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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故乡篇:初冬心语

冬天就这样在时间的匆忙流逝中悄然而至了。

清晨,虽然窗外仍然阳光灿烂,已不再有那热烈的温度,但喜气洋洋的朝霞依旧透过粉红窗帘将自己的倩影印在了洁白的墙壁上,她那纤细轮廓犹如令人魂牵梦绕的西域舞娘从虚幻中缓缓走来,伴着那迷离的异国旋律站在床边为我翩翩起舞,由于面纱的阻碍虽无缘目睹她那迷人笑容,可那双盛满热情的眼眸却把心灵之语表达得淋漓尽致!

此时的草原故乡全然失去了春夏两季那般勃勃生机与青翠绿色,映入眼帘的除了荒芜苍凉,便是让人不由得惆怅与凄楚,无际原野被薄如纸张的冰霜所覆盖,将本来就变得非常脆弱的荒草冻得瑟瑟发抖,即使草尖上冰凌泛着晶莹剔透的光影,也难消散这初来咋到的初冬寒意。在不远处一片空荡荡的田间,一座谷堆孤零零地立于风中,那是秋收时被父母垛起来准备在隆冬时节喂牛羊的青莜麦,离它十几丈远的地方,长得分外密实的野生芨芨草丛像一道天然屏障把大半个村子环绕其中,它那无精打采的穗芒低着头随风摇曳,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潮也让那平时看上去毫无知觉的草木植被也难以抵御。遥远的天边缓缓游动着几朵性意阑珊的云絮,她们时不时顽皮地用身体将那轮灿阳遮住,使世间暂时黯然失色…那座总喜欢穿一身浅紫纱衣的云紫山,仍旧伸展着她那婀娜多姿的优美曲线含情脉脉地拂袖微笑,让人不由自主想起曾经背诵过的几首唐诗宋词,那种撩人心绪的韵味此刻油然而生…身处草原深处的小村人家在渺渺炊烟中酝酿出醇香宜人的可口奶茶,乳白色浓茶与品味之人所捧在手掌里的水墨画瓷碗浑然一体,那若隐若现的水雾裹挟着淡淡香味,在空气中飘散然后慢慢移至鼻端,等不及沸腾的热点稍微冷却一下,便急忙端起茶碗顺着边缘吸允口中,品尝那只属于草原的特别清新!不小心将唇舌烫得隐隐作痛也毫不在乎,情急之下从盘中随手拿起一块晒干了的奶豆腐塞进嘴里胡乱嚼嚼吞下。

过后,想起方才发生的可笑那一幕,自己竟也情不自禁羞红了脸庞,憨厚朴实的双亲只是在一旁宠溺地笑,笑罢了并无过多责备,他们刻满人生悲喜的沧桑容颜慈祥而和蔼;少顷,慵懒地坐在窗前那金灿灿的暖阳里静静沉思,渐渐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位如花似玉纯真少女的模糊身影,她那轻舞飞扬的曼妙衣袖在眼前行云流水般掠过,仿佛像一个虚幻的精灵,可惜这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很快被阵阵寒风吹散;再次向外放眼望去时,昨夜下的那一场入冬初雪已所剩无几了,院中的个别角落里虽仍散布着尚未消融的残雪但已支离破碎。不过,略显干燥的土地不知不觉中却被浸湿了一大片,忽然,唐代诗人杜甫那首《春夜喜雨》的后两句诗自然而然从心头划过‘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一刻,思绪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悟,如果尘世当中所存在的全部生命要是像这场悄无声息、突如其来的雨雪那样,默默无闻地存活于世又该是怎样光景呢?记得初春时节,一只气若游丝的病羊羔艰难从母腹出生了,但它那异常虚弱的身体如同根本无力支撑下去,心存闪念的父亲不忍眼看着一条刚刚来到世间的新生命就这样逝去,便把它放进了家里的太阳暖罩里,希望温暖的阳光可以使其盘踞体内的污邪之气逼出来,可整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小家伙依旧卧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之前母亲已经给它喂食过几次掺着各种药剂的牛乳但效果甚微,那晚临睡前,听着它那时断时续的喘气声,我不禁感觉到不祥的死亡之神正在靠近这个无助的小生命;哀叹之余,母亲又一次将热牛奶送到了它的嘴边,并语带怜惜地念叨着:“可怜的小东西啊!你快点把这瓶奶喝了吧,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等喂过奶以后,父亲把它送回到了母羊身边,大概是想让它死在妈妈的怀里吧…可出人预料的是,第二天早晨看时,昨晚还命悬一线的小家伙竟欢蹦乱跳地与其它伙伴嬉戏呢,难道奇迹真的总伴随绝望同时出现吗?就像墙角那株凛冽中仍昂首挺立的小树苗,我不知它能否熬过极其漫长的冬季,但愿每天都能看到它那已然枯萎的枝叶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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