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越发黑了，衬得绿色烛火，更似鬼魅。之前死寂的夜，也随着他们的深入，开始出现些许声响。
楠木栖的头还埋在琉璃枫怀里，所以也听得不甚真切。只在偶尔听到“咕噜——咕噜——”，又或者是“嘭——嘭——”。声音很细微，叫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
“这味道——”
伴随着浓烈刺鼻的气息，楠木栖终是忍不住将脑袋抽离出来，声音却是在见着眼前之景时，戛然而止。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的幻听，那怪异的声响是确有其事。
放眼望去，黑色的河面不知何时俨然沼泽，而那腐烂特有的声响，就是从中传出。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一“尸坑”。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他们都被夺去内丹。”
“内丹！”楠木栖微微皱起眉头。她是知道内丹对于这些个妖的重要。转而四下望了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注意到琉璃枫的严肃，楠木栖这也才收敛起心神，警惕出声：“有情况？”
“哼！他们来了！”微勾起的嘴角，透着若有似无的戾气。“抓紧，无论如何，都不准松手。”
话音未落，楠木栖便觉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只右手上传来的力道，真真切切。
“嗷——”
近前之物，随着琉璃枫的手起刀落，生生裂成几瓣。
待看清眼前咧着嘴，露出满口獠牙的红眼怪物，楠木栖也不多作迟疑，迅速交换了身形，与琉璃枫并肩而立：“一人一边。”
边说着，手中水鞭，顺势而起，扬长而去，将又一准备靠近的怪物撕裂开去。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逮着空隙，楠木栖就高喊出声。毕竟对方的数量，实在多得有些吓人，而她亦只觉体力在不断流失。
“再坚持一下，只要过了腐海，就好了。”
话音未落，几个来回，又将周边四五个怪物分解。转头看了眼稍显疲态的楠木栖，便将人再次圈进怀里，毋庸置疑道：“乖乖呆着，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
“没有可是！”
想着以琉璃枫的能耐，对付这些个怪物应该不成问题，这也才不再坚持，自个儿运气调理起来。毕竟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她可不想一味拖他后腿。
“啧啧！真是脏死了！”
摇身一变，琉璃枫已换上新衣，神采斐然。转手还不忘替她也换了一身淡蓝纱裙。
“这衣服——也太复古了吧！”
辗转千年，她倒是没想到还会再穿上这身衣服。
若是没记错，这是她十六岁生辰那天，她那所谓的爹，破天荒“施舍”给她的。
尽管只是被人挑剩下的，在当时，她还是宝贝得狠。生辰一过，就脱下来，收进衣柜里。
再一细看，衣服只是款式同之前的不出一二，料子却是有天差地别。竟是用顶级的天蚕丝织成。
对于这样的大手笔，一时也不无感慨。
注意到对方闪烁不停的眼神，琉璃枫这才有板有眼出声:“复古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好的东西，从来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几回，她也懒得跟他去计较那么多，微正神色:“你说刚才那就是腐海？”
“不错，正是腐海。”
“真没想到，还真有其事。”楠木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黑河因着拥有夺人五识之能，就已足够令到三界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一夜之间，凭空而起的腐海，更是叫人讳莫如深。
说来也巧，腐海出现的时间也是在一千年前。
“那些个怪物出不了腐海，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自是巴不得他们出不来，不然他们又哪来这闲时间讨论这些？
眼中微光一闪即逝:“谁知道呢！它的出现，对外界来说，本就是个未知谜底。”
“倒也是，就这地方，还有什么不是莫名其妙的呢！”楠木栖冷笑着，沉下声去，“那些个家伙，这么些年来，怕是找了不少的替死鬼。”
腐海中的红眼怪物，虽然大同小异，但还是不难从它们的战斗力上辨出新手还是老手。
“到了！”琉璃枫淡淡开口，微眯双眼。
顺着他的视线，楠木栖这也才注意到前方的些微异样。
原本她就还有些担心，就这黑漆漆一片，到底何时是个头？毕竟这地方实在诡异得狠，叫人难安。
前方依旧是一半露在外的坟墓，稍显不同的是，一道若有似无的微光闪烁其中。若不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门在哪里？”楠木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仰头问他。
琉璃枫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又将大手往前一比划。下一秒，果见着那抹原本还有些诡异的微光，越发耀眼起来。
楠木栖本能抬手遮挡的当下，琉璃枫已伸手挽在起腰间，再是轻轻一跃，便随着光芒一起消失不见。
“嗙——嗙——嗙——”像是刀剁上砧板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节奏。其中，还掺杂着“咕噜——咕噜——”声。
“吃饭？”沉闷的声音响起。
“不吃！”琉璃枫冷冷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唤醒怀中之人“栖儿——”
“啊？我怎么还睡着了呢？”楠木栖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见状，琉璃枫是疼上心头:又严重了吗？
只这才刚一睁大眼，便被眼前之景怔住。
足有一米来高的大缸正架在熊熊大火上，里面熬着的，是半截人身。而一旁之人机械般剁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几颗已然不完整的头颅。血液混着脑浆，或是其它肌肉组织，从砧板上一直流到地上……
楠木栖只觉胃里是一阵翻腾，几乎是夺慌而逃。
“他们——呕——”话到一半，又被一阵干呕堵了回去。
“妖食人，本就如此。”琉璃枫淡淡安慰着，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弱肉强食她知道，只是，真当这鲜血淋漓的“吃食”被如此堂而皇之摆上桌，她还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