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豪华婚礼
酒店大厅里铺着华丽的地毯。酒杯里是血一样的澳洲葡萄酒和蜂蜜色的香槟。高朋满座，欢声笑语，时时有掌声雷动。
结婚仪式正在进行。香槟酒已开启，蛋糕已端到桌上，卫子明正在谈结婚感言。
穿了结婚礼服的卫子明意气风发：“众所周知，我和曼珠，还有郎腾，我们三个人发生了一些在很多人身上发生过的故事。不断有人询问我，灰姑娘到底是选择了王子还是选择了平民？今天，我们用这场婚礼给了大家一个确切的答案：曼珠已经和我结婚了！我才是她的最终选择！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请为我们祝福吧！”
台下的人发出了一片欢呼。
交杯酒已喝过，香槟酒已在宾客手中，蛋糕已切开……曼珠悄悄退进休息室去换衣服。
接下来婚宴就要正式开始，她和卫子明要逐桌敬酒了。
进休息室的那一霎，她与一个女人打了个照面。那女人，仿佛是素依。
她急忙出来细看，却再也寻不见。
曼珠换了身粉色绣花丝绸礼服，珠宝一概卸下，一条爱玛仕丝巾叠出花样随意系在脖子上，光洁的后背若隐若现。一幅白色镂花手套长及肘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段白嫩的臂膀。脚上一双镶了钻的高跟鞋流光溢彩。是那种藏了锋芒的美。
她一出场，大家都看呆了。没有人注意到，郎腾把满满一杯酒狠狠地倒进嘴里，掏出了一把枪瞄准了卫子明。
在隐蔽的地方，拍摄正在悄无声息地顺利进行。
枪声响起，卫子明应声倒地。手里举着的酒杯哗啦一声醉响。血迅速洇红了他的白色礼服，淌过他的身体，与地毯融为一体。
女人的尖叫声四起，人群慌乱地四散逃窜。
王导满意地笑了，走到了血泊中的卫子明身边：“好极了！大功告成，你可以起来了！”
血泊中的卫子明一动不动。
“卫子明，你怎么啦？起来啊！”
卫子明声息皆无，只有地上的血迹仍在蔓延。
王导终于嗅到了那阵扑鼻的血腥味，大叫起来：“出事了！赶快叫救护车！报警！快报警！”
警察很快到达现场，扭住了郎腾。
临时的问讯室就设在曼珠换衣服的休息室。
郎腾第一个被叫进了休息室。
队长把他兀自握在手中的枪取下来，往桌子上一扣：“人证物证都在，你和卫子明杨曼珠三个人之间的故事谁都知道，动机也很明确。你还什么好说的？”
郎腾伸出双腕：“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是我杀了卫子明。”
警员正要把郎腾铐上，王导闯了进来。
“他说的不是事实。枪是我给他的，是把道具枪。今天这一场是这部片子的最后一场。剧情是：灰姑娘最终选择了跟王子在一起。在他们的婚礼上，穷小子开枪打死了情敌。因为真实性是这部片子的特点，所以我的拍摄是在暗中进行，除了我们的几个演员，其他人全都不知情。我不知道卫子明怎么会中弹，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但一定是另有其人！”
队长检查了那把枪。王导没有说谎，那把枪真的是把道具枪。打不死人的。
勘查现场的队员来报告，在现场发现一颗弹头。一支真枪的弹头。
医院那边也有了消息：卫子明身上有两处中弹。一处是道具弹，另一处是真子弹，正打在左胸要害部位。卫子明性命垂危。
王导提供线索：“我们的摄像机里也许可以有发现。”
大家一起去看胶片……
“停！”队长猛地叫了一声。盯住了屏幕。其余的人也都盯住了屏幕。
胶片画面中显示，有个戴了墨镜的卷发女人正掏出一支手枪向卫子明瞄准。
“快去找那个女人！”
一个警员在门口报告：“有个女人来自首！”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戴墨镜的卷发女人进了门：“我是来自首的。是我开枪杀的卫子明！这事跟别人都没有关系。”
“你是谁？”
“殷素依！”
曼珠看着那个女人，声音都颤抖了：“姐？！”
素依凄然一笑：“曼珠，我那样对你，你还认我这个姐？”
“认！我当然认！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死了！只是，姐，你是人是鬼？”
“傻丫头，你已经是第二次问我这种傻话了！我当然是人！”
“警察在北海道找到的那个女尸，不是你？”曼珠又哭又笑。
“不是我。那天卫子明推我跌落山崖……”
“他推你跌落山崖？他说是你意外掉下悬崖！”
“他把我的所有财产全都骗到了手，突然说不跟我在一起。我跟他吵，他就把我推下山崖。就算是意外，他是可以救我的！他已经抓住了我的手，却在关键的时候松开了我！还好我命大，被一颗树枝托住。我在山谷看到一具女尸，就把证件放在了她身上……”
“那你今天……”
“我听说你和卫子明今天要举行婚礼，我就带了枪，混进了酒店……”
队长接了个电话，走到曼珠面前：“卫子明醒了，他要见你。他快不行了。”
“让我带我姐一起去见卫子明一面行吗？我姐是来自首的，她一定不会跑。你们可以派人跟我们一起去！”曼珠恳求。
队长沉吟一会，同意了。
素依挣开曼珠的手：“我不见他！等到了阴间，我再找他算账！”
“姐，你就见他一面吧！他……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求你，姐！我知道，你一直爱他。其实，他也爱你！”
死活拖了素依一起赶到了医院。
卫子明躺在特护病房里，生命垂危。
“曼珠，”他艰难地伸出手。
