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认错的话,是柿子!霖辰扔掉手中的橘子皮,开心得如同看到糖果的小孩子直奔而去,手中哪怕是西瓜也会毫不犹豫地丢弃。这是比节日的灯笼还要喜庆的果实,霖辰虽然没尝过原模原样的柿子,但柿饼让他耳目一新,绝对比迄今为止他吃过的任何糕点都要甜!以至于他偷吃被发现挨了顿打。狩界那边似乎没有这么美味的食物,在这方面他比起霜辰有了些许优越感。
“霜辰!你这次回来,我一定请你吃柿饼啊!”霖辰激动地喊着,干劲又增添了几分。
林子里应该没有妖怪听见,他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开手脚,仰望笔直挺立的树干,霖辰摩拳擦掌。不知上次爬树是什么时候,粗糙的树皮紧贴掌心的触感意外地舒适和自然,也不会担心掉下去,所依附的臂膀一直都在身后,而且有风雨都无法摧残的坚实。
从未褪色的童心在胸膛激烈地跳动,霖辰挑了一棵不矮的柿子树,踮起脚尖,深呼吸,
蹦了上去。然而手臂的力量并没有调控好,在触碰树干的一刻,手指开始乏力,整个身子脱落,霖辰如同游鱼般滑了下来。
第一次不算。霖辰继续起跳,这一回他对树干的直径有了概念,环抱的双臂可以毫无缝隙地咬合,过程中无时不刻都在发力,一旦松懈就会往下掉。固定好后,霖辰开始往上爬,前面的过程是最困难的,相当于爬电线杆,没有任何树枝可供拉扯和落脚。目标,是距离他三个身位高的透红的大柿子。
死死盯着那颗燃烧的果实,霖辰夹紧双臂,双腿放松,抬臀,将腿提高一小段距离后迅速夹紧,紧接着撑直腰骨,手随之向上抱,再次如同一只树懒黏在树上。这样便完成了成功的第一步。从身子下漏出洋洋洒洒的几缕粉末,霖辰低头看了看变色的外套,庆幸没有磨破。
他重复之前的动作,循序渐进,只要坚持到可以触碰枝丫的位置就可以了。霖辰略微有些疲惫,四肢因为不合理地用力变得绵软,现在距地面目测也有两米高了,脚暂时无法调整位置,下方是硬土,没有尖锐的石子,但中途放弃摔下去最轻也是一大块瘀伤。
离最近的树枝还有半只手臂,霖辰咬紧牙关,作最后一搏,脸上已经有汗水渗出。他明紧大腿,脑海中开始浮现古装剧中功夫大侠施展轻功的动作,从一个枝头飞跃到另一个枝头。
“不对不对,”霖辰甩了甩头,“现在的处境应该是人猿泰山。”虽然相差甚远,但心理暗示总是有所帮助的。树枝的轮廓已经被牢牢锁在他坚定的眼睛中,只需要潇洒的纵身一跃。
全身放松,血液开始涌入大腿的每一处肌肉,霖辰将力量集中,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扑,指尖不断上升,与枝干间的夹缝不断缩小。
“呼……”霖辰挂着枝条,调整姿态,倾斜着身体把脚踩上树干。衣服有些凌乱,但无伤大雅。
节点处发出了微小的咔咔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断裂。
“嚓。”霖辰激动的心情尚未平复,耳边传来令人担忧的声音。他转过头,注视着那段手腕粗的木头从上端开始弯折,有零碎的木屑从中飞出。霖辰僵硬地抓着依旧在挣扎的树枝,无计可施。这次真的玩大了。
木头发出壮烈的呻吟,干脆利落地和树干撇清最后一丝联系,和唯一紧握住它的手一同坠落。霖辰闭紧双眼,大叫出来,过程中不忘记把屁股转到最下方。最清晰的,也是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风声,他做好迎接碎成五瓣的准备。
狂风掠过,有一股强劲的上升气流钻入衣服,如同无数张大手般的力量将霖辰托住。然而片刻后又立马抽离,霖辰的屁股还是在劫难逃,不痛不痒地挨了一下。
