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儿的那本画册上也有提到过宁陶这个人,还配了一段较为感人的故事,长情一向不喜欢看伤感的故事,潜意识里便叫自己忘了此人,没想到时间一长,她还真的忘了。想不到那画册如此有用,若下次回谷,定要向丁儿讨了那画册来。
长情看着面前的小妖精期待的眼神,虽不记得那故事具体讲什么了,但根据记忆轮廓胡扯一些总是不打紧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便道:“这个故事吧,说来也不长,不过我同你讲故事,你打算给我什么酬劳呢?”
扫帚精愣了愣,然后立马说道:“小妖马上便要去画仙府上任职了,画技虽远不如上仙,但放在人间看也算极为不错的,姑娘若是不嫌弃……”
长情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慷慨激昂,“不嫌弃不嫌弃……”活了这把岁数,好像还未有人为她画过画像,但一想到要编骗她故事就有些头疼,人家小姑娘这么认真,自己却敷衍于她怕是不妥当。
于是她说道:“那宁陶啊……原乃是南海观音菩萨座下的一位弟子,每日过着重复的修炼的生活。有一日菩萨派他下凡去村下渡世人苦难,集齐一百滴感化泪水,最后饮下泪水炼制的仙露,便能脱离妖身抵达初地境界。谁知就在他集齐了前面九十九滴泪水时,最后一人却是他的命劫,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情劫。”
“情劫?”扫帚精插话问道。
“便一劫便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中的‘求不得’。人妖本殊途,更何况一个是沧海一粟,活于时间不过几十载,一个是菩萨是弟子,便是一定要摆脱了七情六欲、一切烦恼的,可这样两个人相爱了,但是宁陶却在爱人和修炼中选择了修炼,他虽然拿到了最后一滴泪水,却失去了最爱的人,当他醒悟时,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时间的一切无法解脱。于是他将那仙露送给了一个叫长生的男子,换取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爱人的下一世。”
长情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想象力,瞅了一眼面前眼眶湿润的小妖精,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蹩脚地安慰她道:“说不定啊,宁陶的爱人这一世不想再做凡人,也想拥有更长的岁月可以与宁陶厮守,便化作了……像你这样的小妖?”
“哎?”扫帚精抬眼,看着面前戴着斗笠的女子愣在了原地。
长情没想到今日的失言竟然会害得一对佳人才子心生芥蒂,分隔多年。
她看着扫帚精呆萌的模样轻笑,每个怀春的少女总是最美的,她起身正欲离去,却见宁陶正从前方走来。
“云烟姑娘怎的不说一声便走了,叫宁陶好找啊。”
长情莞尔:“长安铺太大,这不就迷路了?我找不着与我同来的妹妹,劳烦宁陶公子你带我先去雪宫了,若是回头见着她,麻烦带她来找我。”
宁陶侧身,道:“云烟姑娘这边请。”
长情回眸看了一眼扫帚精,再转身时便是满含笑意了。
“云烟和他竟然认识……”扫帚精看着离去的二人喃喃自语,想起方才云烟姑娘同自己所说的话,心中有什么在此刻更加坚定了起来。
“苏儿!”月瑾看着躺在树下,胸口依然插着长剑,身穿铠甲的顾苏,大吼着飞身上前。
宇文旗看了一眼与空离站在一起的林初见,总觉得有些面熟,还未多想,便被月瑾的一句“他还有呼吸”给拉了过去。
月瑾道:“劳烦大司理替我护法,我要用血祭之法来将顾苏从鬼门关拉回来。”
宇文旗低呼:“血祭?你的血为妖血,如今妖物横行,自相残杀的不在少数,你开启血祭,只会引来更多的妖物!我们把他带回去再……”
“来不及了!”月瑾正说着便猛地将顾苏体内的剑拔出,然后在自己手腕沿着手臂方向划了大约五寸的长条,她将手放于顾苏心口,念动了咒法。
“血祭?”林初见困惑,她虽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是谁,但是眼下看来他们不会伤害顾苏。
空离蹙眉,缓缓道:“是巫族失落的秘术之一。”
宇文旗闻言嘴唇微动,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为什么会这种术法?”空离质问她。
月瑾脸色苍白,显然已是非常虚弱,她冷笑道:“你若是不愿替我护法,请离开这里。”
空离不依不饶道:“你是巫族人?”见月瑾没有回答,他怒道:“你分明知道我一家人皆是一个巫族长老所害……”
“够了!”宇文旗打断了他未再叫他继续说下去,“那个长老如今已受到惩罚,还是你亲手送他的,你忘了?”
“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就这样被他给夺去性命,我从入长安铺起便立誓与巫族之人不共戴天……”
“我不是巫族,这是我偷学的。”月瑾忍不住解释道,毕竟她和空离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
宇文旗适时道:“空离你累了,长安铺如今无人镇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应该没有问题。”
林初见一直跟在空离的身后,她看着前方树影下那个孤寂的背影,她从不过问空离的过去,此时她却很是好奇空离为了什么而典当了三世的灵魂,难道便是要亲手将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伏法吗?
空离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他一直都知道林初见跟在自己身后,又仿佛知道林初见此时在想什么似的,他说道:“一百多年前至今为止有一百对婴儿被那个巫族长老夺去生命,我妹妹是他杀的第一个孩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林初见缓步上前,问道。
“巫族的术法向来邪门,他似乎在用一个古老的禁书用一百对男女婴孩的心头血唤回他死去孩儿的元神。”空离解释道,“所幸如今他已经收到了应该有的惩罚,但是他身为巫族长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想来巫族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这时,树林外的欢呼声传入。
林初见瞪大了眼睛,这一仗,是燕国赢了。
空离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他星眸闪烁,是了,他终于明白,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已经败给她了。她就像曾经的自己,躺在血泊之中,只是他当时挣扎着也要活下去,而她却了无生意,那样的她着实叫人心疼。正如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她,已是他深爱之人,更是他万劫不复,也愿意守护的人。
春风吹动了一林绿树,树下站着一个翩然公子和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将军,他们的脸上皆是一抹相似的笑容,宛若这忽然吹来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