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自然哲学的教学，我只想提醒读者注意我曾在前面说过的话：在儿童教育中，没有任何部分像基础部分那样重要。这个基础是儿童通过观察得来的通向未来科学知识的广泛事实。他必须每天在户外生活数小时，而且要尽可能地生活在农村，一定要让他看、让他听、让他摸，一定让他敏感地注意每种特殊事物的习性和结构，如野兽、昆虫和鸟类；每种植物生长和结果实的方式。他一定要养成一种问为什么的习惯——为什么风会刮？为什么水会流？为什么叶芽是粘的？不要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要让他在自己的小小经验给他的启迪下想出这些难题的答案。总之，当你想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不要像糟糕的教科书一样给出一个固定答案，如果一个儿童拥有了通过自己的思考得出的洞见，你会发现，他会很快进入现代思维的水平，并依此思考许多科学问题。不要使用太多可能让儿童感到困惑的科学术语。如果通过比较牡蛎和猫，他在事实的基础上自己发现（也许是在老师的一两个引导性问题的帮助之下），有些动物有脊椎而另外一些动物没有脊椎，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换言之，对儿童来说，学会脊椎和无脊椎这个术语并不重要，根据动物的差别而区分动物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明眼人和盲者
《家庭晚会》给我们展示了这样的教学方法。书中，明眼人和盲者在散步，盲者非常无聊地回到家里，因为他什么也没看见，所以，他对什么也不感兴趣，而明眼人却跃跃欲试地想探讨使他感兴趣的许许多多东西。正如我曾试图指出的，这种主动学习式的教育纯粹是儿童的一种天性，父母的责任就是给儿童提供丰富多样的机会，引导他观察，以便让他多少地了解一点科学分类规则。这个时候，这个儿童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用实物充实自己，这就为他后来给实物分类打下了基础。关于这个问题，无需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但是，这些男男女女的未来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所拥有的实际知识，取决于儿童养成的聪明的观察习惯。“你想想，”斯宾塞？赫伯特先生说，“带有纵横交错印痕标记的圆石能带给一个无知大脑的诗意和能在一个地质学家脑海中唤起的诗意是一样多的，但只有地质学家才知道，这块石头曾经经历过一百万年前的一个冰河期。实际的情形是，那些从未涉足科学研究的人对他们身处其中的世界的诗意茫然无觉。任何一个在年轻时不曾收集过昆虫和植物的人都体会不到蕴藏在那小路、那灌木、那树篱中的诗意。”
规则
在此，我想推荐赫尔丹写的《科学》一书。美国有一本我非常欣赏的很前卫的教科书。本来，《科学》是一个令人生畏的话题，但是，自从乔伊斯的《科学对话》出现以来，我还没有遇到任何比它更适合儿童聪明才智的同类体裁的书。这是一本我们可以称之为“第一手”的书。当然，书中所有知识都是已经为人掌握了的，而且这些知识已经被人们吸收了。赫尔丹先生以轻松的方式写出了既能满足他自己的题材，也能满足读者需要的知识。这本书以孩子间对话的方式写成——对话简单，没有废话。书中大约涉及三百个话题：沙丘、海格立斯城捕捞、飓风、回声、凌镜、潜水钟、银河……简直无所不包。作者令人惊异的技巧体现在这样一个事实上，书中所有话题都没有杂乱无章和匆忙带过的现象，全书是在一个主导思想的支配之下从容而自然地娓娓道来，其中包括许多简单的实验。作者坚持这些实验要由儿童自己来做。在此，我冒昧地从该书非凡的前言中引用一段，这是给教师的“袖珍指南”——“献给大家这本书的目的是，给美国中小学生一些在学校、在家中可供阅读的东西，以期在艺术和日常生活的科学领域及科学应用领域，从本质上拓宽他们的视野。尽管本书以科学奉行的根本原则为基础，但它决不是一本教科书，它的主要目的是帮助儿童理解他生存在其间的这个物质世界。”
被儿童理解
