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雪端起碗，把汤喝得一滴不剩，舔舔嘴唇。
“啊，怎么了？”
“你妈妈呢？”
美雪愣了一下，“……她呀，等有机会见到她，我再告诉你。不是去买零食吗？走。”
碗往灶上一放，美雪拉起小余兰便往巷口小卖部走。
“美雪姐，告诉你件事。”
“嗯。”
“小偷今天又来我家偷东西了。是我义晴姑姑给我买的新手表。”
“手表？那必须得要回来！”
美雪拽着她就调头，“我知道她去哪了，难怪刚刚经我家门前过那么开心呢。”
拉住美雪，她皱起眉头。“美雪姐，妈妈不让乱说。”
“你妈又不管？”
她摇头扁嘴，“我自己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那种家伙，只有揍她一顿，才会老实交出来。”美雪扬扬自己的拳头。
对呀，揍她一顿！但是…
一想到刘亚玲肥胖硕大的身板，和凶恶的眼神，她不禁抖了抖。
“你不会…想自己去揍她吧？”美雪用手指戳她的头。
“我肯定不揍她，别担心，我有办法。”
“好吧，要她敢打你，你就来叫我，帮你把她揍成猪头！”
“美雪姐真好！”
巷口小卖部。
一位齐耳短发慈眉善目的奶奶看着小余兰，眼睛眯成一条缝。
“兰兰啊，又和美雪来买东西吃啊。想吃什么呀？”
“嗯…美雪姐想吃什么。”
小余兰犹豫转头，拉拉美雪的手。
“都可以。”美雪显然不好意思，扯扯小余兰的手。
每次都不选，不知道美雪姐到底喜欢什么。小余兰苦恼看着零食摊。
“谢奶奶，辣豆皮，神龟粉，兔耳朵，冰棍，都要两个。”说完递给奶奶一块钱。
谢奶奶接过钱，却找回她五毛。
“多的算奶奶请你们吃的！看你们两个啊，就像亲姐妹。”
“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谢谢谢奶奶！”
异口同声，两人转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夕阳余晖下，两人手拉手边走边唱，“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
“余兰，跟你说件事。”
学校零食摊前，背着书包的几个孩子在添着冰棍。虎头虎脑大眼睛的男孩凑近小余兰。
“刘大力，是不是上星期沟里看见的大蛇？”捏着找回的零钱和一根冰棍，小余兰抬头睁大眼。那条横尸臭水沟的大蛇，让她回家上楼都害怕，幻想它正在楼梯上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吞了她。
“不是不是，是那死胖子。她昨天戴了块夜光手表，来我家炫耀，说是她妈妈给她买的。”
“不是她妈妈给她买的，是她偷我的。”
“哪个死胖子偷你手表。”几个孩子围个圈关心也好奇。
“我家一个穷亲戚，住在余兰家楼上。我就说嘛，她家那么穷，哪里买得起。”刘大力一脸鄙夷，感觉摊上这么个穷亲戚真丢人！
小余兰有些诧异，“你很讨厌她吗？”
“讨厌死了！她全家都讨厌。特别是她妈妈，还来我家哭，看见就烦！我妈也不喜欢他们！”
“走了，回家了。下次你那穷亲戚来，你就直接关门。”一个男孩扯着刘大力的书包，几个孩子嬉笑走向回家的路……
回到家，小余兰放下书包，低头想着什么。
“妈，我去找亚玲，一会回来写作业。”
五楼楼顶天台，杨宇轩和刘有刚在打弹珠，刘亚玲站一边瞧着。
“今天怎么不去外公家？”
“要你管。”杨宇轩脸上一阵不痛快，拿着弹珠对准前面弹珠，“啪嗒”一声打老远。
小余兰站门口偷乐。平时和宇星两人经常往外公家跑，今天不去，一定是和宇星抢玩具被骂了吧！哈哈！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转头，她撇撇嘴看向刘亚玲。肥胖的脸，五官挤皱一堆，刘有刚倒清秀得多。
“亚玲，我有事和你说。”
小余兰站刘亚玲面前得仰头。刘亚玲回转身歪头看着，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却满脸无所谓。
“干什么。”
“我要和你摔跤。你赢了，手表帽子我都不要了。如果你输了，娃娃的帽子必须还我。”
“好，我们做裁判。”杨宇轩他们早已收起弹珠起身。虽不清楚缘由，也不在乎，只是饶有兴致等待看场好戏。
“什么帽子手表，我又没拿你的。”
“就是你拿的！刘大力都告诉我了，看见你戴了我的夜光手表。”
“亚玲，我知道你拿了余兰的东西，快还给别人吧。”
和刘亚玲相反，刘有刚瘦弱得像纸片，来阵风就能刮跑。虽毫不含糊抖落她偷盗的事实，却胆怯低头，看起来平日没少被欺压。
“哦！刘亚玲，你偷我妹妹的东西。偷就偷了吧，打一架，快！”
这杨宇轩是真不嫌事大，从没见自己妹妹打过架，倒是显得很期待。
“和我摔跤，你可别后悔！”
这一个一个的，都向着小余兰。刘亚玲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辩解，轻视的脸上分明写着，你死定了。
“不可以抓脸！”
小余兰一脸紧张后退半步。刘亚玲急不可耐张牙舞爪扑过来，抱住小余兰想把她立刻摁倒在地。
身板虽小，没想到小余兰力气还挺大。一手拽着刘亚玲后背的衣服，一手抓住她的马尾一直往下扯，两脚张开似在扎马步。
杨宇轩看得一阵拍手叫好。正喊着加油，耳朵一阵痛。扭头一看，美雪正气呼呼站一边揪着他耳朵。
“你干什么！松手松手。”
拍开美雪的手，他皱眉不停揉耳朵。“粗鲁的女人。又来找余兰啊，她在那呢。”
“不帮忙还喊加油，你不去，我去。”说完撸起袖子准备往前冲。
“别去别去，不是打架，是她自己跑来说要和亚玲摔跤的。”杨宇轩扯住美雪的胳膊。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
够蠢的。甩开杨宇轩的手，美雪担忧看着前面和刘亚玲扭抱一团的小余兰。被扯着头发疼得嗷嗷叫的刘亚玲，腾手一把扭住小余兰的一边发辫。小余兰来气较真上了，左腿挪进刘亚玲右腿，后踢一脚，奋力往前推也不忘扯刘亚玲的头发。
“嘭”一声响，刘亚玲竟后仰躺在了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余兰吓一跳，从刘亚玲身上蹦起来，生怕闯了祸。看刘亚玲躺地上不起来，她歉意伸手，“对不起啊，帽子手表我都不要了。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刘亚玲立马停止了哭声，爬起来恶狠狠看她。
“假好心。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们这些家里有钱的人，有钱了不起啊！余兰，你给我记着！”说完掉头下楼。
刘有刚看了她一眼，跟着下了楼。知道两个好闺蜜有话说，杨宇轩也识趣离开。
和小余兰并坐水池的水泥板上，美雪扒着她被拽的半边脑袋看。“痛不痛啊？”
“一点都不痛。对了，美雪姐，你怎么来了？”
“我爸留张字条说有事晚上很晚回来，让我去你家吃饭。阿姨说你去找刘亚玲了，刘亚玲家也没人，我就找到这了。”
“哦。美雪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说吧。”
“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东西？”
“当然是啊。”
“为什么呢？”
“因为钱可以买很多东西。我现在12岁了，很快也能像大人那样去工作赚钱。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一屋子鸡蛋躺着吃，给你买…”
彩霞洒下一缕缕昏黄，两个好姐妹相互靠着脑袋齐声唱。“……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