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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故事的另一半

整个面试过程都很顺利,主编对她各方面都满意,生活类的频道,她的各方面背景也都恰好,因此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愉快的面试。桑柔从容不迫地与主编告别,约定好HR面试的时间后,几乎是一阵风一样就卷进了电梯。前台的姑娘迷惑地抬起头,不知道刚刚到底是不是有人冲进了电梯。

看她慌慌张张地冲出电梯,韩奕扑哧一下笑出来。他就在电梯边,原地站着,背靠阴湿墙壁,用iPad看新闻,松狮乖乖地蹲在他的脚边,看来并没有因为桑柔的突然消失而紧张。

“谢谢你,谢谢你,是不是耽误你上班了,我请你喝咖啡吧。”桑柔觉得很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把松狮牵了回来。

“面试怎么样?”

“还好。”

“那等成了同事再还我人情吧。”韩奕礼貌地笑了笑,走进电梯,和桑柔置换了位置。

全程保安大叔都保持着和松狮一样没睡醒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桑柔也对大叔说了声谢谢,牵着松狮就离开了。

两天后她去面试HR,主编派了韩奕来领她去面试。他说她的名字有点怪。她笑了笑,想起在火车上,她在Joey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教他读,为他解释,告诉他与此有关的古老诗歌与期许,此前她从来没有那样耐心地为人解释过这个看起来有点怪异的名字,之后,也同样没有过。所以现在,她也只是无辜地笑了笑,仿佛在说,名字反正不是我自己取的。

那天中午,她还是坚持请韩奕在食其家吃了一顿简餐。韩奕说,她这么做,只有三种原因,要么就是不能欠别人的情也决不会让别人欠自己,要么就是松狮对她来说太重要意义非凡,要么,就是两者兼有。

桑柔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可反驳,便欣然接受下来。

韩奕开玩笑说:“那我以后工作中可得提防着你点儿,万一不留神得罪了你,日子可要难过死了。学医的人真是可怕。”

那顿饭的时间里,韩奕大概给她介绍了部门的状况、同事们的特点、工作内容、公司的福利,他说不会经常加班,所以不用怕男朋友有怨言。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桑柔扒拉沙拉的筷子停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韩奕虽然没有明白她不太自然的反应,但是却注意到了她唇角微妙的变化,于是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周边的交通美食娱乐,活脱脱就是真人版大众点评。他说得眉飞色舞,桑柔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是觉得听听热闹也挺开心。

三个多月来,这好像是第一次,桑柔对着一个人,听了那么久一席话,也好像是第一次,同除了松狮以外的别的什么活物,面对面,一起吃饭。

已经过了立秋,9月的天气,虽然炎热,却依然能从天空的颜色和云朵的形状里,觉察到秋凉的意味,又到了虽然每天喝很多水,去很多趟厕所,依然是嘴唇干裂流鼻血的季节。她写信给Joey,告诉他,就像学生过完了暑假要面对新的学期,自己也要在同样的季节开始新的工作,也把带松狮去面试的情形告诉给他。

Joey则告诉她,他们收留了一名失去孩子与丈夫的女人,是一名受过教育的阿富汗妇女。他们留下她协助工作,结果遭到了极端分子的频频围攻,他被石头砸中了脑袋,并且拍了一张绑了绷带的照片给她看。可是照片里,他和同事们坐在一起,笑得很灿烂。看着他的笑容,桑柔却突然哭了,并不是为他担心,也不是难过他受伤。她伸手关掉电脑屏显,突如其来的黑屏,仿佛她心里洞开的深渊,全世界都在那里同她一起沉默恸哭。

每次看到她哭,松狮都会跑过来,舔她的脚,用胖乎乎的爪子拍打她的小腿,再对着电脑狂叫上两声。或许在它眼里,每一次让桑柔不高兴的都是这个家伙,所以有好几次,桑柔回到家,都发现松狮在想方设法地要抱着主机啃,以至于她只能把主机也搬到桌子上去。

上班之后,韩奕的工位同她紧挨着,所以很快就发现她每天早上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一杯拿铁,抱着从公司楼下的85℃里买来的面包,挨个打开所有新闻网站,浏览一切关于阿富汗的实时消息与评论,一条也不会放过。每天早上的画面都一模一样,唯一变化的只有她的衣服和面包的口味。

终于韩奕忍不住问她:“你怎么每天都要看阿富汗的新闻?你是对国际要闻有多关心?你又不是潘基文,也不是奥巴马,你要是对政治这么感兴趣,怎么不去做新闻?”

