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时,便是一睁眼;最后看这世界时,是一闭眼。
如此说来,眨眼间便是一生。
一生如此短暂,一个月更加短暂。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洛府花园中的大杨柳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摆,池子中的鱼仿佛也怕冷似的,争先恐后躲在池底的石头下面,花园中的生机仿佛一夜之间被夺走。
造物之神奇可以使万物一夜复苏,可以一夜摧毁生机。
这几日洛胥扬忙得不见人影,偶尔匆匆回来了,一起吃个饭,他总说一句话:“虞叶,就快结束了,你等着我。”
我大概能猜测到他的这个结束意味着什么,我也想说一句快结束了。
我们都在期盼结束。
今日是第二十八天,一切风平浪静,心中反而不安,我手中揪着一片叶子,低头看见枯黄的脉络,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
一抬头便看见三公主鬼鬼祟祟忘我房间走,我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想干什么,便跟在身后。
看她乘着轻兰去打扫胥扬的书房左右张望无人后,摸进我的房间,我紧随其后,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抖着一个小纸片,里面白色的粉末全部倒入茶壶中,罢了还要摇一摇,嘴里嘟囔道:“看不拉死你。”
大概是泻药吧,却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难道是埋怨上次我不肯教她功夫,还是去永安寺却把她一个人给丢下了,抑或是因为胥扬。
可不管哪种原因都太可笑。
恰好,看见胥扬步态匆匆从远处跑来,老远看见我就冲我招手,我看他钻进书房中,片刻功夫手中拿着一黄色的折子,看见我还站在原地,就上了楼,问我:“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指指房间。
还未及胥扬看,三公主已然神色慌张地出来了,胥扬问:“画之,你在虞叶的房间做什么?”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仿佛灵机一动,指着桌上的茶:“我,我父皇赏给了我一种新茶,听说是云州刚刚上贡的上好茶叶,这不想让虞姐姐也尝尝味道嘛!”
洛胥扬一听也来了兴趣:“是吗?那拿来也让我尝尝,你可不能有了虞姐姐,就忘了你胥扬哥哥。”
又看向我:“虞叶,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啊?”三公主的嘴张得老大,手绞在衣角上,着急地不知所措。
我轻笑:“当然,我一向不爱喝茶,那壶茶就全给你吧。”
胥扬进去将茶壶拎出来,在我脸上轻啄了一口:“就知道你对我好,这一路赶得辛苦,刚好路上喝,先走了。”
这人是来去如风,转眼间已到楼下了。
三公主看着他手中的茶壶欲哭无泪,我笑道:“还不去追!”
她才恍然大悟,明白我已经知道,在后面大喊一声:“胥扬哥哥,等等我,那壶茶不能喝。”
随着她喊,我看见胥扬急不可耐地豪饮了一口,我心中感叹他是有多渴啊!
下午胥扬是被人抬着回来的,面色苍白,额间还有细汗,手捂在肚子上。三公主可是下了不少的分量,这胥扬该是喝了有多少啊?
他躺在床上,虚弱地靠在床沿上指使我一会给他喂药,一会给他从书房中拿折子读给他听。
我的脸藏在折子背后,听见他一声一声的哀嚎,又不时让下人抬他去茅厕,憋了好久,读折子的声音发颤,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将折子移开,正对上我还未来得及藏起来的笑意。
“好啊!你竟敢笑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我装作不知道,转过身子。
他捂着肚子移到我面前:“还敢装,你是不是知道画之往茶壶里面放泻药?”
脸上的笑一层一层扩大,他穿着白色中衣就扑过来,我眼明手快,一个侧身他趴在凳子上,抱着凳子半晌起不来。
我在一旁笑了半天,发觉他一动不动,想他不会是晕过去了吧,感慨着这三公主也太狠些了,蹲在他身边想看看他怎么了,谁想他一下子翻过来将我压在地上,在倒地那一瞬感到他的手护在我脑后。
他压在我身上,眼中笑得一派得意,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怎么样?”
他的温度叠加着我的温度,我整个人不知怎么的蓦然觉得浑身滚烫,便一把将他翻过去,在起身时却又被他一把拉到怀里,转了个身,他的唇就压下来,灼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如水深火热般不知身处何方,他的手也有些放肆地沿着腰背而下,我脑中一片迷蒙。
他的脑袋埋在我肩窝,含糊不清道:“虞叶,嫁给我好不好?”
“什么?”
