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事情看似就这么过去了,其实并未。齐侯爷命人暗中查房齐琛把雪茶安置之处,尽忠是个机灵的,那些家丁寻了大半个月才找到了东躲西藏的雪茶,便把人送回了泽兰楼。
齐琛被禁了足出不去,况且为了博一把三甲,日日把自己锁在屋里废寝忘食的温书。
泽兰楼里的小倌落井下石,都嘲笑雪茶自不量力痴心妄想,雪茶不屑与他们争辩,却一连月余没有齐琛的消息,就病了。
齐琛参加完四月殿试,得了个榜眼,全家都很高兴,但是还没高兴几日,齐琛便和齐侯爷提接雪茶进府的事,二人的关系瞬间跌至冰点,老祖母当然是护孙子的,于是候府的冷战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家里的奴仆做声都格外小心,生怕触霉头。直到齐琛被授了官,尴尬的氛围才和缓一点,齐侯爷也稍微送了一点口,表示可以把雪茶养在外面,并且还是要齐琛先娶妻生子的情况下。
齐琛心里是百个不愿,但是转念一想娶妻后可以哄好父亲分府出去住,到时候不是还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新官一上任就碰上了倒霉事,赵国公对于萧祜给聂瑶立府这件事,抱有极大的不满,便同几十个同僚跪于紫宸殿外,说是同僚不过就是几个有爵位的老迂腐报了团,再叫来了自己的子弟。
齐琛为了哄父亲,也和他们一起在紫宸殿跪了两个时辰。
当初殿试,齐琛给萧祜留下来很深的印象,萧祜很欣赏他,但从这件事便看出他暂时是跟着齐侯爷跑的,萧祜不想他跟着那些老匹夫掺和,便让聂瑶想办法。
齐琛还记得,那日他跪的膝盖都麻木了,又饿又疼,忽然闻一阵脚步声,是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他常年流连青楼自然知晓这女子生的并不多么美艳,但周身一股凌厉之气,她看人的眼神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见过。
“你来做甚。”赵峻对聂瑶冷哼了一声。
聂瑶未和赵峻纠缠逞口舌之快,只是径直往齐琛走,红云快一不一把将齐琛擒拿住。齐侯爷一惊,呵斥道:“你有种我们来,动他们算什么。”
聂瑶佯装听不见,齐琛蹙眉心里打着鼓等待聂瑶的下不动作。聂瑶的红寇丹长指甲顺着齐琛的鬓角,一路划到下巴,最后猛的一捏抬起了齐琛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齐琛没有料到一个女子的力气如此之大,猝不及防就被控制住了,反应过来要挣扎,红云又甩开了他的官帽,抓住了他的发髻,逼迫他不能动。
“齐侯爷这儿子生的貌美,我和陛下说了我很喜欢,陛下已经赏赐给我。”说着甩开了齐琛的脸,沉声道:“带走。”
老太监力气大的很,一捆就让齐琛动弹不得,但齐琛勋贵之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还不是奋力挣扎,可最后只是把原本就被红云抓散的头发给挣散了。
聂瑶把手放在了齐琛的头顶,望着齐侯爷,时不时的摸两下,老太监很周到的板住了齐琛的头不让他乱动。
“后日是我新府立成的宴席,侯爷到时候人来了就好,不必带礼,您把这么俊俏的儿子都送我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收礼呢。”聂瑶浅笑着说到。
齐琛被蒙上眼睛,一路由马车送到了聂府,齐琛简直要被气炸了,他是又羞又恨。
此时安远才刚刚被安如意拨给聂瑶,处理这些事还没有什么经验,安远怕他自裁就用绳子将他捆在椅子上,嘴中塞了布团防止他咬舌,就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个时辰,还里里外外派了十个人看守。聂瑶从宫里出来,回聂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齐琛。
一进门就看见齐琛那个想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连忙让小厮们松了绑,齐琛低头活动活动了筋骨,聂瑶见他倒是安静便想和他好好谈谈,于是遣退了众人。
安远才把房门关上,聂瑶缓步坐于榻边还没开口说话,齐琛就一个健步上前死死掐住了聂瑶的脖子,一阵窒息感袭来齐琛已经是恨红了眼的。
聂瑶挣扎着把茶盏和果盘打翻在地,屋外的安远听见动静立马冲进了屋,两个小厮一把把齐琛按在了地上。聂瑶大口大口的缓气,撇了一眼齐琛,道:“把窗户都钉死,把门锁上。”
安远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齐琛,道:“不捆上?若是自裁了可如何交代?”
聂瑶嗤笑道:“哪里就那么容易想寻死了,齐侯爷的二公子温柔乡里泡出来的人儿,想必还有许多不舍呢。”
闻言齐琛脑中第一个闪过雪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就减了三分。
聂瑶又回宫住了三日打点完端午节的祭祀,和各宫的月例银子,五月初五晚上出的宫。出宫没有回聂府先是往泽兰楼去了。
因是端午佳节有龙舟竞渡,所以街道上人还挺多的,聂瑶的马车行驶在这闹市中,有一队官兵专门开路,以至于太过引人注目,旁人不知道聂瑶的马车什么样,但是那些太监知道,所以聂瑶的马车刚停在泽兰楼,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太监下楼迎接。
张喜:“今儿出门真是被福星照了,居然能遇见姑姑。”
“给姑姑请安。”
“姑姑若不嫌弃,还请让我们请姑姑喝几杯。”
说话的都是几个大太监,聂瑶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笑道:“去去去,顽你们的去,我是来找人的,才不陪你们耗呢。”
张喜:“姑姑要找谁?这里我熟。”
“雪茶,可听过?”
