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天下乱战,如今的版图分割成五国。
西方离国所占疆域最广,但其三分之二均为大漠,其余地区虽可居住,却多为峻岭丘壑。艰难的生存环境,造就了离国人民生猛骁勇的性格,他们以部落聚居,每个部落皆有首领,他们称之为“塔洛”,而离国,便是由各部落结盟而成。
北方萧国地势平坦,无论落脚何处,一眼望去,皆是无边草原,那里的人民便以畜牧为生。一条贯穿西东的白龙河,不但滋养着整片草原,也全权满足了人们的生活所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萧国在战力方面,把他国远远甩于自身之后。但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会随每个冬季的来临颓然远去,转而换作萧条破败,冻死饿死,皆不稀罕。
朔国居于版图中央,在五国当中历史最久。乱战之前,也曾独霸一时,怎奈群雄崛起,加之自身政权诸多缺陷,导致国土面积节节缩减,如今,只得一隅弹丸休养生息,所拥之城不足十余。朔国境内地理资源几近全无,土地亦不适于耕种,遂全民经商,易买易卖赚取利润,维持生计。朔国人民处事圆滑,善于与邻国修好,亦经年游走于其他四国,分布零散。
南方彦都国虽小,但资源丰裕,物产富庶。下部临海,渔业发达,且他国所需海盐大半来源于此,中部土地肥沃,出产最上品的稻谷,西部茶园特产远运别国,其余还有矿藏,玉石等等,最好的金器玉器也都出自这里。彦都人民生活安逸,讲求品味情趣,踏入此地,即刻便会领略到该国的文化气息。没人敢打他们主意,因其着实太过富有。
羲国,乱战之前便已建国,守东,地貌均衡。平原山川,一应俱全,节气分明,民风淳朴。所产所得自给自足,甚少与别国往来,人们以家庭为主要核心,习惯生活在熟悉温暖、一卷自我小天地里。以致近百年间毫无建树,更无发展,弥经历代,如今,此种境况传至奕珩手中。
奕珩自幼饱读诗书,经史子集透彻圆通。虽性格温和,但极有主见。他对国家的理解并未停留在浅显表面,而是上升到了更深层次的高度。他思考的,并非眼前,而是代代。
自他继位便广纳贤能,不论出身,只论专长。国办私塾,开设科考,足以一略其眼界。内用官员取缔举荐,一律亲审,指派各地钦差大臣,监管民情,监督官员。一切看似游刃有余,有条不紊,国情却没见太大起色,六年间,已不短。
“还是不够。”奕珩只觉分身乏术,他太需要和他一样,对国家有着相同理解相同见地,并且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这时候,蕊流出现了。
横空出世,仙子般地飘落在他面前。
令他动容。
他一眼便确定,他们是一样的人。
她是他要找的人。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推翘勇,矜豪纵。
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
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
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
狡穴俄空,乐匆匆。”
每次吟诵此诗,他只道这不过是古人的美好理想。而今既见蕊流,云胡不喜!
“立谈中,死生同。”
只几句话,蕊流就闯进他的心,并且深深扎下了根。
他对她的感觉,甚至不涉及到男女之情,那是纯粹灵魂的契合与依附,可是寻常情感能比拟的?
他有两位妃子,一是将门之女,另一位,出自最具声望的书香世家。他是帝王,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曾对自己的婚姻,抱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是政治需要,能够相敬如宾,便已别无他求。
他留下她,也是存了一缕私心。
因为,他一直很寂寞。
而今,却又得而复失。
他说他恨她。
他如何恨得起来。
气过了,空余念想。
“衍羽。”奕珩唤了一声。
“臣在!”话音同时,大殿中央乍现一名跪地灰衣男子。
速度之快,使人无法看清他自何处而来。
风一样的男子。
“衍羽,”奕珩温柔地看向他。“自今日起,你去守护一人。”
“是。”衍羽干净利落应答。“不知圣上所为何人?”
“蕊流。”
衍羽抬起头,看向奕珩,只那么一瞬,又快速低下。“遵旨。”
“你去吧。”奕珩轻叹着道。
“圣上保重。”衍羽说完,便如来时一般,不见踪影。
衍羽是奕珩暗卫。
自从拜别师父,他就跟在奕珩身边,时至今日,如影随形,寸步未离。
他对奕珩的习惯熟稔如己,对奕珩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一早就料到,奕珩会有此一举。
衍羽是孤儿。
听师父讲,他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被师父发现在寺门前的。
师父是出家人。
师父常讲:
“任何生命来到这世上,都是有理由的。”
“你没有的东西,就是你不缺少的东西。”
师父是用禅意点化他,别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世。
师父说: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终要长大,然后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你只不过比他们早了几年。”
“生活真意在于,认真对待寻常里的每一件事,吃饭是禅,修行是禅,事无大小分别。”
跟着师父,他学会善待自己,宽厚他人,学会踏实生活,心中有爱。
另外,便是武功。
他天生就是练武坯子。
骨子里,亦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
藏经阁里的秘籍,别人练成一招半式,他就已习完整套。
正经武功他没什么兴致,他钟情的,是那些诡异技能。
他能长时间追踪不被发现。
他能和周遭融合状若隐身。
因为他够快。
并足够机敏。
他衷心于奕珩,甘愿俯首听命,并非因为他是皇帝。他是佛家出身,众生平等的概念深植内心。
因为,敬重。
因为奕珩的人格魅力。
出于玩闹,他下了山便直奔皇宫。
隐匿半月后,他主动现身。奕珩并未嗔怒,热情地接纳了他。
衍羽问奕珩,为何不加责怪。
奕珩笑笑,说,你杀我很容易,我又何必躲闪。
“一个很有趣的人。”衍羽那时想着。
“待在他身边一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