左肩一阵凉意,紧接着他的唇轻咬在上面。
“啪嚓”一声,我回头,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端着盘子,地上洒着黑色的药渍。
“相爷,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胥扬叹了一口气,拉好我的衣服从我身上爬起来,又将我拉起来,躺回床上。
“没关系,收拾了,出去吧。”
那婢子慌忙低头捡着碎片,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可惜,正要同我说话时,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厮站在门口,恭敬地弯着腰,看了我一眼。
“相爷,有要事相奏。”
胥扬不耐烦地说:“直说便好。”
“相爷,百雀楼的秦姑娘……”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候着。”话还未说完他便打断,又看了看我。
“虞叶,我先出去一会,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未言语,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自己将衣服穿好,临出门时又道:“你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他这是怕我多想吗?大概是很要紧的事情吧,只是心中有一丝失望,不知从何而来的,我是相信他的。
在他房间站了一会,觉得心中烦躁难耐,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中,刚推开门,就感到一阵厉风铺面而来,我侧身闪过,随之一脚向黑影踢去,一声闷哼,房中的灯一下子亮了。
文筹坐在桌旁,轻笑:“小二还是一如既往地,武功高强。”
方才的黑影退到他身边。
因着本身心烦气躁,是以很不客气道:“你来找打的么?”
“自然不是,百雀楼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幕好戏,公子让我来邀你共同欣赏。”
洛胥扬前脚出去,后脚便来请我,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去,没什么兴趣。”
“那恐怕由不得你!”
文筹话语中带着狠厉,警惕心起,却已然迟了,他不知朝我洒了什么毒药,一阵幽香过后,我便倒在地上,四肢毫无半点力气,我张了张嘴,并无半点声音。
“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公子说这出好戏你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向那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我便立马被扛到肩上,从窗户翻出去,一路飞奔,被带到百雀楼的一个房间,那人将我放在床上,又放下帘子,然后人便不见了。
我微微偏头,蓝色的帷幕挡住视线,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端坐着,似乎还有一架琴。
稍臾,便有敲门声,“咚咚咚”三声,不快不慢,极有风度。
“请进。”
声音婉转动听,却是分外耳熟,原来这是秦飞燕的房间,那么现在来的人应该是洛胥扬了。
门轻轻被推开。
“洛相大人,请坐。”
“奴家前日身子不适,是以不能相见,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飞燕姑娘能见在下一面,在下已是心满意足了,又怎会怪罪。”
“奴家以一曲聊表歉意,不知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言语间已轻拨琴弦,发出两三声高亢的琴音。
一个女子上来将茶放在桌案上,又到一旁点了香,二人都不说话,秦飞燕低头专心调着琴弦。
待那女子退出去后,洛胥扬的声音响起。
“秦姑娘的舞,名动天下,在下一年前有幸得观甚是心动,不如姑娘舞一曲如何?”
“最好的琴师今日不在楼中,若大人……”
“这有何妨?在下也会弹琴,姑娘若不嫌弃,不如我弹琴,姑娘跳舞如何?时至今日,闭上眼睛姑娘的惊鸿一舞浮现在眼前,可等不到下次了。”
“那……好吧。”
我闭上眼睛,这样的洛胥扬是我初见的样子,有礼又含着三分暧昧,觉不会让你觉得他对你没有兴趣,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轻佻讨厌。
洛胥扬的琴弹得很不错,虽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却听得出一股悠然之意,而步子和着调子也完美至极。
忽地一声娇喝:“呀!”
琴声戛然而止,我睁开眼睛看见秦飞燕躺在地上,洛胥扬扶着她,语气很是关怀:“怎么了?”
“脚,不小心扭着了,打扰了大人的雅兴,奴家……”
从侧面看见他的手指停在美人唇畔:“无妨,姑娘要紧。”
“那劳烦大人带我去看大夫吧,这楼中就有大夫,出了门左拐……”
随着一声轻响,声音消失在门外,桌案上的茶壶翻到在桌案上,汩汩流下桌案汇成一条细流,流过地上冒着滚滚热气。
洛胥扬,你是有多担心,多着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幔帐轻轻被掀开,秦飞燕低下身子,面无表情地将一小瓶凑到我鼻端,一股恶臭味直钻鼻腔。我微微咳嗽几声。
她已挪到外面。
我坐起身子,四肢不复方才瘫软无力却也一时不能恢复,我掀开幔帐,秦飞燕躺在一旁的美人塌上,双手伸在眼前细细地瞧着,桌案上的茶壶已经被扶起。
秦飞燕的手,白皙细长,染着蓝色的蔻丹,同她这一身蓝色相得益彰,高雅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媚意,寻常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是高贵不可侵犯,她的职业却带了些致命的吸引力。
就好比我第一次听说此女是如何地有貌有才,却听说她在青楼中,便想了解她的故事。
我一个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更何况一个男子。
更何况像洛胥扬这样自诩风流的男子。
眼下力气尚未完全恢复,我便在窗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窗旁青花瓷中插着一支白色的木兰花。
“洛胥扬不是你的良人。”
还是温柔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凉意。
“公子让你告诉我的?”
