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儿到底是不是假孕,我还得进一步查证,不过那白玉簪子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第二日清晨我起了个早,亲自去后厨准备了银耳莲子羹,给凌文渊送到他的书房。
“你怎么来了?”凌文渊睡眼惺忪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拿手揉了揉眼睛。
“听说殿下最近挺忙的,我给您做了甜汤。寸涟,把汤放在那边,你先出去候着。”我指了指一边的另一个方桌,凌文渊面前的这张桌子堆得乱七八糟,没有一点空可以用来放其他东西。
“你做的?”凌文渊不可置信的皱着眉。
“怎么,不会还不能学了?我一个武将的女儿就非得打打杀杀、血肉横飞?”凌文渊这家伙,也忒小看人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走到那个方桌前,拿汤匙舀起一口,啧啧舌,不住地点头,“嗯,不错不错,想不到我的夫人不仅武艺超群,还是个贤妻良母,我真是好福气!”
“玥夫人不也一样贤惠吗?”我走到凌文渊那一堆书的面前坐下,装作无意的翻看他读的何书、写的何物。这一看不打紧,我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在翻看当年修建渭水河堤时的资料,有图纸、相关参与人员,甚至还有河堤修建的账本!如果账本是真的,就可以证明当时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那就意味着父亲没有贪污受贿!我赶紧翻开来看,结果一只手突然把账本夺了去,我的视线跟随账本到了凌文渊的身上。
“你很感兴趣?”凌文渊挑眉,自上而下的注视着我。
“不是,”我站起来,低头看向地面,“当年渭河决堤的事情,坊间传言纷纷,这账本如今就摆在这里,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这个东西目前对我很重要,暂时不能给你看。”凌文渊将拿账本手背到身后。
“奥……原来是这样,那我不看就是了。”我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账本一定有些什么,我要想办法弄到手。
凌文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再这么下去,真有一种会被看穿的错觉。“那支簪子查的怎么样了?”我跑开这个话题。
凌文渊嘴角一瘪,鼻孔出气,“你还真是料事如神,那个簪子果真有猫腻。”
原来,那个簪子真不是沈玥儿的娘亲留给她的,而是一个叫秦苍的小子。秦苍的父亲秦英天是国舅府的幕僚,平常为国舅出谋划策。秦父家教甚严,一直以下人自居,所以秦苍打小便十分自卑,在国舅府不敢抬起头。也正因为他的怯弱,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都不待见他,唯独一个人——沈玥儿。
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一见钟情,总之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一般。那支白玉簪子,就是秦苍打磨来送给沈玥儿的定情信物。
令我吃惊的是,凌文渊竟然打听到了更为隐秘的事情——国舅府的人知晓了沈玥儿与秦苍之间私情,并且加以利用。那时候皇后正打算从本家宗亲中找一个女子,深入敌营刺探消息,国舅府既想立功,又舍不得嫡生的孩子。因此,让沈玥儿嫁给凌文渊作为内应,承诺她事成之后让两人双宿双飞,若是不成,秦苍性命不保。沈玥儿就算舍弃与秦苍隐居山林的机会,拒绝沈家人的要求,那也得顾忌他的性命,所以,这种情况下,她没有选择。
“这些不会是你瞎编的吧?你怎么知道沈岩会以秦苍的性命的威胁,秦英天可是他的智囊。”这种故事可以推测得到,但是要想查明真相,是非常有难度的。
“就允许她沈氏往我身边安插眼线,不允许我凌文渊在她那里有个内应?”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忽然顿悟一般,对啊,这种派遣谍者的行为,任何一个人都会想到。那么,他会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如今是非常时期,一旦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沈玥儿?”她打从进入这王府的第一天起,凌文渊就做好了防备,所以她相当于一颗废棋,说不定还因为传递假消息给沈氏,而给凌文渊带来不少利益。可是我不同,我是暗藏在他身边的敌人,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杀伤力。看他如何处置沈玥儿,我也大概会猜到,一旦身份败露,我会是什么下场。“对了,还有一件事殿下应该得知道——沈玥儿最近好像来月事了。”
“你说什么?!”凌文渊突然瞪大眼睛,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
“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殿下还是请个郎中来瞧瞧,最好别是府上的。”凌文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差点将其拍的散了架。
“你跟我一起去!”凌文渊的眼中闪烁着怒火。
两个时辰之后,常太医被请到了府上。
怡兰苑中,沈玥儿半躺在长榻上,将脸扭向内侧,隔着帐子伸出手臂,常太医正仔细的替她号脉。常太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手指在缓缓的小幅度移动。
半晌,他从凳子上起身,双手作揖:“回殿下,依老朽之见,玥夫人没有身孕。”
听到这话,沈玥儿控制不住的抖动着,甚至还有隐隐绰绰的哭泣声。一边的阿绿也是狠命的低着头,眼睛睁的滚圆,不停地吞着唾沫。
“好,本王知道了,有劳常太医专程奔波一趟。这件事,还望您不要说出去。”凌文渊也拱手行礼。
“殿下放心,老朽懂得。”说完,常太医提着药箱离开,凌文渊冲薛姜使眼色,他便跟上去送常太医了。
几乎是同时,凌文渊一步冲到床前,一把将帐子扯下,只听“刺啦”一声巨响,吓得沈玥儿尖声惊叫,瑟缩在床角不住的发抖。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子嗣这件事上撒谎!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到皇祖父耳朵里,你会是什么下场?”凌文渊抓着沈玥儿的衣领,恶狠狠道。
沈玥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这时候,阿绿踉踉跄跄的跑到床边,抓住凌文渊的裙角,一边哭一边说:“殿下,求您饶了夫人,她不是有意骗您的。夫人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怀了您的骨肉,直到后来府上的郎中再次给夫人号脉,才发现他搞错了,这一切都是那个郎中的错,不关夫人的事啊,请殿下明察!”
凌文渊看也不看,一脚踢开阿绿,继续凶巴巴的朝着沈玥儿道:“少给我装蒜!你是沈氏派来的探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说完用力往后一推,顺势松开了沈玥儿。
“来人!将这怡兰苑的给我死死守住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些什么本事!”他气呼呼地走了,还硬拽着我。
“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有些失去理智了。”说实话,我认识的凌文渊,从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曾见过他这般发怒。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毕竟初为人父的喜悦被人灌了一盆冷水,任谁也平静不下来。这样也好,能增加他对皇后的怨恨,就能早一步解决皇后党的威胁。我们就像埋伏在一边的渔夫,静静的等待着鹬蚌之间的斗争,他们斗完了,就该是我们收获的时刻。
“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没有任何防备的,凌文渊轻轻将我拥入怀中,温柔道:“你放心,沈氏如何对你的,我会加倍让她还回来!”
“殿下说什么呢,我没受委屈啊,不过是名声不好,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围猎场那次,你以为真的是巧合吗?”凌文渊松开手臂,但还是将双手环在我的腰上。“我已经查清楚了,那日是沈氏派人追杀你,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我跟陆家的联盟。她以为猎场乱箭横飞,死一个人没什么蹊跷,但是她恐怕没想到,那支射中我的箭,根本就不是捕猎场的箭。”
这个我是知道的,皇家围猎所用的羽箭,都是请大齐最厉害的能工巧匠制作,以上好的天鹅羽加镀金的铁柄制成,上边刻着精致的花纹,外界想要仿制,实在困难。可是凌文渊竟能通过一支箭查到源头,也的确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