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离了青丘,便朝孽海行去。路上捏出一张传信鸟给墨桓,告诉他胡六娘的清明丹能治好自己的幻症。
如此,墨桓去闯孽海前必定会来胡六娘那讨一颗清明丹。
孽海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灰蓝,沙滩远处的茅屋依旧。
路知进院时,见寻因躺在他曾用过的那张摇椅上打盹。寻因听到声音,眼也不睁,迷糊道:“你来了。”
路知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见寻因睡眼朦胧的微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看他,那微睁的眼似遮天的幕布拉开一条缝,漏出了里面的星光点点,那清秀的脸上因刚睡醒浮起一层极淡的粉,衬得连唇瓣都娇嫩了些。
本来就十分清秀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好像那刚绽放的嫩花苞般让人想摘下来怜爱。
路知在摇椅旁只觉看得不想挪眼,心想,真他娘的俊俏,有个这样的伴侣倒是不错。
寻因见他发怔,微蹙了一下眉道:“幻症还没好么?不该这么早来。”
路知轻咳一声略加掩饰道:“许是没完全好,你怎么躺这睡着了?守镜灵还用睡觉的么?”
寻因闻言彻底醒了过来笑道:“呵,谁说守镜灵就不用睡觉了?只不过睡时留一缕神识在那守着罢了。”
路知摸了摸鼻子,在一旁坐下后,拿出了瓷瓶递给寻因,语气踟躇道:“你,帮我瞧瞧。”
寻因好奇的瞄了他一眼,皱着眉接过来,打开塞子闻了闻,道:“这什么?提神醒脑的么?闻了这一下,脑中竟一片清明。”
“正是清明丹,是能治幻症的药。”路知咧着嘴答道,想到吃了这清明丹能多在这待些日子,面上不由得漏出几分喜色。说完竟不禁带着些期待的定定的望着寻因。
寻因闻言眼中一亮,抬眼一望,正好撞进了那一汪似有所盼的桃花眼中。顿时心下一荡,慌得赶忙就看向别处。
自己也不知也么就慌得连话也说不顺溜,结巴道:“那你,你……咳。”清了一下嗓子接着道:“这次便可多留些日子了吧?”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未发觉的小心翼翼的期盼。说完又觉得这话似有些不妥,又慌忙补充道:“也好试试这丹药的功效。”
说完,竟不敢看向路知。只觉心跳的似乎比方才快了些。
寻因心下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对他来说自然又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了。
他却不知,自己因想念路知而来到茅屋,亦因想念路知而躺在他曾躺过的摇椅上,更是因为想念路知,不舍离去而睡着。
怎知一觉醒来,心里想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起初还以为是梦境,不敢睁眼。
待睁开眼,看见果真是路知,自然欣喜。
又听闻路知得了丹药可治幻症,便能待得久些,如此便有些激动了。
因此种种,才有了刚才那一场不明显的慌乱。
路知自然知道,他一个千万年来都没甚情绪波动的守镜灵能有这样的反应,已是不易了,心中竟莫名欢喜异常。只是,有些事,急不得。
便转移话题,说起流光宝鉴。二人如今这关系,路知也不怕直说,正色道:“我有一位好友,被情所困,想取流光宝鉴寻得心上人。不日便会前来闯孽海了。你……”
路知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说呢?流光宝鉴相当于寻因的命根子,守镜灵守镜灵,守的便是这流光宝鉴。难道说现在有人要来拿你的命根子,你抬抬手?
这话他不但说不出来,就现在他和寻因的关系来说,不管是助墨桓还是帮寻因,都是为难。
想到此,或许寻因有别的办法也未可知,便又问:“若流光宝鉴被夺,你会如何?”
寻因沉默半晌,沉声道:“我也不知,流光宝鉴从未离开过孽海。”
“这就怪了,从未离开过孽海,那关于流光宝鉴那些又是能寻人又是能时光倒流的传说都怎么来的?难道是讹传?”路知拧眉自言自语道。
寻因闻言却愣住了。
路知嘀咕道:“莫非是在有你之前的事?那得是多少年前啊?诶呦,到底这传言是真是假啊?也不知这流光宝鉴是否真能寻人?”
说完,抬眼看寻因。见他发愣,唤了他两声方才回神。
寻因呆呆道:“这许是有我之前传出去的吧。我……,似乎想起来些事。”
路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也不催促,只等他自己说。
“我原应不是在孽海化出来的,时日太久了,我实是回想不起太真切的事了。
最初的记忆都朦朦胧胧的,只恍惚记得自己从镜中走出,或许我原应是在流光宝鉴里出来的也说不准。”寻因慢慢的说着,双眉微蹙,正在努力回想着旧事。
他虽孤身在孽海这么多年,还真从没想过这些。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没去想过为何自己要守着这浩瀚的孽海。
“什么?也就是说,你你!流光宝鉴可能是你的原身?!”路知惊得大张着嘴。
如此的话,寻因哪里是什么守镜灵!根本就是流光宝鉴成了精!
且寻因说他曾试过,他走不出孽海的结界。所以他定然是离不开孽海的,若想离开,就只能等人将他从孽海中取出。
流光宝鉴离开孽海自然还是宝物。一般宝物被夺走,便会认主。若是流光宝鉴被闯入孽海者夺走了,便成了有主的宝物,那夺走之人可不就成了寻因的主人了?
那怎么行!那怎么能行呢!
路知急得火烧眉毛,口不择言道:“干脆我闯入孽海夺了这流光宝鉴!”
寻因道:“不可!你还未曾入孽海便得了幻症,还不晓得这海水的厉害么?即便有我,此事我也帮不上你,你去了只能送死。”
路知低头看见桌上的瓷瓶,忙道:“我有清明丹!”
寻因道:“呵,你那清明丹能保你清明到几时?莫急,且想一想,容我想想。真个是年月久远了,诶!我这一回忆,竟缕不出个头绪来。”
“我们不妨先试上一试!”路知说罢伸手捏了个决,变出一杯水,道:“这是孽海的海水。我将那清明丹服了,且先淋上这一杯试一试,如何?”
路知这老妖精,自然明白自己对寻因的那点儿心思的。
现在得知此事,一来自己夺了流光宝鉴,那寻因自然是自己的了。至于情愿不情愿的,都可以徐徐图之,他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这次,他赖定寻因了。
二来,他着急,更是怕被旁人捷足先登。到时不一定又是怎样的麻烦呢。
他自然知道手里这颗清明丹没那么顶事,不过是急着试一下探探深浅,好告诉胡六娘知道。等她再炼出一炉,那又不知要等到多早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