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暗器桶,聂阳天和沐怀仁像座位上有钉子一样,同时弹起,飞身挡在李太傅面前。
凌一愣,知道是自己的动作引起了误会,忙将暗器桶倒转过来,发射孔对着自己。她将暗器慢慢放在桌上,然后双手举高,退开两步,说道:“这次来的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碰巧路上捡到此物,我看它小巧,带着方便,就想送给世叔防身。”
聂阳天负责太傅府的防卫多年,访客里装成大人故交,甚至真是大人故交的,相认后图穷匕见的也屡见不鲜。他全身戒备着走到桌前,将暗器桶拿在手中,这才放下心来。
“凌姑娘莫怪,是我俩太过敏感了。”沐怀仁也松了口气。
“不不,是我唐突了。”凌连忙摆手道歉。从对方的称呼中,她知道这位三哥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这件暗器精巧奇特,我从未见过。”聂阳天摇头说道:“老三,你过来看看,这方面你是行家。”
沐怀仁接过暗器,皱着眉观察了半晌,方才问道:“凌姑娘,你是从哪儿得来此物的?”
“从崔略华手里抢来的,正好借花献佛。”凌把前晚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太危险了!”李太傅摇摇头道:“你义父也真是的,竟然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京城。”
“世叔您别担心,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凌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问道:“大哥,已经认定那个人是崔略华了吗?”
“还未招供,但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等送交大理寺,与上次的疑犯当堂对峙,相信真伪立辨,马上就能结案了。”聂阳天嘉许的说:“这些年他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这次被你擒住,也是恶贯满盈了。稍后我去查查有没有赏金,替你领回来。”
“真的,那太好了!”凌笑着说。
沐怀仁看完暗器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此女意图行刺,仅凭这件暗器就已经得手了。其实都不用暗器,方才自己看画入魔的时候,她就有无数的机会下手了。既然此刻众人安然无恙,足以证明她意不在此。那她如此奇怪的行事,又有何种目的呢?沐怀仁无暇细想,对众人说道:“这件暗器不简单,又出现在崔略华身上,说明此案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此话怎讲?”聂阳天问。
“大哥方才说,崔略华在提审时一直要看证物,据我推测,他就是在找这件暗器。换句话说,他关心此物的下落甚于自己的生死。”沐怀仁略微顿了顿,问凌说:“你可还记得,昨日崔略华在囚车里喊了什么?”
凌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子时。她回忆道:“记不清了,好像说了‘一线天’什么的。”
“没错,你倒是听到了关键。”沐怀仁说:“‘一线天’就是这件暗器的名字。”
“‘一线天’?难道是……”聂阳天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极为严重的问题。
沐怀仁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绝世暗器。大人,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您先回去休息,待我们商议出个结果,再去向您禀报。”
李太傅说:“不妨事,今日高兴,我精神还好,再听一会儿。”
“好吧,那我从头说起,先讲讲这件暗器的来历。”沐怀仁说:“人尽皆知,江湖上有几个门派并不以武功见长。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专攻毒术的唐门,精于机关术的公输世家,还有研制火药的霹雳堂。这三家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二十年前,三家的传人偶然交好,遂生出合作的念头。数年后,他们终于制成了集三家秘术于一身的暗器,取名‘一线天’。意思是说,便是绝顶高手遇上这件暗器,生还的机会也只有一线。”
“哇,我的运气还真好。”凌心有余悸的说。
“倒不是你运气好,而是崔略华根本不打算把这件暗器用在你身上。”沐怀仁说:“据传,当年总共制成了六件‘一线天’,除去一件在试射时用掉了,成品仅有五件。数量之所以这么少,一是因为筒身结构复杂,即便老工匠照着图样,短时间内也很难做出。二是传说这一桶有三十六枚暗器,除了以传统方式直射的,还有中途爆开、一件变几件的,还有变向的、淬毒的,甚至还有空心装填火药的,所需材料繁复多样,极难凑齐。加上后来三家决裂,图纸被毁,制作方法就此失传。所以说,‘一线天’是名副其实的绝世暗器,不仅空前,而且绝后。”
“我想起来了,青栋阁的资料里有过记载。”聂阳天点了点头,又问:“那五件成品后来下落如何?”
“听说三家掌门人手一件,余下两件流落在外。”沐怀仁放下暗器,拿起折扇,说道:“八年前,有人曾用‘一线天’暗杀了当时的武林盟主邱高远。邱高远那时是公认的江湖第一高手,身边还有二十多名弟子护持,结果这些人无一幸免,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仅立时毙命,而且死状极惨。所以说,崔略华若想杀你,别说一张桌子,便是军中的盾牌也没法护你周全。”
“这么厉害!”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仔细回想崔略华当时的表情动作,似乎的确不想把这件暗器浪费在她身上。
沐怀仁折扇轻摇,继续讲道:“接下来,咱们说回崔略华的案子。两个月前,‘月月摧花’在京城作案时落网,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人竟是江湖上颇有侠名的‘三声剑’伍玉声。伍玉声武功虽然一般般,但名声极好,所以大家都不愿相信‘三声剑’就是‘月月摧花’。可惜当时人证没有,物证确凿,于是一审便定了罪,判的是斩立决。”
“我听村民说,是世叔觉得此案有疑点,跟皇上说要再查,所以问斩被推后了。”凌说。
聂阳天接过话头:“大体上没错,还好死刑前有复奏这一步,我们才得以保住蒙冤者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