“所有的自然现象都是有序的。它们被规律所统御，它们并非奇迹。有些人能理解它们，为什么儿童不能理解它们？当然，给儿童解释火车头的每一个细节是不可能的，但是，给他解释火车头的基本原理，告诉他，这个机器和别的许多东西一样，只是大家都明白的一般道理的具体事物，这却是完全现实的事情。本书的要旨是唤醒想像力，传递有用的知识，打开智慧之门。它的特殊目的是，刺激儿童的观察，激发儿童对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的鲜活而持久的兴趣。“天文、物理、化学、气象、地形学这类科学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了充分而深入的处理，通过用儿童熟悉的重要的东西做例子，这就强化了课程讲授的效果。比如，在气象课上，书的重点就放在了儿童可以自己观察到的现象上面，教师只是教他如何进行观察。用简单的话给儿童解释星星的起落，月亮的圆缺，望远镜的使用，等等。这些事物以及其他事物都不像儿童开始时想象的那么神秘。本书的目的在于引导儿童探索更深的谜。让他知道，纯粹现象是一般规律的特殊形式，同样的过程在其他科学现象中也会有所表现。“熟悉的现象，比如蒸汽、投影、反光、乐器、回声等，都归因于其基本原因。每当需要，书中备有带有详细插图说明的简单实验，所有这些实验都可以在教室里顺利地重复进行……本书是真诚信念的产物，这就是，为了帮助儿童理解他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我们可有更大的作为，同时也因为有一种想为非常值得做的事情做点贡献的强烈欲望。”至此，我不禁想起了瑞夫？H？摩尔在一篇文章中提到的一位理性教育的先驱，这位先驱就是瑞夫？理查德？戴维斯。他曾经是英国汉普郡金斯？萨木波恩教区的教区长。1814年，他在一个农村村庄解决了合理化教育的问题。在那里，他发现村民素质低下，愚昧无知。整个故事非常吸引人，但我们在此关注的是作为学校教育重要内容的自然哲学问题。
一所乡村学校的自然哲学课
戴维斯先生解释了他的目的：“我意在教一个人在生活中有用的和有趣的东西，只有这样的东西才是孩子们可能喜欢学的。我意在让他们学到那些可以被称之为一般事物哲学和日常生活哲学的东西。联系他们所熟悉的自然之物，向他们展现这个世界有多少有趣的东西，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是多么有好处；向他们解释并在让他们知道作为有用的各种工具的构造和原理的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各种自然现象的原理。对每件事都给予实际的说明，决不忽略他们正在学习的知识的用途和结果。”这种教学中包括的学科的列表应该是对戴维斯先生教学计划的最好注解：“关于空气的某些性质，给他们解释他们是如何利用空气的压力把水抽上来的，用喷头和玩具枪让他们自己感到惊奇，用一根麦秸秆吸水，也给他们解释气压表、普通的水泵、潜水钟和风箱的构造及原理。通过把一个吹得半鼓的气囊放在靠近火的地方，这时气囊上的皱褶就消失了，以此说明物体遇热膨胀的道理。为什么烟囱里的烟有时候会在空气中上升，有时候却不会上升；为什么烟囱上面、门下面和靠近火的地方会有风口。空气是声音的传媒，为什么扳机扣动以后，人们先看到枪膛里的火苗而后听见枪声；如何计算雷声离自己的距离；不同物体传导声音的速度也不同；关于水及其性质，可以对他们讲，水有三种形态——固体、流体和气体，为什么水管在严寒中会爆裂；水为什么会结冰，为什么冰会在水塘的表面而不是在水底流动；为什么火上的煮沸水的水壶盖子会向上跳动；蒸汽动力的用途；利用模型和图表表明蒸汽机的进化过程；他们的衣服是怎样干的，为什么穿湿衣服人们会觉得冷；为什么睡潮湿的床很危险；为什么一个人能在水里游而另一个人却会沉底；海水和淡水的不同密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上学的路上，在寒冷的早晨，他们会在玻璃上看见一些水，为什么这些水在里边而不是在外边；为什么在有霜的日子，他们的呼吸能变成看得见的蒸汽；关于硬水，可以告诉他们，由于这种水含有某些盐类，这些盐会生成不溶性沉积物，因此，硬水不溶解；而且可以告诉他们，当饮用水流过特定土壤的时候，这些饮用水是如何被这种土壤污染的；关于露水，可以讲它的价值，形成露水的必要条件；可以把等量的干木材放在沙砾、玻璃和草上，第二天早晨再称称它们的重量；关于热及其性质；铁匠是怎样把铁圈牢牢地安装在大车和手推车上的；铺设火车铁道和架桥等的防范措施是什么；什么材料导热性能好，什么材料导热性能不好；为什么在同样的温度下有些东西摸上去比别的东西冷；为什么有时候热水泼到玻璃上玻璃会破裂；厚玻璃和薄玻璃相比，哪一个更容易破裂；为什么水能够在一个纸壶或蛋壳里被煮开而纸壶和蛋壳却不会燃烧；关于金属，讲其来源、性能和用途；从矿石中分离出来的式样；关于光及其性能，通过分光光谱等加以说明；关于眼睛的适应，讲远视眼和近视眼的原因；关于常用工具的机械原理，以铲、犁、斧和杠杆为例进行说明；等等。”