曼珠握住：“凶手已经抓住了，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卫子明摇摇头，努力绽开一个笑意：“别对我说这个。还记得射击场吗？你总是10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那粒子弹还算有情，给了我此刻和你告别的机会。我不恨你，但我很想知道细节。有空的时候来我坟前讲给我听。我能听到的。这样的结局，我很满意。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很欣慰。”
曼珠急忙说：“不不，你错了，卫子明，杀你的人不是我！不错，我是想过要杀你的。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一切自有老天在看着，申冤在天，天必报应！我告诉你杀你的人是谁。她是我姐！是素依！卫子明，你听到了吗？是殷、素、依！”
“素依？她……没有死？”卫子明的眼里放出光彩。
“不错，她没死，她在北海道掉下山崖，被一颗树托住……”
“曼珠，我要见她！求你……让我见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把她带来了！”
曼珠把素依推到病床前。
“素依！”卫子明激动地说：“再唱一遍那首歌吧，你自己作词作曲的那一首歌。”
地上的霓，夜夜合不上眼，我就在霓下，看着你；
天上的星，夜夜燃烧渴望的心，我就在心里，想着你；
我不想打扰你，不想搞乱平静的水流；
我不得不打扰你，幻想有一天，潜入你记忆……
素依轻轻地哼，一边禁不住滚下泪来：“你还记得这首歌？”
“我记得。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当时我不知道它的意义和价值，等到我懂得珍惜的时候已经太晚。”
他抚摸着她的手突然一滞：“你的脸？！”
素依撩起披散的卷发，露出左边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我虽然保住了命，脸却被挂得稀烂，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卫子明闭上了眼睛，潸然泪下：“对不起，素依，都是我的罪过！”
素依摇着头，继续轻轻地唱：“伸出你的食指，给我方向，从此我不再流浪；张开你的怀抱，给我依靠……”
她的泪一滴接着一滴滚下来。
卫子明呼吸渐促：“原谅我……别恨我。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原谅我那时候太轻率，我没有控制好……我那时……真的是……不懂……怎么爱……原谅我。”
素依泣不成声：“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你死，我并没有多么恨你。我只是不能忍受你跟别的女人结婚，虽然她是我的妹妹，也不行……”
“我对不起……素依，我真的是……不懂得……后来太多事……身不由己。我……错……了。”
卫子明把目光转向王导：“王导，这部片子一定会很红的，有了这个真实的结局，它更会成为经典绝唱。我的死更会成为片子最好的炒作。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在片子的开头写下一句话：此片献给我唯一真爱的女人……素依。”
王导点点头：“我是同意，就是不知道郎腾肯不肯。”
曼珠赶紧说：“郎腾那里交给我。我一定要说服他同意。你放心。”
“还有……不要起诉素依，一切都是我该受的！我有罪！不要起诉……”
“好的，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上去！”曼珠握住卫子明的手。
素依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珠却像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卫子明的脸上。卫子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的嘴唇翕合着，却再也无力吐出一个字来。蓦地，他的手松开了，眼睛里的光也不见了……
素依为他合上了眼睛。
曼珠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出了病房。还没等到她走出去，就听到一声枪响。
“姐！”她凄厉地长叫一声，身子一软，就向地上滑去。匆匆赶到的郎腾急忙扶住了她。
真人秀电影《都市绝恋》获得了巨大成功。它的真实性内容和出人意外的结局震撼了观众。电影真的获奖了。曼珠大红大紫。影视公司要与她签约，找她拍片的导演也不少，曼珠一一谢绝。她迅速地走红，又迅速地隐退。传奇般的走红和淡出成为大家长久探讨的一个谜。
……
一个月后。
曼珠把一束鲜花放在素依和卫子明的墓前。她抚着墓碑，低低地说：“姐姐，姐夫，我来看你们了。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当天在观澜宾馆，曼珠心灰意冷离去之时，郎腾抱住她，只求她听他一句话。她拿定主意，不管郎腾说什么，都只当他放屁。
但是郎腾说：“曼珠，你冷静想想，我可以放弃你爸的巨额财产，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他们怎样对我没关系，但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对你！我要替你讨回公道！曼珠，信我！我有计划！我要将计就计！你等我的消息！”
