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睡了一觉,秦耕睡眼惺忪的从草料堆里爬出来。却发现马厩里多了几个人。
一名做管事打扮的老者,却不是牛管事,而是马场里的另一个管事。姓刘,便是他,主管着马场的人事变动。如果说牛管事只是因为想要出口气才教训一下秦耕的话,那这位刘管事便只是单纯的眼红老爷子生前得宠的地位而做出让秦耕修剪马场草坪的决定。
而这位平常嚣张跋扈,都不带正眼看人的管事大人,此时正赔笑着对着面前的两个女子说着什么。
两个女子皆是极美,一个作侍女打扮,手里还提着一根挽成圈的上好马鞭。
而更前方那个正面带微笑的看着马厩中三匹刚吃饱不久正懒洋洋的不时打个饱嗝的马的那名女子,一身黑色的武士装扮,显得干净而干练。一双柳叶眉颦蹙之间却不显得柔弱,而是带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若说那侍女是小家碧玉,那这名女子便是绝对的大家闺秀。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女子极注重仪态,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仿佛量过一般精确无误。好像一只美丽端庄的天鹅,正在优雅的巡视自己的领地。
此时那刘管事脸上挂着邹媚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女子的脚步。
‘‘四小姐,这三匹马,就是我们苍山马场最好的马了。乃是我们马场以前最好的养马师所负责饲养的,虽然看似普通,但托起二人,日行千里,也可毫不停歇。可谓镇场之宝啊。‘‘
四小姐,也就是那如天鹅一般优雅的女子点点头,看样子还算满意。
这时,刘管事看到了秦耕从草料堆里爬出来,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顿时惊讶的喊道:‘‘秦耕?你怎么在这儿?‘‘
秦耕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刘管事啊。是牛管事让我回来喂马的。咦,这两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刘管事顿时吓得冷汗狂流,大声斥道:‘‘秦耕不可无礼!这乃是我们赵家四小姐,是我等贱役的衣食父母!你还不赶紧滚去修理草场!待我忙完,再好好收拾你!‘‘
又回过身来,竟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对四小姐道:‘‘四小姐,这人乃是之前那马夫的孙子,我早已将其赶到草场去剪草去了。今天他回来应该只是凭吊他那死去的爷爷,冲撞了四小姐,还请四小姐看在其一片孝心,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四小姐闻言表情丝毫不变,只是看了秦耕一眼,并不做声。
刘管事见状,一拉秦耕的袖子,让其一同跪下:‘‘四小姐宅心人厚,秦耕还不快快谢过四小姐不罚之恩。‘‘
这倒不是刘管事有多么在乎秦耕的死活,而是赵家御下极严。刘管事怕被牵连,才竭力为秦耕说话,等此间事了,还不知道要怎样教训秦耕呢。别人不知道,刘管事好歹也是个管事的人,他当然知道每年有多少仆役被扔到那赵河之中,死于非命。
秦耕此时才惊醒过来,连忙随着刘管事谢过四小姐。
四小姐微微点头,便不在意的回头继续看马。
刘管事大喜,急忙将秦耕一把拉起。低声说道:‘‘还不快滚,等会儿再收拾你!‘‘
四小姐似乎性情恬淡到了极点,仿佛外界的一切因素都不能干扰到她。
她是来选马的,便只顾选马。
刘管事又凑了上来:‘‘四小姐,您选马若是为了斗战,那便应当选这匹黑马,它性格暴虐,力量惊人,曾将马场中一匹刚到还未驯服的狼驹给生生踏死!‘‘
见到四小姐微微偏过头,似乎有点兴趣之后,刘管事更是卖力的卖弄起来。
‘‘若是四小姐是为了赛马,那自然首推这匹白马,还记得当初,为了捕捉这匹看似普通的白马,可是接连跑死了十数匹良马,其中不乏飞云踏雪这等名驹。而且其爆发性极强,短距离内无马可及。‘‘
四小姐满意的点点头,冲着侍女昂了昂那精致到如同白玉雕刻的下巴。
侍女立即会意,走上前来,自怀中摸出一枚金锭,放到刘管事的手中,说道:
‘‘刘管事,你说的极好,这便是小姐赏给你的。这最后一匹马,又是如何了得,还请解惑。四小姐对有功之人从来不吝于赏赐。‘‘
刘管事狂喜道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匹黄马,那便是真正的了不得了。其体内似乎有一种极其神秘的血脉。想必四小姐应当听说过龙驹吧。那等传说中的神驹据说是拥有一丝真龙血脉,便是磨盘大的石头,也能一撅蹄子给蹬碎了。‘‘