“上面所列的这些给农村小学孩子们开的课可能会让那些认真读过这个列表的人感到吃惊。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些课已经在金斯？萨木波恩小学开出来了，而且孩子们对这些课既感兴趣也从这些课中得到了很多好处。在反驳认为这样的课超越了儿童理解力这一说法的时候，戴维斯说：‘自然法则的突出标志是这些法则异常简单。无疑，也许要有较高的智力水平才能发现这些法则；但是，一旦儿童的智力有所发展，这些法则就能够为儿童理解和把握。简单地说，自然哲学的法则就是常识的法则，如果把它们当成简单的常识来教，儿童会理解得特别好，而且，他们会非常渴望学习这些知识。人们会发现，甚至那些十到十二岁的小学生在养成观察和探索精神方面已有非常好的表现。’我想，在儿童教育的体系中，这样的事实对那些有义务决定儿童应该学什么的人表明了什么是有价值的实用课程。”在阅读这个非凡实验的时候，我们感到，我们一定要立即确保找到一个像已经故去的戴维斯一样博学的人来教我们自己的孩子。但是要知道，这些年轻人应该学些什么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一点上，赫尔丹先生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当然，《科学》中的一些章节也许对9岁以下的儿童来说有些难度，但是，其中的大部分他们是能够掌握的。有一件事我们要牢记：没有适当的实验，这本书一无用处。顺便说一句，我们的老朋友——乔伊斯的《科学对话》——如果人们手头还有的话，就会看到它描绘了大量简单有趣、儿童又能自己动手来做的实验。
地理学
尽管地理学没有提供科学训练的手段，但在我看来，它依然是具有很高教育价值的学科。它给出问题，而且是最有趣的问题，同时，它还给人们提供可供分类的材料。但是，只有自然地理学才是科学定义范畴内的学科，甚至，与其说地理是一门独立的科学，不如说它是几门科学成果的纲要。当然，地理学的特殊价值正在于它既用观念滋养大脑，同时又用具体图像丰富人的想象。地理学的教育价值也正体现在这里。
地理学的一般授课方法
现在的问题是，在一般的意义上，如何教授地理学这门课？下面就是我们通常看到的地理学教学：儿童拿着某本倒霉的教科书，按照教师的要求，学习欧洲各首府城市的名字、英格兰河流的名字或苏格兰山峰的名字，用英里丈量宽、用英尺丈量长，记人口数字，在地图上找名字。当然也许不找，这多多少少要看教师怎么要求。可怜的孩子！这样的课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磨难。但是，只要教育还存在，也就是说，只要教育是在发展能力，只要教育是在充实大脑，他就最好去观察从窗子上飞过的苍蝇的飞行。但是，有人会说，在严格的课堂教育之外，地理学有更广泛的用途，每个人都需要从地理课上获得知识。这的确是事实，而且这一点正在成为课堂上的座右铭。在地理课上，儿童应该用成年人认为有用的知识装备自己。现在，让我们好好想想，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多么不讲道理，如果不是某一本地理书有趣、有图画或有个人探险给人带来的刺激，没有什么能劝诱我们去读一本游记方面的书。甚至当我们在读描写墨累河的书时，我们也会跳过那些干巴巴的数字和事实，而关注那些有趣的插图，这些东西才是我们想知道、也是在不经意中就能记住的。当然，只要你高兴，你就不会把这种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高兴的东西拿给他们，因为如果给他看了图文并茂的书他可能会浮想联翩。事实、名字和数字——这才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地理学应是有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