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李奉从就能收到一支花，有时是玫瑰，有时是蔷薇，有是又是别的，不多时就塞满了他半个怀抱。
“很久以前，一个人遇见了一个少年。他有漂亮的眼睛以及一股子誓不屈服的锐气，第一次见面那人就很喜欢他。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能跟少年在一起，哪怕只是偶尔能说上几句话，那也该是多好啊。
“……但少年似乎对那人并没有什么意思。可那人还是心甘情愿……久而久之的，靠着那人不要脸的死缠烂打，竟然也能跟少年说上几句话了……
“……少年怕冷，每到冬天手总是冰凉，那人就记着，每次跟他见面，一定不会忘了给他带个暖手袋。有时候忘了……那人就用手帮他捂着。当然比起前者，那人更喜欢后者……于是他就常常忘了带暖手袋了……
“那人原来天真地以为他们可以就这么一直走到世界尽头的。可他没想到，当少年终于对他渐渐打开心防的时候，阻挠他们的人竟然越来越多……那人说不，那人说他要同他一起，任何人也不能阻挠他们的。那时候那人就忤逆了自己的父亲，离家出走，跟他走到了一起……
两人牵手走在公园小道上，小石子硌着脚底，有些麻麻痒痒的。两旁围着沾了露水的灌木丛，时不时有人从中冲出，塞给两人一支花。
原本静静聆听的李奉从，听到此处竟然下意识抓紧了刘四行的手。刘四行仿若未觉，继续扯着自己的嗓音，清清淡淡、温温柔柔地说着，声音很快地随着雾气，消散在空中。
“谁知一招不着，那人竟然变心，爱上了归国的青梅……这事儿谁能控制呢……那人竟然就能狠着心，将少年送出了国……自己还结了婚。渐渐的……每当午夜梦回，感觉心里空落落，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少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多么想念少年。
“……于是他一天的大半时间都用来怀念了。两人在一起时共同拥有的东西，不管是衣服、鞋子还是房子，他都悄悄找来回味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没有胆子奢求少年的原谅了，所以始终没敢让少年回国。等了许久，等了许久，又等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了。少年会不会也变心了？他会不会早就……那人很怕，他紧急地、匆忙而又狼狈地，让少年回了国。
“那时候少年已经成了小哥哥了……很懂事，不吵也不闹，只是一直试图推开那人……”
说着说着，刘四行竟然哽咽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干涩又麻痒，连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再也没法儿往下说。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桥上，刘四行松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仰起脸来。他一手撑着低矮的石桥栏杆，一手擦着眼泪，背影竟然显得有点儿脆弱。
李奉从一动不动，对他的眼泪似乎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站着，盯着自己水上的影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