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藍鳥已命一眾孤兒離開,滾滾黃沙,在這廢墟般的戰場只餘下五人,卻只有二人在動,而且更是超乎常人動作,幾乎像是兩只飛燕似的忽進忽退。
朱雀雖然盛怒,但他從六歲開始已經跟死亡為伴,自然知道衝動跟死亡是相等的,眼見四柄飛刀來勢極凶,要避,避不過,要截停也來不及,就算來得及截停四柄飛刀,也再難迎擊五色鳥的四刀利爪。取捨,是一殺那的決定,但愚人斷指避虫,自喫充飢,如何在絕境做出最智慧的取捨,正是求生的本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的人才懂的。
朱雀雙眼緊盯著五色鳥,咀角微揚,竟有笑意,只見他身不動,足不抬,右手連扣三槍,卻不是向五色鳥射去,忽見五色鳥急忙扭身,手中本已成爪的飛刀猛然擲出,正是跟揚笑海子彈相同的方向。「鏗鏗」兩聲過去,正是飛刀截下子彈的聲音。朱雀這記兵行險著,賭是賭五色鳥究竟是以保護喜鵲優先,還是殺了自己優先,這次似乎是押中了。
又聽見喜鵲低哼一聲,三發子彈被五色鳥截下其二,餘一下顆卻結結實實地擊在喜鵲的肩頭,這時她狀態未復,要移動一步也是不能,只得微微側身避過,讓本來擊在胸口的子彈偏了過去。朱雀開槍後急忙後翻,四柄飛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在他身邊擦過,彷彿是跳過了用刀刃做成的火圈一般,已是全然失了防禦之能,若非朱雀迫得五色鳥擲刀救人,以他這個動作,只要五色鳥隨便一劃,朱雀登時就要折手斷肢了。
朱雀甫一站定,右手又發了一槍,看似隨便,卻是準得出奇,直指五色鳥的心臟,竟是下了決心置對方於死地。
這時藍鳥看著二人忽進忽退,沒料到五色鳥竟跟朱雀鬥了個勢均力敵,心念一轉,已知這時不是看戲的時候,說道:「莉莉絲。」莉莉絲本來被五色鳥嚇得呆了,但聽了藍鳥的叫喚後,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她未完的事。
喜鵲以她這個狀態鬥不過場中的任何一人,眼見藍鳥跟莉莉絲走近,不懼反笑,低聲說:「沒料到我也會狼狽如此…哈哈…」
藍鳥只道她是拖延時間,臉上無動於衷。而莉莉絲一步一步走近,只要她手指上的銀絲插下,將喜鵲身內的NANOMACHINE全數毀滅,恐怕她不死也得成為廢人。
五色鳥跟朱雀鬥得正緊,雖然她臉上毫無表情,彷彿像是木偶一般,但護主之心卻極是堅定,這時朱雀手中軍刀猛划而下,五色鳥竟視而不見,想要脫出朱雀的糾纏去營救喜鵲,但七銃士中,兩個頂級殺手的生死戰實在容不下一點分心,赫見朱雀軍刀一拖,登時在五色鳥背後拖了一道血痕。
朱雀只覺軍刀手感有異,知道已然擊中,如果他手上微微施力,五色鳥不止衣服,恐怕整個背脊也要像砍瓜一般斷開兩邊,但在這千鈞一髮之間,朱雀想起眼前之人既是五色鳥,同時是自己相識已久的林映雪,心中一陣酸楚,手臂微縮,實在下不了手。
眼見五色鳥背後拖出一道極長的刀痕,由頸後至腰,雖然傷不至死,但仍然血流如注,五色鳥一交仆倒在地,想要掙扎著起身,卻是難以用力。
另一邊廂,莉莉絲雙手已觸及喜鵲,只消莉莉絲的異能發動,這位黑鷲的領導者就是迎上她的終結。
「解…放…」喜鵲口中低唸一聲,莉莉絲卻不知這話是何意思,也不見她身上有任何變化。
忽然聽見朱雀猛喊一聲:「避開!」猶似平地驚雷一般,莉莉絲還沒來得轉臉,已被藍鳥一把抱著,連跌帶滾的推在一邊,莉莉絲只覺藍鳥抱著自己,伏地不動,自己肩頭卻是暖暖的,低頭一看,正是藍鳥後肩已受了重傷,鮮血像是噴出似的流個不停。
朱雀見五色鳥右手拖著一條極長極細的銀鏈,一頭繫著一柄尖刺刀片,正躺在二十餘米外的地上,刀頭帶血,正是刺傷藍鳥的武器。另一頭卻繫在她的手中,說準確一點,是從她手腕中「生」出來的。
赫見五色鳥慢慢爬起,背脊的皮膚底下像是有甚麼活物在動,叫人看之欲嘔,忽然拍的一聲,五色鳥背後爆出一雙銀白色的翅膀來,每片羽毛都是一片利刃,在銀刃之上,鮮血慢慢沿著羽邊流下,就像是在血水中撈上來一般。又見她雙手手背均生了一柄利刃,兩手手心一條銀鏈刀,都是從體內生出來一般。
朱雀,藍鳥,莉莉絲三人均是吃了一驚,萬沒想到林映雪竟是七銃士中的五色鳥,而身體更被改造得像怪物一般,朱雀跟藍鳥心中已隱隱想到,五色鳥在組織中一直沒有詳細資料的原故,原來五色鳥的設立根本是用作喜鵲的「保鑣」,恐怕除了喜鵲之外,無人知悉,甚至連五色鳥本人也是一樣,直至喜鵲「喚醒」了她。
朱雀看著五色鳥「解放」後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天使,但一想到一個活人被改造成這樣子,既是恐懼,又是悲哀。只見五色鳥右手一抖,銀鏈刀登時收進體內。她臉上仍是林映雪那秀麗的臉孔,但身體卻是難以想像的奇特,她微微轉身,帶動著那像孔雀彩屏似的銀翼,轉過臉來,無喜無怒地瞧著朱雀,似是毫無表情,但右眼中卻不自覺地滲下一點水珠來,讓她本來滿是血點的臉孔,滾出了一道雪白的水痕。
朱雀心念一動,不信似的道:「五色…映…映雪…林映雪…」
「殺了他們…」喜鵲一聲令下,五色鳥毫不猶豫,帶動一雙銀翼,向朱雀猛然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