他侧过身,揉着痛处,注意到牺牲在一旁的不争气的树枝,捡起使劲往远处扔。
“吼!”从那个方向传来了愤怒的吼叫。霖辰朝柿子树间望去,开始紧张起来。不需要多余的思考,他赶忙坐起,忍着疼痛,一腐一拐地躲到树后面。
又是一道狂风,刮得叶子惶恐不安地颤抖。和刚才的那道风一样,灵力的流动十分规律,有人在控制它。霖辰缩起身体,微微探出脑袋,撩开挡住了视线的头发,继续保持警惕。现在可不是有闲心梳理发型的时候。
模糊中,视线里突入了一只巨大的爪子,坚实,锐利,分明的棱角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外皮下仿佛裹着真正的金石,一掌就能轻而易举地挥断一棵树。
霖辰收回头,心跳声十分清晰。他回忆起小狐狸描述霸占果林的妖怪时夸张的动作与神情,倒吸了一囗寒气。怪不得山里的妖怪没一个敢反抗,光是看到一只爪子便瑟瑟发抖得不成样子。灵息很浓烈,靠近时如同被潮水包围,这样汹涌的灵息霖辰只在霜辰和院长打斗时体会过。
“你,”粗重的声音坠落在头顶,其中藏匿着一颗急剧膨胀的炸弹,“为什么进来?”
爪子呼啸过来,树干如同枯草杆般不堪一击,从根部折断,倾倒下来,树叶和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斜下来。
惊鸟直上云霄,心有余悸地回望撼动着的半座山峰。狼藉的断枝败叶中,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迸裂的柿子,就像流血一般。霖辰手中紧拽的衣角已经被汗水浸湿,呼吸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的脚刚好抵着倒塌下来的树干。
“我说过,任何妖!不允许靠近!”震耳欲聋的咆哮击碎薄弱的空气,下方瘦小的身躯将头抱进怀里,捂住耳朵挣扎着。地面又是一阵颤抖。
风暴过去,霖辰怯弱地抬起头,眼前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庞然大物。这只同成年龙一般高大的妖兽,凶猛之气在睁开眼的瞬间卷来。一张类似狮子的面孔,嘴两侧各一根粗须在风中浮动,棕黑色朝后的类牛角,菱状耳,除了眉上深褐色的两点,皮肤全是威武的金黄,后方浓密的毛在熊熊燃烧。奇怪的是,粗壮有力的前腿上,覆盖着排列有序的鳞片。从下巴处顺着脖子里侧到胸脯,再到肚子及尾巴,是由一块块白色毛皮组成的柔软处。
金色的妖兽侧过身,绕着霖辰走动,前爪踩上被他扇倒的柿子树。从脖颈沿着背脊一
路延下来的红色鬃毛尾尖的那部分拂过霖辰的脸庞,他的背部同样是灿烂的金鳞。这种鳞片分布和龙族与麒麟一类别无二致。
霖辰压低肩膀,极度小心地挪动身子,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动向。他凝视着那双如同琥珀般的眼睛,有流火在眉目间窜动。他没有翅膀,不是兽龙种,角不分叉,也不可能是麒麟。那两根胡须着实显眼,比起蛟龙类的更粗更坚韧。霖辰在自己仅有的见识范围内迫切地搜寻着,手掌和腿还在坚持不懈地移动,容貌在一小块阳光之下更加不堪。
“看样子,是只人类呢。”光芒被爪子粉碎,妖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寒光烁烁,嘴角溢出一丝贪婪的液体,眼睛牢牢锁定猎物。那排尖牙下,映照的是霖辰惊慌的表情和滚爬的身影。
一张血盆大囗遮蔽天日,俯冲下来。
“救命啊!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