那天在山上，她正想着一了百了，突然接到郎腾的电话，告诉她素依的死讯。
曼珠急忙下山，郎腾找到了她，告诉她素依是和卫子明一起去北海道的，卫子明有很大的嫌疑。
曼珠当时就要报警。郎腾阻止了她。
“你想不想查清真相，为素依报仇，并拿回属于你的那笔钱？”
“想，当然想。”
“那你就一切都听我的，我教你怎么为素依报仇，并拿回那笔钱。那是你爸留给你的，一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曼珠沉默了一会儿：“我相信你。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你回去。争取一切机会在公开场合露面。成了网络红人并不是件坏事，有多少人想还想不到呢！但你这个红人如果总不露面，人们就要忘记你了。你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媒体记者你都不要拒绝，让他们把你炒得更红。”
“我红不红，跟为素依报仇有关系吗？”
“有直接的关系。你先做到这一点，下一步，我再教你怎么办。别让人知道我们见过面。回去以后，要坦然面对一切，要让大家家相信你是真的想通了。对我要冷漠。要让关注你的人都知道你经历了一次蜕变。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成为卫子明信赖的妻子。这样你才能拿回你父亲的财产。他一直喜欢你，你一定能做到。”
她坚定地说：“我当然做得到。但是，你得告诉我你的计划。否则，我不会跟你配合！”
“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我不冲动。”
“我已经找了一个朋友来帮忙，他是一个导演。他会去找卫子明，提出把那个视频制作成电影。到时候卫子明会来找你。你不要拒绝他。然后，你把卫子明的枪搞到手，不要让他有所察觉。找个机会交给我。”
曼珠紧张起来：“你要枪干什么？”
郎腾说：“最后一场里，王子和灰姑娘结婚，婚礼上，我会因为报复枪杀卫子明。到时候，我会用真枪。”
“那你呢？你怎么脱身？”
郎腾摸了摸曼珠的头：“傻丫头，复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曼珠激动地说：“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卫子明死是罪有应得。他死一百次也抵不回素依一次！我不能让你再搭进去。我们再想想，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低头苦想的曼珠猛然抬起头来：“给卫子明的那一枪由我来打！”
“那不行！”郎腾断然否决。
“我行的！你忘了吗，我的射击水平也是一流。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了。我不仅要杀卫子明，还要他死无对证。我会等你举枪的时候，跟你同时开枪，现场一定大乱我会趁乱销毁证据。”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郎腾还是不同意。
“让你开枪才是真正的冒险呢。那一天我会戴着长手套来配我穿的礼服，不会在手枪上留下指纹。我还会在脖子上戴一条长丝巾，用来遮住我开枪的手势不被拍到。现场一乱起来，我就会趁乱把手枪装进卫子明的口袋。然后我会去把所有留有我指纹的证掉销毁掉。什么痕迹也不会有。这是不是比你开枪要保险得多？再有，我是卫子明的妻子，没有人会怀疑我的。”
郎腾还是摇头。
曼珠坚定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最多，我同意，如果万一我失手，我同意你站出来承认你是我的同伙，到时候你再拿出你的证据，我们一起去蹲监狱。如果这样你还不同意，我就不参加拍摄了。我宁可让前功尽弃！”
婚礼的当天，郎腾突然给了曼珠一个电话：“曼珠，我仔细想过了，你不能开枪！我们都不开枪！卫子明的罪让上天去惩罚！我想好了，只要我们能好好在一起，报仇不报仇，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郎腾，你真的这么想？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卫子明他已经悔改了，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那我们就说定了？”
“嗯，说定了！”
……
“姐姐，卫子明，这就是你们不知情的那一部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姐姐会突然出现开了枪。造成了那样的结果。姐姐，卫子明，我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收到，并且原谅我们曾经的偏执，请给我一个回信。”
一阵小小的龙卷风在曼珠头上盘旋而过。曼珠感受着这阵风，热泪盈眶。
素依，卫子明，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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