她看着我,“不,是我要同你说的,公子让我演的不过一出戏罢了,况且这也不算什么。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位恩客,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一年,洛胥扬多次重金相请要我见他一面。”
“我不信。”
我看着她的脸,她却无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依旧是冷冷的样子,却带了点悲悯。
“不信?前两****总算换了手段,命人送来一幅画,你要不要瞧瞧?”
没等我点头,她便唤外面的婢子进来将画取给她,她拿在右手中,如同一件没用的物件扔给我,我并没有去接。
画落在地上,画轴的一端被桌脚挡住,另一端无所顾忌地滚开,画中的女子倾城倾国,一手提起的裙角,一手兰花指轻点,神色同眼前的女子合二为一,冷冷的模样,逼真到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
“还不能相信吗?这样的公子哥,我见得多了,以为风雅情趣便能俘获姑娘的芳心,凭借胸中半点笔墨也敢拿出来送人,得到手了便不会珍惜,纵是要娶亲,选的只会是他觉得能够配得上自己的才情的人,他写的信中曾说希望有朝一日,他抚琴我跳舞,这可真是美好。这样的凡夫俗子,二殿主你也能看得上?”
“与你又有何相干?”
画面被地上的茶水浸透,黑色的墨渲染开来,好好的一幅画顷刻间被毁。
画角注明的时间是九月二十,寅时所作,大名是洛胥扬。
“这个问题问的好。”
“与公子相干,便是与我相干。公子这样的人,我们这些人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他要你同他并肩而立,这样的机会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为什么不珍惜。”
我有些讶然,爱恨使人发狂,我倒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姑娘,替自己的心上人当说客。
“你是爱着公子的吧?”
“这天下的女子见了他不为他痴迷的可不多。”
听这意思确然是爱着的,看她神色黯然的样子,想必这份爱让她觉得无望。
“既然这样痛苦,为什么不放手呢?”
她抬手将落在脸侧的一绺头发轻轻拨到耳后,“放手?这一生只要远远看着他的背影便足够了。”
又抬眼看我:“那二殿主你呢?此刻的你,难道不痛苦?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洛胥扬。”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这些不能代表什么,如果他真的不爱我,我自然会离开。”
我站起身,这地方并不想多留,打开窗户,底下是一条无人的胡同。
“我们的世界是冰冷的,你不过是看到他的阳光,想要一点温暖,可得到的注定是百倍的寒冷。”
“那就谢谢你的忠告。”
我找好落脚点时,耳边破风而来,伸手夹在两指之间的是一颗药丸。
“加了忘忧草的红玉莲花。”
我飞身而出。
跳到对面的瓦片上,轻点便稳稳落到地面上,我看着手中黑色的丹药,这便是结束了吗?
如果能够快乐,便一直快乐着好了。
那些温暖是我再也要不回来的奢望。
深夜将军府门口的大狮子在微光下威风八面,我堂而皇之地敲了大门,开门的小厮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一旁的小厮一把拉开他,将大门打开,弯着腰道:“小姐,快进!”
一面又让旁边的人去通报苏大将军。
顺着上回的记忆,门口守着两个婢女打着瞌睡,我推开门,床上的妇人睡得一派安详,只是憔悴的面容却让人心疼。
我还未到床前,她便睁开眼睛,看见我惊喜道:“墨儿,娘方才还梦见你了呢?小小的,总着两只角,老是跟在身后要娘亲买糖葫芦吃,娘不给你买,你就把戴的如意当了自己买,气得娘不行。”
我坐到她身边,笑道:“那时的墨儿太调皮了,娘你肯定很操心吧。”
她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拉住我的手,虚弱地笑道:“是啊,一直都很操心,一直都在想墨儿一个人在外面吃饱了没有,过得开不开心,她这么多年不回来是不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这十年老是梦到你,现在不是做梦了吧,转眼间娘的墨儿都长这么大,长得这么漂亮了。”
我将她的手放到被窝里面,从侧面将手钻进去拉住她的手,将身子伏在被子上,轻笑道:“娘不是做梦,不信掐掐我的手。”
“你这孩子,又忽悠娘。”
我抱着她的身体,小时候一直都是她抱我,可现在却能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她抽出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墨儿,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我闷着声音低低道。
“墨儿那时候被爹训了的时候不开心总会抱着娘亲撒娇。”
眼泪滴到被子上,我轻轻抽噎了一声。
“不开心就说给娘亲好不好?说出来就不会不开心了。”
“真的吗?”