“我只是想看看其他人的水深火热,好让自己对现在的生活满足一点。”桑柔随口敷衍,并不想解释什么。

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太漫长,也太难过。

韩奕耸耸肩,表示接受她的解释:“喜欢和人互不相欠,幸灾乐祸,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素不相识人民的苦难上,桑柔,你这个人还真是可怕。”

“还是医学院的高才生。知道怎么下毒,怎么开肠破肚。”桑柔补充。

“我想我应该聪明地讨好你。”

韩奕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拿快递送邮件的时候常常主动代劳桑柔的那一份,买到了新鲜的零食分给同事时桑柔得到的总比别人多一些,甚至会买犬类用品说是要送给只有一面之缘的松狮。而每每桑柔翻出钱包要把钱给他,总被他硬生生地把钱塞回去,然后严肃地说“请我吃烤肉”。

但是桑柔从来没有请韩奕吃过烤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他们常常火锅、港餐、咖喱来填满,唯独没有烤肉。所以韩奕当她不爱烟熏火燎的肉食,其实她只是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火光里看到Joey的样子。她拒绝与人分享任何与他有关的瞬间。

纵然他们在同一个组,彼此照顾,渐渐成为朋友,不再设防,经常一起出席活动,做采访,把车马费花光在一顿大餐上,因为住得也算顺路,谁的车限行了就相互带上一程,偶尔桑柔需要短期出差也会放心地把松狮交给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Joey。

她很怕把他当作一个故事去讲述,因为故事总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由一个人告诉另一个的时候,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许多事情,都是结束后再被总结被分享,所以桑柔选择沉默,因为一切还在继续。

冬天到来的时候,她问Joey是否有圣诞假期,会不会回美国,会不会来看看自己。

Joey发了一张满脸沮丧的照片给桑柔:“我想念妈妈烤的松饼,我想抱抱你,这里的圣诞节恐怕不会下雪。我们现在医疗资源紧张,人员资金都不足够,这里官员很闲,士兵很闲,人们也很闲,只有我们,很忙很忙。所以……如果你要和别的男人一起过圣诞的话,我可以接受,我不会生气,我们很早就聊过,这没什么。”

桑柔一点也不喜欢他最后的结论,这让她想到Joey和Rihanna理智又感人的冷酷爱情。被理智控制的事情,总会顺理成章地开始,再顺理成章地结束,有始有终。她说:“圣诞节对你和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想我大概会和同事聚餐或者在家里看看会不会下雪。”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11月的第一天,城市就变成了厚重的白色,她呆呆地光脚在窗口站了好久好久,才相信了这是真的。来不及找厚厚的冬衣和围巾,披上风衣就出了门,当天下午就发起高烧,她好几次把昏昏沉沉的脑袋重重砸在键盘上。

韩奕把自己的呢子大衣给她穿在身上,开车送她回了家,容不得她的拒绝推辞,给她买了药,熬了粥。看着她把粥吃完,再把药片和热水递到她手里,他说:“桑柔,你是骗子,你根本没有男朋友吧。”

桑柔接过药片和水杯,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太难受、太废物,还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个年末,她也发了高烧,她的身边,还有Joey。下一个年末,还会不会再生病,身边会不会有他,她更加不知道。她的生活不再能被自己完全掌握,这曾是她最恐惧的事情。

“我有。”

“你的家里没有一点点男人的痕迹。”

“我有。”

“他人呢?”

“在外地。”

“告诉他你生病了吗?”

桑柔摇摇头。

“你病死在这里他都不知道,你要这样的男朋友做什么?”

“我就是有!我就是要!”桑柔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面有怒气,冒着吓人的火光,仿佛在指责韩奕的越界。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你吃药……我给你讲笑话……”韩奕连忙赔笑转移话题。

这一瞬间,桑柔在他的脸上,看到曾经江延的样子,哄着她,让着她,从不与她认真,把她说的、做的一切当作孩子的任性固执,那种不同她计较的神情,让她整个身体更烫了一点。

她说:“我不想听笑话,我想睡觉,你走吧。”很不友好,也没有谢意,并且说完就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一动不动。松狮在一旁朝无辜的韩奕低低地吼了起来。

韩奕叹了口气,只好起身离开:“明天我帮你和主编请假,你好好休息,我下班再来看你。我走了。”

“你别来。”桑柔朝他喊了一声,他没有回答。

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感应灯亮的声音。水暖管道里偶尔的轰鸣声。窗外的万家灯火声。积雪加固或融化的声音。还有寂静声。桑柔静静地听着这些声音,缓缓挪开遮住脑袋的被子。她伸出手背去,一点一点抹掉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松狮趴在她的脚上,像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微黄灯光里耷拉着眼睛望着她。她说:“松狮,不如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第二天,韩奕果然无视她的反对,下了班带着水果来看她。桑柔略显虚弱地裹着毯子给他开门,韩奕伸手就抽走了她叼在嘴里的半截烟头,摁灭在电梯口的垃圾桶上。