‘‘就在三年之前,一位据说是仙门修士的年轻人与我赵家一位小少爷在大街上起了龌龊。那仙门修士便是骑乘的一头龙驹。可怜的小少爷愣是在数十名护卫的保护下被那龙驹一蹄给塌成了两截,凄惨死去。‘‘
‘‘又正逢这匹黄马的前一任饲主正带着马在街上路过。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黄马不知怎的就撒了疯,竟然直冲那龙驹而去!‘‘
四小姐看向侍女,目中隐含询问。
侍女见状,略一思索,点头道:‘‘小姐,是有这么回事儿。好像是六支那脉一名长老的儿子,见人家龙驹神俊,便心生歹意,欲要当街抢夺。却没想到人家手都没动,只凭一头龙驹便将其轻易杀死,实在是丢脸至极。后来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匹马,竟然是将那头龙驹活活咬死。
当时小姐还在宗门,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小姐,这次张家的小姐听说便是带来了一头龙驹,若当年咬死龙驹的神秘马匹真是眼前之马,那小姐在这次赌斗中便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于面子上,也能压过张家小姐。‘‘
四小姐点点头,开口说道:‘‘那便就是它了。‘‘其声如珠落玉盘,清脆好听中带着一丝飘渺空灵。
侍女躬身示意,便抖起马鞭抓起黄马的缰绳。
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等等,不可以,大黄已经老了,不能再争斗了。你们把二白和三黑带去吧,它们也很厉害的,一定能帮助你们赢得那什么赌斗的。‘‘原来,秦耕走到门口,听见刘管事在吹捧爷爷养的马,便忍不住的大摇大摆的坐到马厩边上听着,最后听到他们选马竟然是为了赌斗。虽然不知道是赌的什么,但想必绝对不会安全。而大黄这匹马,是真的太老了,它是爷爷还很年轻的时候便驯服的。到现在,起码超过六十岁。在其他与它同辈的马早就死绝的今天,他却并不怎么显老。
但秦耕知道,大黄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早已下滑,不复当年盛况。这要是出去赌斗,赢了可能要受伤。若是输了,不止砸了爷爷的金字招牌,大黄估计也活不成了。
‘‘大胆!‘‘这是刘管事喊的,他险些没被气晕过去。他现在很像揪住秦耕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你怎么还没走啊?是不是要害死我你才满意?但他不敢,不敢在四小姐面前失态。
‘‘无礼,竟敢冲撞四小姐!‘‘这是那小家碧玉的侍女喝出。不只是口中娇喝,她还出手了。
只见那侍女一手牵着缰绳,空出来的右手一抖,那呈暗红色的马鞭便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一般扭曲着舞动。
柳眉倒竖,右手画了一个圈猛地压下。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随之而来的是啪的一声闷响。
秦耕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肩头一麻,同时一股距离压到肩膀之上,整个人都被鞭子抽到地上跪着。
随后,便是钻心的剧痛。痛的无以复加,痛的深入骨髓。秦耕只希望自己现在能晕过去才最好,但剧痛刺激着敏感的神经,秦耕倒是越来越清醒了。
一道血痕,自肩头起,从背后直达腰间。透过直接被抽烂的衣衫,一旁的刘管事可以清晰的看到,秦耕后背上的那条鞭痕有多深,鞭痕处的肉都被抽成了肉酱。停顿了一下,秦耕整个后背都被流出来的鲜血所染红。
绕是如此,秦耕痛的红了眼睛,仍然坚持说道:‘‘大黄真的是老了,求求你们放过它吧!‘‘
刘管事在一旁吓得两股颤颤,心里狂吼:‘‘秦耕,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你上司,你才是我上司。你要找死,干嘛要连累我呢?‘‘但口上却不敢再出言劝阻。
‘‘死不悔改!‘‘
侍女一抖鞭子,便要再度抽下第二鞭。以侍女的手劲,这一鞭若是抽下去,秦耕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存在。作为赵家最天才的女人四小姐的侍女,杀一个普普通通的饲马者,绝对是毫无压力可言。更何况,是秦耕先冒犯四小姐在先。
那马鞭更是由一种异蛇的蛇皮揉制而成,又被一种特殊的药水沁泡三年以上。只要力量足够,足以开山裂石。便是寻常刀剑,也难伤其分毫。
这样的一鞭,濡弱的秦耕如何受的起?
秦耕面露绝望,十四岁的少年还从未想过死亡,其实离自己就那么的近。
鞭梢如同剧毒的大蛇的獠牙,就要接触到秦耕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