张喜一拍脑门,笑道:“这不巧了吗?这雪茶正好在我那个席里,我带姑姑去?”
聂瑶点头,提着裙裾就和他们上去了。
远处是一群出来瞧热闹的人,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谁啊?女子进这这这成什么体统啊,呸,腌臜。”
“小点声吧,这就是皇上身边的女官聂瑶,当红呢!”
“廖兄,娶了可就平步青云啊,还考什么科举啊哈哈哈哈哈。”
“别恶心我了,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送我当妾我都嫌有辱家门。”
“得了吧,别人瞧不上你呢,只是奇怪这张喜一向恋那**,怎么这几日偏点雪茶。”
……
回去的路上,聂瑶一直盯着雪茶,雪茶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聂瑶是什么人,于是越发紧张,一张小脸本就净滑白皙,如今更白了。
“是车里的炭火不够吗?怎么雪茶公子看上去很冷的样子。”聂瑶与雪茶挪近了几分,只见雪茶紧张的手指甲在琵琶上都快扣断了。
聂瑶见雪茶生了一手好看的手,便情不自禁牵了,笑道:“雪茶公子不要紧张,我是带你去见齐公子的。”
没想到雪茶听见齐琛二字,联想到之前得罪余老爷,以为聂瑶是为余老爷出气来了,便吓的更狠了,跪在地上两行清泪立马就流了下来。
“求大人开恩,一切都是我不好,齐公子并非存心想顶撞余老爷……”
这一说便把聂瑶搞懵了,便也懒得再开口,只是倚坐着不说话。
马车里,只剩下沉默,雪茶以为聂瑶生气了,一想到因为自己齐琛出了事,泪珠子就大颗大颗的落,聂瑶见美人哭红了眼,也生了几分怜悯,轻声道:“哭红了待会可不好见齐琛了。”
雪茶拭去眼泪,诺诺的应了一声。
很快马车到了聂府后门,是安远在候着,聂瑶先下马车,往了听阁去的路上,雪茶一直红着眼冷着脸,小厮见了都以为是聂瑶出去买的面首。
小厮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齐琛头发凌乱的颓废在椅子上,见开了门,才缓缓抬头,看见一身青纱长衫衣的雪茶,眼神立马就变了。
“我不许你动他。”齐琛被两个小厮按坐在椅子上。
聂瑶将雪茶拽进了房间,力气之大,都捏红了雪茶白皙的手腕。
“都出去候着。”
安远蹙眉本想劝谏,但看齐琛被捆住又饿了一天,雪茶一个瘦倌也无甚威胁,便和小厮们退下,关上了房门。
聂瑶踢开脚边的碎瓷片,笑道:“齐大人不打算和我好好谈谈条件吗?我今儿可是专门亲自去接的雪茶小郎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我受皇命,让你安分留在聂府,至于原因我不会说,好处便是我可以帮你留住雪茶。”
齐琛沉默了一会:“你威胁我?”
“哈哈哈,齐大人可别冤枉我,我是说你若以后想和雪茶厮守一生,我可以帮你。你一怒为蓝颜,和侯爷闹翻,你我是知道的,侯爷可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你只有现在配合我,我可以保你现在和将来没人能拦你和雪茶。”
齐琛犹豫了一下,看着聂瑶道:“你如何觉得我会答应。”
“齐公子若和雪茶只是逢场作戏,便没有理由做到现在这步,据我所知,你两个月前和你父亲坦白了雪茶的事,受了一顿打,你家有个厌你的继母钟氏,她可是巴不得你死的,你祖母宠你,你为了接雪茶进府可是连小官女儿都愿娶,这在候门世家可是从未有过的。”
“好,我答应你,但……”齐琛仿佛一脸无法启齿的模样。
聂瑶从接收任务起就从来没有往那边想过,如今倒是她没有解释清楚量成误会了。
“齐公子放心,外面那么多俊俏儿郎,我没必要为贪这口新鲜而得罪你。”
闻言,齐琛似是长吁了一口气。二人说了半天,雪茶愣是什么都没听懂,但也不敢冒冒然的开口。
“房间我会命人重新打扫布置的,有什么要的就找管家或者安远,我留十个小厮给你差遣。”说着看了一眼雪茶笑道:“往后我不会常在府里,雪茶公子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临了突然想起雪茶在马车里说的话,又转身问到:“方才雪茶公子在马车里说的话是何意”。
雪茶愣了一下,道:“那日余家老爷说自己女儿是大人宫里的宫女,让阿琛不要惹自己。”
聂瑶嘴角一抽,只心道自己宫里的宫人家眷居然都可以狐假虎威,随后说了几句话让雪茶安心不要多想就走了。
小厮烧好了热水,给齐琛沐浴更衣,擦拭伤口,齐琛对这些下人膈应,便放好水后就遣走了他们,只留雪茶侍候。
雪茶看着齐琛背上的勒痕,秀眉微蹙。齐琛捉住雪茶在他背后摸来摸去的手,轻啄了一下。
一连三日雪茶都没有回泽兰楼,最后还是雪茶遭不住了,齐琛才依依不舍的放他回泽兰楼,按着聂瑶的吩咐,安远让雪茶带了些赏赐物件回泽兰楼,无非是布匹珠宝等,单是从聂府出去的东西又多了一份其他的意义。
余家老爷的女儿被赶出了宫,泽兰楼的老板明白风向,只以为是雪茶讨了聂瑶的欢心,便再也不敢让雪茶接待客人,以防突然聂瑶传唤,那些客人也是没人再敢触霉头故意为难雪茶。
雪茶除了时不时上台弹唱几曲,其他的时候就在聂府的了听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