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民国四公子之一的袁克文曾写过一副令人称绝的楹联：十有九输天下事，百无一可眼中人。话说德州城最佳风水龙穴，北门城外的十八步泠月泉被人意外掘断了活水之源，县河里的清水开始变黑发臭，小鱼小虾灭绝。自那时起，德州城亦世风日下，街头巷尾各类龌龊传闻迭爆。什么医院妇科人流手术爆满，累得医生晕倒在手术台上；还有某乡下佬色鬼进城抓苗猪仔，夜里疑似****被公安收进笼子劳动教养3个月等等，层出不穷。反正闻之让人摇头生气，嗤之以鼻。
年近八旬的秋岳山行伍出身，身子骨还十分硬朗。他在土屋宅院一颗枝繁叶茂的老银杏树下扎马步。半个时辰后，挥臂踢腿，操练了一套健身拳法，这是他365天清晨的必修功课。竹编鸟笼子挂在银杏树的老杈上，里头养了一对画眉，啼鸣悦耳。那清脆的啼声一直传到了卧房，廖雨燕起床叠好被子，漱洗完毕后，来到院子里吊嗓子。
她早年曾在上海滩共舞台大戏院里吃过几年开口饭，每天晨起，做早课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今朝是黄老仙归西五七忌日，我要在家祭奠他老人家。雨燕，你待会儿出门，去打点一下，记得买些香烛黄纸回来。”
“哎，记住了。”
德州社交名媛尤璐璐身材婀娜多姿港台味十足，招摇过市时赢得了不少的回头率。她托广州朋友买了最新款式的进口遮阳墨镜，首先想到闺蜜郝萌萌，柯行长那位气质高雅端庄大方的夫人。
尤璐璐走进街头王记小吃店，落座后，翘着白皙粉嫩的兰花指，喝了一碗鲜辣豆腐花，半客虾仁肉馅汤包。抬腕一看手表，九点差八分。正好，慢慢步行到柯家，与萌萌约定见面的时间也差不多。
岁月催人老，德州城最独孤的老人汤笑楼老态龙钟，步履缓慢。“我带你去扬州看琼花……”那苍凉的声音飘荡在德州市井里弄，闻之，令人诧异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尤璐璐从他身边经过，瞥了他一眼，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干脆将吃早点找头与坤包里的零钱统统掏给了他，这也够老人打发一顿午餐了。
鲍大海开着新买的红色夏利车兜风，见楚楚动人的尤璐璐正在路旁人行道上散步，减缓车速靠近美女，还套近乎地说：“璐璐姐早，你一个人散步赏风景呀——”
“早你个头，快九点啦，你海鲜弟弟昨天夜里灌的老酒还没醒呀？”
“醒啦，醒啦。要不我小海鲜送姐一程？”
“去你的——假殷勤。到了。”
“好，回见……”
尤璐璐从皮包里掏出了精致的化妆盒，对着小镜子补了口红，还妩媚地一笑。同时，伸出那玉葱般的手指头，轻轻按响了电门铃按钮。
郝萌萌一开门，见尤璐璐准时出现在自家大门口，说：“璐璐，你真的很正点。”一语双关的玩笑话恰到好处，尤璐璐微笑点头，抬腿迈进了柯家的门槛。
“璐璐，来杯咖啡还是果汁？”
“果汁吧——哎，萌萌，你猜，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贝？”
“猜不准你古灵精怪的花样经。别卖关子啦——快点献宝吧。”
“瞧，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墨镜，你试试——”
“哗——璐璐，你真有眼光。”
“萌萌，怎么没见你家的柯帅哥？”
“他呀，一天到晚忙银行里的事情，整天不见人影儿，快把家当成旅馆客栈啦。昨天说是出差开会去了。”
两位女人闲聊了一阵后，兴致不错，就出了门，逛服装店采购心仪的服饰。
柯权波平日里连感冒都难得染上。生活起居养生保健皆有规律可循，早起早歇，烟不吸，酒也浅尝即止，时令新鲜水果天天品尝。临睡前，饮一杯营养保健汁，从红茶菌、炼乳、麦乳精到蜂蜜、进口澳洲奶粉。经圈子里的熟人引荐，柯权波还跟乡下三里湾的戚师傅练过半年站桩功夫，后因公务应酬干扰太多坚持不了，无奈放弃了，他觉得蛮遗憾的。
那天，柯权波出差开会提前半日返回德州。准假半天，让司机小陈去有缘婚介所相亲。自己悄悄去了趟人民医院，看提前一星期预约的资深医学博士内科专家项琨主任医师。
医院专家门诊比较繁忙，由一名小护士发号子。轮到谁，就开门放人入诊室。候诊者坐在门外走廊一侧的木靠椅上耐心等待。柯权波感觉自己有点疲倦，可又不敢打盹，心情忐忑烦躁。
“48号，柯权波来了没有？”小护士尖细的嗓音刚一出口，马上有人举手。
“在，在——是我。”柯权波进入了诊室。专家项大夫长得白白胖胖，人也蛮和蔼可亲，他朝柯权波微笑点头。
专家用平和的语气宽慰柯权波，给他开出了多份透视化验检测报告单子，叮嘱他别耽误最佳治疗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过程大约用了二十分钟时间，柯权波仿佛度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他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体内某个部位肯定出了大问题了——
柯爱珍一接到三弟的电话后，知道事态有点严重，吓得她脸色苍白。她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赶到了人民医院CT室门口。只见三弟柯权波有气无力瘫坐在那排冷冰冰的铁椅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阿波，你人到底怎样？快吓坏我啦——”
“二姐——，情况不妙呀。我大概生了要命的毛病……”
“不会的，你好好的身体，一定不会的……”
“二姐，现在这事只有你我二人心里有数，千万要瞒住萌萌她们呀。”
“好，好，好。二姐一切都依你。先放宽心治病，我们祖上积过大德，会吉人天相的！”
“但愿如此吧——”
这时，柯权波突然想起前两天，台商林先生赠送他一个浅灰色锦囊袋子，据说是台湾高僧赠有缘人的护身至宝。可他忘记搁在家中什么地方了。这冥冥之中，仿佛有高人洞察了他的生命玄机，曾给予他几次暗示，他却愚昧无知，一一错失掉良机。
德州城唯一的公共体育设施游泳池位于乾元山北麓，占地约十亩地。那天，售票窗口突然张贴出一张告示：
因游泳池水泥地坪开裂严重，需要闭馆整修，今日起停止开放。何日恢复开放另行通知。
特此公告。
其实，游泳池突然闭馆，还放掉一池子清水，整修水泥地坪，对外停止开放，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蒙人的伎俩。真正的目的就是腾出一块空旷的僻静场所，不受外界干扰，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民间武术功夫较量，胜者为王，败者必须从东门城桥上跳下去，桥面距水面的实际落差为二十一米五，一个令人心惊胆战恐惧的高度。据说，比武双方还立下了所谓的“生死状”契约字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