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灰蒙蒙、没有边际的旷野中,我走啊走,一直走,却见不到一个人,只见到处是荒凉干枯的野草,弥漫的黑色雾气让我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吗?”我战战兢兢的喊道。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接连的回音,“有人吗……”。
恍惚间,身后一个影子闪过,我立即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样反反复复几十次,我的心越来越慌张,就在我以为这是幻觉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他十分高大,两只眼睛散发着绿色的荧光,双手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他“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狠命朝我砍下来……
“不要不要!”我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猛地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一个梦。
“伊涵,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转头一看,凌文渊正抓着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急切,“我还以为你……你醒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自己浑身疼痛难忍,可究竟是为何呢?
“你身中剧毒,昏迷了一整日。”凌文渊瞥了眼身后,“我会调查清楚的。”随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屋子的人,只一眼,我便看到了轩哥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袍子,双手背在身后,眉毛拧成一股,眼眸深沉的望着我。在他身边,有一群身着同样月牙白服饰的人垂手立着,最前方的那人便是常太医。
“九殿下真是妙手回春,老朽自叹不如。”常太医俯身作揖道。他周遭的太医见状,也一并拱手作揖。
“常太医谬赞了,本王不过是碰巧而已,一切都是天意。”轩哥哥淡然一笑。
“皇叔不必谦虚。”凌文渊从我的床沿起身,来到轩哥哥面前,“今日若不是皇叔,伊涵她恐怕就没救了。多谢皇叔救命之恩!来日,文渊必定相报。”他恭敬的弯腰行礼,被轩哥哥阻拦住。
“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礼节?况且我只不过随手一试,能否够起到作用,完全是没有把握的。”轩哥哥的目光划过我的所在。“既然侄媳已经醒过来,剩下的就交给太医,我也该走了。”轩哥哥在凌文渊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凌文渊点点头,吩咐外面道:“薛姜,去送送皇叔。”
随后,凌文渊以我需要安歇为由,将剩下的人打发走了。
“伊涵,你知道吗,昨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吓坏了。”凌文渊拿过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另一只手盖在我的手上,“还好,老天又把你还给我了。你放心,从此之后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凌文渊发誓,今生若不能护你周全,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赶紧伸过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别乱说,你有这份心就好。”
对凌文渊,我还是狠不下心,即使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刀剑相向。
“我究竟中的何毒?”
“根据皇叔所言,你中的是一种叫做‘降头’的巫术,是南蛮小国的术法。也难怪太医们无法医治,这种毒药只能由特殊的解药方能根治。”凌文渊空出一只手为我理了理额前的毛发。
“那……皇叔他怎么会有解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轩哥哥,他的城府、他的心思,我真的一点也捉摸不透。
“皇叔喜欢钻研医术,平日里对一些疑难杂症就比较上心。早些年他曾被派遣去过南蛮,就是在那段时日里,他机缘巧合的得到了一颗药丸,皇叔将其配方记了下来,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凌文渊深吸一口气,“你还真是命大。”
真的这样巧吗?而且轩哥哥不该在岐州吗?我心里有一些疑问,但是不能跟凌文渊吐露。
“紫苏呢?”这些事情我还是得问紫苏,她知道的应该会多一些。
凌文渊脸色一黑,紧紧的握着拳头,“提她做什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奴才!”
“她怎么了?”我有些担忧,看他的样子,紫苏怕是出了什么事。凌文渊别过头,脸色更加难看。我挣扎着起身,凌文渊看到后,赶紧过来扶我。
“就是她下的毒。”
“什么?!不可能,紫苏不会这样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紫苏会下毒害我,就算不看我们的交情,她也得顾虑我们的大计,怎么会是她呢?难道是皇后为了报复我,所以对紫苏下手了?
“我知道你信任她,可事实就是如此,她自己已经承认了。”凌文渊眉头紧皱。
“我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她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这一切,一定另有隐情。”我有些激动,情急之下不自觉反握住了凌文渊的手,他大概有些不适应,愣愣的望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我发觉后,赶紧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是……她早就是沈氏的人了,毒药一个月之前她就已经给你服下了,时日到了,药性便会自己发挥,没有任何征兆。若是她不说出这一切,根本就没人会想得到。”凌文渊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怎么也想不通,轩哥哥明明也出现在府里,他为何不想办法救救紫苏?还是说,这根本就没有法子可解?
“紫苏在哪儿?我要见她。”这一切,只有见到紫苏才能解答。
“你身体还没好,不能乱动……”
这时,薛姜轻声走进来,“殿下,那丫头非要见王妃,见不到王妃,就是打死也不说。”
凌文渊狠狠的瞪了薛姜一眼,“王妃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你先下去,我待会儿去会会她。”
“等一下!我去见她,我要知道她为何这么做。”薛姜闻言止步,他颇为纠结的看了看我,又看看凌文渊。
“不行。”凌文渊语气里透露着决绝,“这一切都是那个丫头害的,我不能让你再受到受害。”
“相比于身子,我更想知道真相。殿下要是不同意,我就绝食。”我也十分倔强的说。
“你……”凌文渊无奈的叹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我陪你一起。”说完,他一把将我抱起来,往外面走去,头也不回的道:“薛姜,给王妃拿一件披风。”
“是,殿下。”
紫苏被关在了广平王府的地牢,铜墙铁壁,重重侍卫把守,料是只老鼠也逃不出去。
凌文渊抱着我在地牢左拐右转,才终于到了一处牢房,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雕刻着狰狞的猛兽,只有门口是用手臂粗的铁栅栏做成的牢门,能够看到里面。我推了推凌文渊,示意他放我下来,他却纹丝不动。直到有人搬来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他才将我放到上面。
这个位置正对着门,透过铁柱栅栏,我看到紫苏衣衫褴褛的被绑在十字架上,两只手被铁链牢牢地锁在两端,双脚也被用铁链扣住。她的头发散落下来盖在脸上,乱糟糟的,青绿色的衣衫破败不堪,好几处甚至露出了她白皙的、沾染着血液的皮肤,浑身上下都有伤口在不断地冒血。
“你来了。”紫苏抬起头,那张花容月貌般的脸颊粘满了汗水和污垢,几缕头发贴在上面,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干枯的树枝一般没有生命力。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沈氏让你来到这里,还有什么目的?”凌文渊冷冷的道。
“我只想告诉小姐一个人。”紫苏有气无力的道。她这一声“小姐”,叫是陆伊涵!事情果真没有那么简单。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凌文渊有些发怒,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也正想跟她叙叙旧,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你们出去吧,没事的。”
“这……”凌文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我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栅栏跟前,“紫苏姐姐,你还好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昏睡了一天,竟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