他询问她是否退烧,指责她光脚不穿袜子,帮她打开摆在立式空调上的加湿器,依旧熬粥给她喝,小菜换了几样,却没有再提起“男朋友”的话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局促感细细密密地缠绕在桑柔的周围,让她坐立难安,她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都变成“咕咚咕咚”喝下去的热水。

病好之后,她请韩奕吃高档日料,选了最贵的一档会席料理,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貌美而冷淡的食物,有新鲜的鱼生,有美味的烤物。可是韩奕却用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她搁在手边的杯子,他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花你一块钱,咱俩的距离就多远那么一米,这顿人均一千五百元的饭你是想把我送到五环外啊。可是桑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互不相欠这种模式,我也有让别人欠我的自由。”

这顿饭吃了很久,韩奕一直在喝酒,所以后来是桑柔开车送了韩奕回家。公寓楼下告别的时候,韩奕伸手想要抱抱桑柔,却被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躲开了。她坐回车里,摇下车窗说:“我有男朋友,我不想再说了。”可是韩奕却笑着说:“这种拒绝别人的借口真是很烂,你的说谎技术,更烂。”

冬天的夜晚,冷风飕飕地从落下半截的车窗灌进来,稀疏的树木和摇曳的霓虹在后视镜里飞快地倒退,一切都在迅速而匆忙地告别,不可赊欠,不留余地。桑柔用力踩下一脚油门,至少这疾驰的路上,她依旧还在坚持。

平安夜当天,桑柔被韩奕的电话吵醒。他说:“你怎么没来公司?”她嘿嘿笑着说:“我请了年假,元旦后再去上班。”虽然她一再拒绝他亲自把圣诞礼物送来的要求,他还是在下班后按响了门铃。

桑柔开始后悔让韩奕知晓了自己的住处。

韩奕的礼物是一盒定制巧克力,还有一双毛茸茸的手套——同这个节日一样热烈的红色,他的短发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花。他说:“路上堵车严重,我丢下车一路跑过来的,你真的不来参加同事的单身圣诞派对或者和我共进晚餐?”

如果你知道自己是一个会心软的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绝让自己心软的机会。所以桑柔看了看被塞进自己怀里的礼物,笑得很礼貌:“第一,我不是单身;第二,我不过圣诞;第三,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所以对不起。”

她拆开一颗巧克力丢进嘴里,靠着窗户,看着韩奕沿着几近瘫痪的马路飞奔出自己的视线。巧克力融化了,她打开电脑给Joey写邮件,只写了一句话:我不会同任何人一起过圣诞,除了你。

休息的几天里,韩奕也约过她,她也都毫不犹豫地推辞掉了。她每天不是抱着松狮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席地而坐吃烤串看电影,就是牵着松狮去不禁止携带宠物入内的商场逛街,一起分吃一盒冰激凌;傍晚依旧还是带松狮在三里屯或者亮马桥路散步。那里的一切,松狮比她更熟悉,有时眼前一辆车飞驰而过,带来一阵呼啸疾风,桑柔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就会想自己是不是能看到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她和Joey还有松狮,依旧在这里的街道上奔跑,清晨或黑夜。

有时走过Joey曾经租住的公寓,松狮总会不自觉地停下来,记忆总有着许多的方式来提醒它的根深蒂固。桑柔仰起头,那间已经换了主人的公寓,阳台上偶尔会毫无遮拦地晾着内衣或者洗旧的牛仔裤,或者出现一个年轻的外国女孩在大声打电话、抽烟。

没有想到会再见到程嘉黎。她挽着陌生男子的手臂走出亮马桥地铁站D口,与遛着松狮的桑柔迎面碰上,彼此都愣在原地。

“你不在南京?江延告诉我要回南京去找你。你俩又回北京了?”程嘉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桑柔亦有同样的以为,以为眼前的人应和江延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过着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生活,那不正是她费了那么多力气想要做的事情吗?她拉住了想要跑开的松狮:“他说他知道我没有回南京。我以为你们……”

“对不起。”

桑柔以为自己听错了,讶异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

可是程嘉黎也只是事不关己地笑了笑,陈年旧事,所以“对不起”也只是同“你好,好久不见”一样的礼貌用语罢了。她想了想说:“也许,你可以回南京去找他。现在我也联系不到他。但是,他大概不在北京吧。”

时过境迁,言语间也涂上了一层久远的释然。站在一边等待嘉黎的男人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嘉黎便挥挥手与桑柔告别,腻进男子的臂弯。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可说,没有更多关心要表达。

桑柔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嘉黎与男人双双离去的背影。如果曾经口口声声要执着到底的那份爱情,竟然转眼也就新人换旧人,那之前种种纠缠,又是何必。

