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2005年的雪挥挥洒洒，尽管是南方，也是可以欣赏到鹅毛般的大雪的。早上一起来，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自行车是骑不了的，所以牧小果和她的伙伴们只能相邀走小路，不用绕弯径直奔向学校。靴子踩在雪地里嘎嘣嘎嘣的，像吃着油炸的豆子一般作响。踩的欢了，在教室坐上一两节课后，附在靴子上的雪花就融进了鞋子中，逐感寒意，一下子从脚心冷到了骨头里。二三节课课余间隙二十分钟，天气好的话就会做广播体操，不好的话就自由活动。冬天不做操的时候，大家都会涌到各个的小卖部里面烤火，甚至换上老板的拖鞋，抓住几分钟把鞋子烤一烤，老板也会很贴心地多烧几盆炭火。这一天，牧小果和伙伴们一下课就奔向了小卖部，幸运地围住了一团小火苗，正在火盆边互相暖手搓脸谈论天气的时候，突然一个小雪球飘了进来，敲碎在椅背上。老板娘佯装骂了一声，就看到坤嬉皮笑脸地摇了进来，活像一只趾高气昂的企鹅。“你等着。”伊宁喝了一声，不约而同地和两三个女生提着坤的衣领拉了出去。伊宁是牧小果最好的女生朋友，和牧小果一样，性格开朗，但却更为大大咧咧，率性勇敢。
“你不去吗？”滕梓宇开口问道。
“哦，鞋子湿了。”果指了指脚上的鞋子，幸好，这一次没有穿上老板的拖鞋。
她的心跳再次漏拍，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地“煞有其事”、“郑重其事”的对话。
一小会的尴尬沉默在梁靖飞的到来被打破，确切地说是“闯入”。
“小果，你妈妈让我给你带了一双鞋。”梁靖飞气喘吁吁地说，他额头的汗在这个冬季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我妈怎么知道？”
“我鞋也湿了，就回去顺带帮你带了。”靖飞和小果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在撒丫子跑的年纪就是邻居，一直以来，至少到现在，都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靖飞是那种阳光帅气哈哈大笑的男生，从小学就有女生给他座位塞小纸条的那种。
“太感动了。”牧小果一边换鞋，一边装作要流几滴眼泪的样子。
“感动你就别在我爸妈面前说我玩游戏。”靖飞敲了一下牧小的头，牧小果气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样的小打小闹在过去的十四年中不计其数，在牧小果与梁靖飞的友情生涯中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可是这样的情形却让一旁的宇面色不悦，不知何时悄悄扎了一下少年的心，这样自在开心的牧小果是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有的只是拘谨，小心，甚至陌生。跳跃的碳火之上，少年好看的手渐渐握紧，显得更加骨节分明，愈加沉默。
上天赐予的一场大雪，大家自然是不会浪费的。虽然老师有声嘶力竭警告过大家不能往教室里面扔雪团，但是玻璃上、讲桌上、黑板报上还是留下了雪的痕迹。一看到老师来，调皮捣蛋的学生就会很识趣地扔掉手中捏好的雪球，急急忙忙将“犯罪现场”清理恢复。上学时间不能玩得尽兴，一到放学，大家可是撒开了玩。由一两个人起头，慢慢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管你认不认识，被打到了就扔回去。不出一会儿，整个校园就像生成了一台雪花机，不，雪球机。
对于这些活动，牧小果他们自然是很欢喜的，应该说是整个校园的瑞雪联欢。通常是男女生各自组队玩耍，总之绝对要和男生分开，因为他们团的雪球是实打实的硬，被打到就像铅球砸到脚一样，眼冒金星的情况是避免不了的。当看到滕梓宇犹如走红毯般从容优雅地从雪球的密林中走过时，牧小果心里的小眼睛简直无法挪开视线。雪界的王子阿，雪球都会主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路，飘落的雪花也愿意落在他的肩膀，甜甜地睡着。很久以后，牧小果才知道，滕梓宇之所以能够这样地神情自若，是因为他长这么大就没经历过校园的雪球大战，觉得一帮小朋友玩不出什么名堂。呵，这是后话……一不留神，就被命中，牧小果低低地惊呼一声，她的额头就像在炉子上翻滚的开水，一下子热度就聚集到一块了。顾不上疼痛与晕眩，牧小果立马蹲下团了一个更大的，踉跄地站起来眼睛都没全睁开就往前面一丢，只听到“砰”的一声，就看见碎掉的雪球从清瘦修长的身影中依依不舍滚落下来，似剑锋一般的眉微蹙了一下又平静如前。
“对不起。”牧小果慌乱无措，盯着宇衣服上还赖着的那大面积雪迹，想着应该擦掉，还是该怎么办，人像冻住了似得杵在那里。
“你的额头怎么了？”他问。
“这阿。”回过了神，不好意思揉了揉额头，“不知道哪来的雪球那么狠。”一声嘟囔。
宇本就高牧小果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沾着雪花，脸红扑扑地像红苹果一样，额前的一圈红印让人心疼。
突然，他的双手轻扶她的肩，将她圈住带到了屋檐安全的一角。怎么回事，不自觉地就跟着他挪动了脚步。他温热的手掌隔着厚厚的棉袄以及永远不会缺席的校服让人小鹿乱撞。
“还是呆在这吧。”他看着不远处的热闹非凡。
“哦。”牧小果想着说个什么话题来打破一下这种窘况。幸好伊宁她们停止玩闹，在不远处招呼她回家。匆匆作别一下，逃离了这个让心差点跳到嗓子眼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