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云漪城的大街上,此时已是深夜,路上行人稀少。虽然天阙并不实行宵禁,可是冬日夜寒,这条路并非花街酒肆众多,所以格外清静。清浅站在长街上,抬起头,头顶繁星漫天。她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地向烈王府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王府的大门,清浅却觉得路途太过短暂,她思考的时间太少。她没有拍门,只是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又臂抱在膝头,将头搁在膝上,冬夜寒凉可是她却浑然不觉。
远远地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天了。她起身敲门,许我门内才有人声传来:“谁呀,这么晚了什么事?”随着声音,大门打开,看门人见是清浅随即一愣,连忙说:“叶姑娘,这么晚了,您怎么回来了。”说着一面打开大门,一面将她让进院中。清浅微微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扰你休息了。”随后便走进院内。那看门人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关了大门,转身看着清浅慢慢地走进院中,向枫梅小筑走去。
自从清浅进宫做女官之后,便不常回来,但是这院子里的人东方烈并没有调配到别处,依然守在这座院落,只要她一回来就还是从前的样子。
听见门外的动静,锦绣披衣出来,却见清浅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回来有什么事吗?”锦绣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
“锦绣,我累了,想睡一睡。”清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应了这一句就走回房中。锦帐如旧,仰卧在床上,疲累地闭上眼。
可是心中有事她并不能入睡,忽然感觉床前有人,忽地睁开眼,只见东方烈正站在床前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东方烈直截了当地问。边说边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她的发,在外面的时间有些久,发丝上沾了夜露,此时有些微的潮气。
清浅拂开他的手坐起来仰着头看着他,屋内只亮一盏微弱的烛火,东方烈棱角分明的五官在这灯光之中少了些许冷硬,变得格外柔和。她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半晌不语。
东方烈见她神情迷离,不禁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清浅这才回神,摇摇头抬手抱住东方烈的手臂,将头偎在他的肩头。许久才说:“今天皇后娘娘在勤政殿门外跪了许久,想要替魏家求情。”东方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后来溶王来了,跪到晕倒才算完。”清浅轻笑一声说道。
东方烈扶她坐好,搬住她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睛神情严肃地说:“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到遇到什么事情了?”
清浅被他这一问心中无限委屈,眼底雾气升腾,她垂下眼睫,平复了一下心绪才抬起头淡淡一笑说:“没什么,陛下说从明日起不必再去御前听差了。”
东方烈听了眉头微蹙,“不必听差?父皇这是何意?”
“我不想揣测圣意。”清浅淡淡地说。
东方烈依然盯着她,清浅被盯得有些心虚,她不想被他看出破绽,于是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东方烈见她如此抬手将她圈在怀里,不再多问。被夜里寒气侵袭许久,清浅的身体有些发冷,此时被东方烈这样抱着,有一种微微的暖意,她贪恋这个怀抱反手环上东方烈的腰,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他的怀里。东方烈身体一僵继而回手将她的拉开一些,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涌动着一股无言的情欲。他低下头吻向她的唇,她在此刻诚实地忠于自己的身体,欺向他回应着,唇舌相交之中心如擂鼓。忽然她流泪了,心中生出悲怆之感。
东方烈尝到她的眼泪时停止了亲吻,抬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面上逡巡着,但是他没有再发问,只是再一次低下头吻着她的眼,还有眼中的泪水,一路再到唇上。直到血脉贲张,东方烈突然停住,喘息着将头抵在清浅的额上,低哑着声音说:“我要名正言顺的要你,明日我便进宫求父皇赐婚。”
清浅被他的这句话惊醒了,她低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太子新废,皇后忤逆圣颜,二皇子病重,此时你去求陛下赐婚不是雪上加霜吗。”
“你今天晚上有事瞒我,既然不想说我便不多问,但是娶你势在必行。”东方烈揽她入怀。清浅听着他还未平复的心跳心中悲凉。三天,她从最初接到那个锦盒时的抗拒到这一路走回来面对东方烈时心中的动摇,她没有想好如何抉择,如若明日他去面圣,如若他知道天帝如此威挟自己,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阿烈!”她轻唤。
东方烈抱着他的手臂一僵,这么久以来,她都称呼他王爷,从不以名字呼之。今天这一声轻唤让他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
“再等几日,等陛下平复心情再说,更何况,虽然魏家倒了,可是周围依然虎狼环伺,你不能掉以轻心。”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胸口说道。
东方烈知她有心事,这心事必与自己有关,虽然刚刚不是一时起兴的想法,此刻被她这样一说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他点头,可是心中却没由来的慌起来,怀里的人温暖且真实,可是他却有一种随时可能失去的感觉。他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狠狠地抱着,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清浅被他抱得身上微微地发疼,她只闭了眼,偎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气息。口中喃喃地说道:“若是可以变作一只小小泥偶,被你装进衣袖,这样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了。”
东方烈的耳力极佳,虽然她是自语,声音极轻,他还是听清楚了,不由的皱了眉头。他拉起清浅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我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住一切有我,不要独自承担你不该承担的事情。”说完将她再次拢进怀里。
清浅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微薄的雾气在眼底荡漾。
夜已深,东方烈安顿了清浅之后回了自己的书房。他唤来顾庸,“今夜宫内除了皇后和溶王的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顾庸摇头,“皇后被送回宫之后,陛下倒是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了叶姑娘在殿内,说了一会话,叶姑娘就出宫了。”
东方烈皱眉,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夜色,“看来父皇是要对清浅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