她忽然很诧异,自己竟然从未想过去关心江延的去向,去担心他过得好不好。爱情原来可以让人那么自私。

牵着松狮走回家,桑柔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突然间抬头看到密集的楼宇,和身边匆匆忙忙掠过的人群,再度站定。模糊的脸,空旷的天和车流滚滚的公路,除了手中的那根绳索捆缚的牵挂,这拥挤的世界,再没有什么同她有切身的关系。一旦一张脸孔消失在你的眼睛里,关于他的一切,就同你再也没有关联。一座城,一个国,就是由这样根本没有关联的一个个人组合起来,生活在一起,打架或关心。再亲密的人也会消失,那么那个人呢,他走得那么远,那么远。这种微缩到几乎可以忽略自己存在的感受,让所有的不舍与缱绻都变成了被轻轻呵出的一口气。

回到家之后,桑柔打开电脑,抱着腿发了很久的呆,而后打开常听的音乐,也打开了自己的博客。

她写了和“松针”相关的小文章,应了圣诞的景,提供了很多小偏方。在专栏的最后,她写:“会枯黄的植物也悲伤。永远绿着的针叶也悲伤。有些人的爱,是温带的阔叶,饱满的时候可以成荫,枯萎的时候面目全非。如果是我,大概会选做后者,因为我怕变了颜色,蜷曲了姿态,你就会找不到我。那个已经远在异国的你,那个把松狮留给我的你,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座干燥缺水的城市里等你回来,带热带鱼回归海洋。”

写完这短短的数百字,桑柔就关掉电脑睡觉去了。第二天打开邮箱,却看到了一封凌晨三点发来的邮件,署名是“江延”。

桑柔:

十四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你与老师争执,你说编悲剧的人一定没有见过悲剧,我正从你们班级的窗外走过,听到老师愤怒地喊你的名字,桑柔。原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去你的学校,就是为了找到你,为了看看你。看看我爸爸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到底害了谁。放了学,你去水族馆,趴在玻璃上看鱼的样子非常快乐,可我却觉得很难过。

十三年前,我虽然努力,但基础太差,没有考上你的高中,是交了择校费进了很差的班。每天放学我都会不自觉地张望,希望能在偌大的校园里看到你。久而久之,我问自己为什么。真的仅仅是出于为父亲做的事情而愧疚吗?

十二年前,父亲抛下这个家,独自去了新加坡,看到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我一度又开始自暴自弃。可是那一天,我看见你扶起路边摔倒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很明媚、很灿烂。可是转身你自己却也摔了下去,我想冲过去扶你,可你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腿。我发现你真的常常摔跤,我看过很多次,每一次你都是自己拍拍手爬起来。那时我想,你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不还是一样能自己爬起来,我凭什么不行呢。

十一年前,我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学校举办媒体论坛,你笑容满面端茶递水,积极拍照,推开侧门在室外楼梯的角落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就结了冰一样吓人。那时候我想走过去,怀抱着相认的心情,即使对你来说我只是陌生人。

可是十年前,我必须要装作素不相识从你身边狼狈走过,其实那一天,我和你的师兄大打出手,他因你的重要实验成果获奖,在颁奖典礼上丝毫没有提到当时的你。我分明看见你失落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意,我知道你有一点小小的野心和对公平的固执。所以我才挂了彩,从你面前尴尬地走过去,而你却意外地喊住了我。即使上了大学,你依然总是摔跤,大学之后我看到你摔在寝室楼前、摔在水房门口,所以我要背你走过浅浅急湍。在背起你的那一刻,我下定决心,陪你走以后的路……

一年前,我找遍了北京站、西站,终于在北站看见你靠在那个美国男人的怀里,是那么平静安稳甚至满足。突然,我才明白,也许自始至终,你的生活里,就不该有我的存在。是我硬生生地闯进去,是我擅自改变了你的人生。

现在,我在南京,你喜欢的南京最终却是我回来了。你在网上写的专栏,我一直都在看。经常会假装不经意路过你家小区,看看你的妈妈是不是在锻炼,是不是在跳舞。我没有想过再打扰你的生活,因为哪怕你过得有一点点不好,我都会觉得是我的错,是我的亏欠。直到昨天,你说他离开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曾经承诺的,以后依然是承诺,我愿意等你回来……

桑柔目瞪口呆地看着故事的另外一半,那些无论是程嘉黎还是江延都没有告诉过她的所谓番外,可是关于爱,早一步晚一步的佐证,都没有用处,不是吗?

爱或者不爱,和任何理由都无关,她在二十八岁那一年,才终于明白。

右手食指轻轻抬起,颤抖着点下了删除键。

心中那个故事的框架而今终于填满血肉之躯。只是尽管真相层层叠叠地掀开,可是正如程嘉黎有了别的男人,她也爱上了Joey,青春过去,也终归就是过去了。这样一封信,粗粗一数,竟能道出十多年前的种种,让桑柔顿觉可怕。

再过十多年,Joey还会不会在她的生活里呢?

桑柔粗暴地关掉电脑,弯下腰抱起松狮,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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