“真的,墨儿忘了吗?谁让你不开心,娘会骂他给墨儿出气。”
那是,小时候不开心了,娘总要装腔作势骂上一番,又哄我好半天,等我不生气了又好好跟我讲道理。
“那娘呢?这些年开心吗?”
“墨儿不在身边,娘哪能开心地起来啊!墨儿这次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她低声恳求着。
我强笑道:“好。”
“娘,我有好东西给你,你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好不好?”
“墨儿又从厨房偷什么好东西了?”
好像又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总会蹲着身子让我能够够得着,将一些小点心扔到她嘴里。然后又装作很惊喜的表情。
“娘,是什么味道?”
“嗯?很好吃很好吃啊,是不是咱们家新换了厨子?”
我点点头,一伸手,脸上一片水泽。
娘亲将被子掀开,我躺在她的身边,她抱着我:“娘有多久没有抱你了,现在娘也只能这样抱着你了,娘这身体再也不能把墨儿抱起来了,墨儿都这样高了。”
她的手臂从我脖子底下穿过,埋在她的怀中,眼泪越来越多,她轻拍着我的背,一如过去哄我睡觉:“墨儿受委屈了,不哭了啊,不哭了……”
背上的节拍越来越慢,越来越轻。
我抬起头,轻轻摸着她的脸,深陷的眼窝,脸上几乎只有皮没有肉,我轻声道:“以后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像现在这样多吓人,墨儿都不想认你了。”
没人说话,空气静寂无声。
我摸着她的脸:“娘,有一个人让墨儿很不开心,墨儿忘了他好不好?”
没人回答。
“娘,你不说话,是不是也要忘记墨儿了呢?因为记着墨儿让你很不开心,对不对?”
她的眉头习惯性的轻皱,我凑上去,在这黑夜中似乎能看得到那个地方因长时间皱着留下来的痕迹。
“既然这样,就忘了墨儿吧。”
可是,墨儿好舍不得,那个你记忆中的墨儿好像已经去了一样。
你会不会在梦中丢掉一个箱子,然后再也找不到呢?可那是关于你和墨儿的回忆啊!
可是,娘,我再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跟在你身后要糖葫芦的墨儿,也不再老是赖在你怀中撒娇的小孩子。
娘,我已经不吃红烧鲫鱼了,以后不要做给我吃了,好不好?
鱼刺卡在喉咙中是很疼很疼的。
天边泛出淡淡的鱼白色,夜尽天明,这一夜过得这样快。
我将手指搭在娘的脉上,沉稳有力,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枯黄。
再看她一眼,要告别的终究要告别。
如果你能过得开心,我也能够放心。
推开门,门边立着一个人,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墨儿。”
我没有看他,只看了远处的天空。
“我娘她已经没事了,以后,如果你想我娘活得长久一些,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
这熟悉的路,慢慢变地模糊,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再走进来。
走了两三步。
背后的人呼吸声仍在原地。
“墨儿。”
我停下来,看着远处天边慢慢踱上一层金色,原来黎明和黄昏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苏大将军还有什么事?”
“你,你还在怨恨为父吗?”语气中听得出小心翼翼和愧疚。
我没有说话,如果能让你们心安,那就说不怨恨了。
“不了,我已经明白自己被舍弃的原因,如果我处在你的这个位置,我要救的自然也是绵延香火的儿子,这没什么的。”
要怪只怪我不是苏家最重要的。
“墨儿,那你留下来,好吗?你娘病得这样厉害……”
一向老成持重的父亲也会去恳求别人吗?如果可以就让他一直停在记忆中那个从不会心软,从不会道歉的父亲吧,也许那样我不喜欢,起码那样的他们都还是年轻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曾深深迷茫过,想躲在一双羽翼下面,可时间流逝,岁月无痕,那双羽翼慢慢发黄,羽毛一路脱落,儿女总是要长大的,而你们也终将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