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来的惊叫声,回荡在村野之间,有些突兀,更有些刺耳。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在那群围观的村民中趔趄而行出一个满身烧疤的女人,从身形上依稀可以看出她过去也必是一个秀美的人儿。
但此刻的她却是形貌丑陋枯鄙,身体颤颤巍巍,眼神震惊无比的看着甘泽,一步步向他行去,脚步越来越急。
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
甘泽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他认得这个女人,这正是村子里那个让他倍感熟悉的痴傻女人。
再加上她的外貌很是恐怖,让人印象深刻。
他也还记得在他刚搬入这个村子的时候,这个女人递给他那碗水时露出的那个笑容,虽然很恐怖,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但是,一切都在今天改变了。
“嗯...,这不是马春花吗?她这是....又犯癔症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些围观的村民中以李老太爷最为年高德劭,此时村子里状况百出,不禁有些烦躁,不断的用手中拐杖杵着地面。
“可能是今天的事又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次变故了吧。”
“是啊,她也是个可怜人,本来幸福美满的一家,就被那群天杀的土匪给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是啊!是啊!老太爷您还是多担待担待。”
周围的村民见李老太爷有发火的迹象,纷纷坦言护道。
“不过...?她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甘泽!”
“谁知道那!她那次犯病不是这样,这种疯病,很难说的。”
就在村民不解的观望中。
马春花与甘泽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拉进,马春花的表情也渐渐由疑虑变得不敢置信了。
她望着眼前的这张沾满了鲜血的熟悉脸庞,渐渐的,开始与梦魇中的那张魔鬼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马春花伸出了颤抖着的双手,缓缓的伸向了面前的这张脸,放在了他的嘴唇上,慢慢的将这张脸上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月牙的弧度。
这是在干什么!
甘泽虽然心中不解,但却并没有阻止她,不光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与她较真是没有道理,也是没用的。
更多的还是他那种隐隐约约对这个女人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终于拉扯着甘泽嘴角的手指不在用力,而甘泽的脸也是被摆弄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那好像是一个笑的模样!
马春花的眼神在看到这个笑容后,渐渐的充满了绝望与怨恨之色。
毫无血色的薄唇中艰难的吐出了几句话来,罕见的没有胡言胡语:“你告诉我,五年前你没有去过陈家村..!”
本来还是有点满头雾水的甘泽,在听到五年前与陈家村这几个字眼后,再看了看马春花那被烧灼的如焦炭的皮肤,瞬间,他一切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会对这个女人有着那种异样的感觉,冥冥之中的因果轮回吗?
一切都想明白了,甘泽登时如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过往发生的事情如一张画卷,开始历历回映在心头。
做梦终会有醒时,欠债总归要偿还。
沉默不语,就已是最肯定的回答。
卖春花瘦弱的手臂无力的下垂着,挂在甘泽唇角的手指却还在拉着,扯着,挂着!
命运的安排自有天数,没想到今生最大的仇寇今朝再遇,却是这般的五味杂陈。
马春花想起了之前递给这个少年的那一碗水,对他露出的那一抹善意的笑容,此刻简直是心若刀绞。
她挂在甘泽唇上的手指突然的开始猛力的拉扯,将甘泽的嘴角拉扯出一道寸许来长的血口子,口中更是不断蹦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还我丈夫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这个魔鬼,她才五岁啊,你们怎么就下的去手,你不是人啊,禽兽,畜生,你不得好死啊!”
一声声的怨啼,啼不尽这五年来郁积的怨气。
瘦弱无力的手,泄不出这五年来积蓄的戾气。
她终于用出了最后一点力气,使劲的拉扯开了嘴角的皮肉,流淌出了鲜血,脱口而出的手指仍就向着前方虚抓了几下,可是却什么都也没有抓住。
身体虚弱无力的跌倒在地,跌倒在了一旁满脸惊恐之色的王大娘身边,一如五年前的那般无助,绝望!
命运多舛,只会造化弄人。
永远躲不过的是江湖纷争,
永远避不了的是恩怨情仇。
心心念念,往事历历在目。
嘴角不断往下淌血的甘泽,偏着脑袋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好像有一把泣血的尖刀正握在他的手中。
染的到处都是血红红的一片,满手的血腥。
天旋地转间,好似有无数的大火凭空升起,四周更是凭空有无数的凶恶匪贼冒出,高举着手中的屠刀烧杀掳掠,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是哪里,他明知故问?
他那,他又在干什么!
他还在逃避现实,殊不知至死方休为何意。
只见,模糊的视野,一片冲天的火光中。
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提着杀人的屠刀冷冷的笑着,看着面前被砍掉脑袋后的青壮汉子尸体,嘴角的笑怎么都也控制不住的绽放着,喷洒在面颊上的血不住的往下流着。
好几年了,山上的生活快把他逼疯了,压抑无比的他需要这样的发泄,简单直接。
手中的屠刀无规律的划拉着地面,少年郎的眼神直溜溜的看着视线前方的谷棚,刚才在砍下地上那男人头颅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了在谷棚中有着轻微的动静。
少年凶徒转首望了望其他的同伴,看到他们都还在肆意的释放着人性,野性,他攥了攥手中的尖刀后,也起身向着谷棚的方向走了过去。
手中的尖刀随着移动的脚步在手掌间无规律的转动着,一串串的血珠飞洒了出去,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黄谷草,少年凶徒眼中的凶光几乎都快要化作实质了一般。
蓦然,他手中的尖刀动了。
劈,砍,削,刺,
连绵不绝的刀光不断的向谷草中挥洒出去。
终于,一声闷响声响起,少年凶徒也跟着感受到了刀刃割破皮肉的畅快手感,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呵呵笑声。
随即抽出了又添一条血债的屠刀,大滩大滩的鲜血开始在谷草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