注重小节，刚正不阿而又脚踏实地，坚强勇敢而又符合道义。能在行为中表现出这九种品德，就会吉祥顺利啊！
“每天都能在行为中表现出九德中的三德，早晚恭敬努力地去实行，就可以做卿大夫。每天都能庄重恭敬地实行九德中的六德，就可以协助天子处理政务而成为诸侯。如果能把九种品德集中起来全面地实行，使有这些品德的人都担任一定职务，那么在职官员都是才德出众的人了。大夫们互相学习仿效，官员们都想尽职尽责，严格按照五辰运行和四时变化行事，众多的功业就可以建成了。
“不要贪图安逸和放纵私欲，当诸侯就要兢兢业业，每天要处理成千上万的事。不要虚设各种官职，上天命定的事情，要由人来完成。上天安排了等级秩序的常法，命令我们遵循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的伦理，并使它们敦厚起来！上天规定了尊卑等级次序，要我们遵循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等级的礼节，并使它们经常化！君臣之间要相互敬重，同心同德！上天任命有德的人管理民众，要用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等级的礼服来显示有德者的区别！上天惩罚有罪的人，要用墨、劓、刖、宫、大辟刑罚来处治犯了罪的人！处理政务要互相勉励！要共同努力！
“上天明察一切，来自于臣民的意见。上天赏罚分明，来自于臣民的赏罚意愿。上天和下民之间互相通达，所以要恭敬从政才能保有国土。”
皋陶说：“我的话一定会得到实行吗？”
禹说：“是的，你的话会得到实行并会获得成功。”
皋陶说：“其实我没有什么智慧，只是想辅佐君王治理好国家啊！”
绝妙佳句
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
原文
大禹治水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皋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①陵，下民昏垫②。予乘四载③，随山刊④木，暨益奏庶鲜食⑤。予决⑥九川，距⑦四海，浚畎浍⑧距川。暨稷⑨播，奏庶艰食⑩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皋陶曰：“俞！师汝昌言。”
《尚书·虞书·益稷》
注释
①怀：包围。襄：淹没。
②昏垫：意思是沉陷。
③四载：四种交通工具，指车、船、橇、轿。
④刊：砍削，这里指砍削树木作路标。
⑤暨：及，和。益：人名，伯益。奏：进。鲜食：刚杀了的鸟兽。
⑥决：疏通。
⑦距：到达。
⑧浚：疏通。畎（quǎn）浍：田间的水沟。
⑨稷：人名，后稷。
⑩艰食：根生的粮食，指谷类。
懋：用作“贸”，懋迁的意思就是贸易。
化居：迁移囤积的货物。
粒：立，意思是成，定。
作：开始。
师：用作“斯”，意思是这里。
译文
舜帝说：“过来，禹！你也说说自己的看法。”禹拜谢说：“是，君王，我说些什么呢？我整天考虑的是孜孜不倦地工作。”皋陶说：“哦，到底是些什么工作？”禹说：“大水与天相接，浩浩荡荡包围了大山，淹没了山丘，民众也被大水淹没。我乘坐着四种交通工具，顺着山路砍削树木作路标，和伯益一起把刚猎获的鸟兽送给民众。我疏通了九州的河流，使大水流进四海，还疏通了田间小沟，使田里的水都流进大河。我和后稷一起播种粮食，为民众提供谷物和肉食。还发展贸易，互通有无，使民众安定下来，各个诸侯国开始得到治理。”皋陶说：“是啊！你这番话说得真好。”
绝妙佳句
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