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年前,德州城务前街道贵堂曾发生过一场诡异蹊跷的大火灾,三五小时的工夫,竟然烧毁了二十多间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德州有好事文学青年添油加醋写成了一篇小说《火烧道贵堂》:
……道贵堂大火烧被城里百姓讲得有声有色,有一个版本最神乎其神。老人们回忆五十多年前的冬天,道贵堂也发生过一起神秘的火灾,当年还有一个美貌的大户人家丫头无辜葬身于火海。听说她无意中瞧见主人家发生的一出乱伦丑事,可没等她透露半丁点口风,就被人反锁在西厢房里,纵火给活活地烧死了。前几日夜里,有人还看见天上有一团大火球落下来,方位正巧在道贵堂一带。乡下有个通阴阳术的白瞎子说:道贵堂里那个丫头很可怜,一天到晚在喊疼,如果善心阿太给她捐点香油就大发慈悲了,用香油抹抹,可以减轻皮肉灼伤的痛苦……
这篇小说偶尔被观云山庄主人神秘的台湾投资商林坤发现,爱不释手,如获至宝。那天,林坤第一次来德州。本来他游玩杭州西湖后,打算直接回台北,突然接到了台湾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海峡那边有强台风登陆,所有航班都停飞了,让他暂时待在大陆。
林坤让司机驱车上了104国道,朝北行驶,大约花了一小时二十分钟,来到了德州城里。他饶有兴致地四处闲逛,最后踏进了一家简陋的冷饮店,要了一份冰镇绿豆汤喝。店堂里一位长相标致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把摇头电风扇对准了他,档位开到了最大风力,可这高温大热天还是让林坤受不了。
林坤从花边白瓷碗里舀了一小勺绿豆汤,放进嘴里,他眉头微微一皱,味道好像有点馊了。林坤心想:人家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不计较了。三元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坤起身说:“老板娘,买单——”
女人笑眯眯地走过来,问:“先生还要尝尝别的冷饮?”
见林坤摇头,女人收了钱。
林坤顺便向她打听:“请指教,老板娘,荣鑫宾馆如何走?”
女人很热心地给他指了路。
车子开到荣鑫宾馆门口,林坤才发现宾馆对外早已停止营业。他一打听,才知道宾馆赵经理,曾经的文学青年,有点异想天开不务正业,只顾埋头写诗歌小说,疏于日常管理,经营不善导致宾馆破产。后来,经林坤考察评估,大胆决定出资将它收购。双方办理移交手续那天下午,林坤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赵经理,一表人才,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相,他不亢不卑地在资产移交文本上签字。
林坤突发奇想,冒昧地问:“赵先生,我很想拜读您的小说。不知您肯否赏个脸,共进晚餐?”
“没问题。我手头刚巧有个短篇《火烧道贵堂》,不过字有点潦草。”
“没关系,我马上让人打印出来。”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机,当晚一醉方休。
第二天下午,林坤亲自上门来到赵家,握住朋友的手说:“赵先生才华横溢,小说实在太棒了,我想买断版权,投拍电影。”
“林先生,您开玩笑,这么烂的东西你要拍电影?”
“不,不,不,当真的,决不是戏言。赵先生,请你开个价。”
“真的,我的小说也能拍成电影?”
“是的,今年贺岁片。”
“钱不是问题,林老板,我想参与改编剧本,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俩一拍即合,立刻签了一份协议文书。
第二天,德州报纸披露了这条重要的爆炸性新闻。标题是“台商出巨资投拍德州题材大片《火烧道贵堂》贺岁电影”。
柯权波心事重重,回到了银行行长室,办公室田主任见他一脸憔悴,关心地说:“柯行长,你太操劳了。”
“田主任,你请江行长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要交待。”
“好,柯行长,我马上通知江行长。”
柯权波一五一十交待完工作事宜后,如释重负地走出了银行大门。他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司机小陈一步上前,为他打开了车门。
柯权波故作轻松,开玩笑说:“小陈,几时吃你的喜糖?”
小陈眉飞色舞,说:“争取在国庆假期办喜酒,柯行长,是不是有点快?”
“好,恭喜你,小陈。”
“谢谢柯行长!”
“小陈,这段时间我在家休养,不用车子了。日后田主任会安排你的工作。”
“柯行长,我明白了。”
林老板放晁鼎山一天假,他登门造访秋岳山是一直惦记在心上的事,他还买了一袋新鲜的广东荔枝。
“廖姐,秋师傅在家吗?”
“哦,是晁兄弟呀,稀客稀客,快请进屋——”廖雨燕彬彬有礼在门口招呼客人。
两人来到客厅中堂,只见秋师傅在上香点烛,像是在祭奠故人。
“这——”晁鼎山有点困惑。
“黄老仙五七忌日,烧点纸钱给他——”
“秋师傅有情有义,难得。”晁鼎山向秋岳山作揖行礼。
秋岳山还礼。
“晁老弟,近来可好呀——”
“还行,我也一直跟林先生做事,还去了几趟东南亚。”
“哦,你人走江湖,要多长个心眼。”
“明白,秋师傅你的模样好像没多大变化。”
“晁老弟,十五年前,你为我吃了官司,我老秋还欠你一份情呀。”
“秋师傅,你言重了。哦,对了,过两日,德州城有一场比武,秋师傅有无兴致去瞧瞧?”
“还有这等好事?不能错过呀——晁老弟,麻烦你跑一趟乡下东山,去通知我表兄老中医鲁阿祥一声,他最喜欢看人打架啦。”
“行,这事我去办妥,秋师傅请放心。”
“晁老弟,今日开心,陪我喝壶老酒,如何?”
“好,我很想尝尝廖姐高明的厨艺。”
两人在院子道地上摆好桌椅,一坛绍兴女儿红放在桌上,酒菜可口,对饮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