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慢慢迎来初夏,聂瑶的肚子也开始显怀,薄薄的衫衣也已经遮不住了。
聂瑶早起梳妆好,身着莲蓬纹绛紫花罗长衫,花开并蒂纹牙白湖缎百褶裙,颈戴两重珍珠红玉,绾起一个偏髻用一支小巧的金流苏步摇固定,是汴京花楼里时兴的样式,鬓角留两缕碎发便显得人俏丽多姿,脑后戴了朵藕色绡花,那是去年聂瑶生辰安远做的,配聂瑶今日穿的衣裳。
管家:“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聂瑶放下手里的飞鸽传来的军报,抬头望向老管家,道:“安远呢?”
“安公子去巡查庄子了。”
聂瑶点头,继续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老管家踌躇了一会,道:“额…主子,湘馆那边遣人来了一次,说罗公子都病了好几日了,让您去瞧瞧。”
聂瑶放下汤勺,轻叹了一口气,漱过口后,就往湘馆去了。
远远望去只见湘馆院门门口有三个年壮的家丁。
“怎么回事?那几个人谁放的。”
老管家支吾了一会儿答到:“是安公子安排的,许是怕罗公子出…出事。”
聂瑶一见那几个人便猜是安远干的,不然罗云散生病的事传到自己耳中,聂瑶快被安远气死了,正是多事之秋还弄这些幺蛾子。
“等安远回来让他给我跪在正厅,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说完聂瑶就加快了脚步。
三个家丁见了聂瑶想着安远吩咐的事,正准备起身挡在聂瑶面前分辨两句,谁知聂瑶猝不及防就是一个耳光,见此情况三人都立马跪下求饶。
“吃饱了撑的力气没处使了?敢跑到内院做这些下作事,滚开。”
“是是是……”
聂瑶想到有这几个人在罗云散病的这几日肯定也没请郎中,便让老管家去请好郎中来,再让那几个犯事家丁找婆子去烧些热水做些饭菜。
聂瑶推开房门,只见罗云邑趴在罗云散的床边睡着了,罗云散则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头上尽是冷汗,唇色发白双眼紧逼。
“云邑,云邑醒醒,你睡在这儿会染上病气的。”聂瑶伏在床边轻声道。
罗云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看是聂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别哭了,你兄长生病了为何不来找我为何不请大夫。”聂瑶本想罗云邑每日上学应该是出得去的,但又一想她想得到安远也肯定想得到,罗云邑又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娇孩子,别说不知道去哪请郎中,就算请到了也进不来。
“我去找了,是安远叔叔说姐姐养胎修养不能见我,我身上没有银子,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郎中,院里的人都说我兄长得了厉害的病怕传上,就走了,我…我怕兄长口渴找不到水喝就守在这。”
“乖,你先回你的屋子念书,你哥哥就交给我。”
罗云邑抹了抹眼泪,乖乖点头,又看了一下聂瑶的肚子犹豫了,道:“小宝宝会没事吗?”
“会的。”
聂瑶和罗云邑的交谈声吵醒了罗云散,只见他咳嗽了几声,就艰难的睁开眼睛,可能是被子太重了或者是身体不舒服,罗云散显得很难受。
“主子,热水来了。”
那几个家丁闯了祸,便踩了风火轮似的跑到厨房要热水,幸而厨房想着聂瑶有了身子精贵,热水时刻都在灶上烧着,才来的这样快。
聂瑶吩咐人抬了一个澡桶进来,先只倒了五桶热水一桶冷水,其余的热水都在房里放着,不一会屋子里就尽是水雾,聂瑶受了热气都出了汗。
等到郎中气喘吁吁的进屋时,屋里便宛若仙境般云雾缭绕,只见一紫衣仙子立于仙境深处。聂瑶从江山水墨屏风后出来,郎中忙行礼。
“病人在床榻上,你不便瞧见,就隔着屏风把。”说着就来了两个婆子轻手轻脚的把屏风往里挪,只露出一只手搭在小桌上。
郎中亦不敢多问,放好药箱就开始把脉,心中奇怪感了风寒何故如此遮掩,还是一名男子,倒是显孕了的女子却站在屏风外不避外男,聂府什么情况他也略有耳闻,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多看多问多想。
“这位病人只是感了风寒,拖了几日没有治,又心气郁结,才会昏睡不止,只要吃几副药,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好,你下去开方子吧。”
得令郎中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出去,却听见屋外一阵嘈杂,郎中心道不好,内宅里的事他个外人瞧见了可没好果子吃,便想立马走,谁知走到门口,房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正好撞了鼻子,郎中忍着痛走出了湘馆。
安远一进门看见满屋子水汽,一股无名的醋意便袭来。
“你便是如此用心!”
聂瑶也动了气,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像安远砸去。“滚出去。”
老管家见势不妙连忙将安远拉了出去,又叫了两个小厮赶紧把碎瓷片收拾干净。
“主子,这屋子里热,不如您先出来吧。”
聂瑶:“我有分寸,收拾好了就都出去,嘱咐人把药熬好,还有湘馆擅自离岗的人都各打一棍,罚俸一月,你另外选些人来吧。”
“是。”
片刻,屋内只剩下聂瑶和罗云散。聂瑶先是试了一下水温,然后走到床边掀开了罗云散的被子,吓得罗云散一个机灵。
“你作甚?”
“别装了,我知你从头到尾都是醒着的,起来吧,泡个热水澡,汗发出来了就好受些,等会他们会把药送来的。”
罗云散很顺从的被聂瑶引到澡桶前,站在松软的地毯上,聂瑶为他宽衣,正准备解亵裤时,罗云散条件反射的拦了聂瑶的手,聂瑶笑道:“你何处我还没瞧过?”
闻言,罗云散才收了手,入水良久道:“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说什么胡话……”
“你为何骗我。”罗云散忽然捉住聂瑶扶在澡桶边的手。
聂瑶吃力的蹲下舀了一票热水倒入澡桶中,闻言疑惑的看着罗云散:“我骗你?从何说起?”
罗云散张了张口,才发现聂瑶是从未许诺过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的以为。
“你那日…了听阁…你是不是……”罗云散很想问但又很害怕听到答案,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内宅里争风吃醋的小妾,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聂瑶继续舀热水,轻声道:“没有。”
罗云散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很高兴,聂瑶说他就信。
聂瑶又轻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见到我后第一个想问的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罗云散看了看聂瑶隆起的小腹,道:“我不问从前,只望今后。”聂瑶在朝堂上的事罗云散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只以为聂瑶是遵圣命,生下赵绍景的长子。
聂瑶将手从罗云散手里抽离出来,轻抚他的面颊,笑道:“云散,男儿志在四方,聂府里发生的所有事于你、于我、于内院其他人,都将是一场梦。”
“我还有事,你洗好了,就要小厮去厨房备饭菜,吃完饭才可吃药。”
说完就走了,后又进来两个小厮添热水。
安远跪在正厅,远远瞧见聂瑶走过来了,又欢喜又害怕,谁知聂瑶连正眼都没有给他,安远彻底崩溃了,哭喊道:“为何!先是楼子瑕后是罗云散!你从前是从来不管内院的事,不会从外面带人,为何你对他们如此上心!”
“你太入戏了,如若你还这样不知分寸,我便将你送还安如意。”说罢,便走了。
安远觉得聂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他做的事都是错的,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一想到聂瑶对他们的上心,是从未有过的,他就嫉妒的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