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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故乡篇:故乡

每当我偶尔从窗户向外眺望的时候,前面那座离我家不算太远的大山,总是第一时间进入我的视线当中,因为它那巨大身体将远方的景致全给遮住了。所以,我所处的这个村庄看起来就显得很小,不过,那座山的起始是从东北边一直延伸至西南方向呈半月型的,因此它看上去倒像一条潺潺流淌着的小溪;蜿蜒曲折的山坡上面有着几条清晰的纹路,那是在人们的来来往往中日积月累形成的乡间小路,但它更像是河面上荡漾着的清泉碧波。村里的所有牲畜一年四季都会散在这片山坡上悠闲地吃草,尤其是在夏秋两季的时候,因为这时青草长得最为丰美茂盛!一群群白色的绵羊和玛瑙色的牛儿们,仿佛是绣在绿色地毯上的精美图画映入眼帘,使你情不自禁陶醉其中…

记得在遥远的童年时代,每每梅雨季节来临之时,年轻时曾拥有过笔直挺拔身形,此刻他的面容早已被无情岁月刻上了人生痕迹,而且后来脊背却被生活的种种沉重负担压得有些弯曲的祖父,总会在蒙蒙细雨过后灿烂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背起年幼天真的我手里拿着自己用藤条编织的箩筐,然后踩着刚被雨水浸透还有些潮湿的野滩里采摘新鲜蘑菇,而水灵灵的青翠草丛会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雨过天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专属于草原的奇特芬芳,大概那是青草与泥土混合着的淡淡清香吧,如果此时此刻一阵微微清风带着扑面而来的丝丝凉意拂过我们的脸庞和身体,那我们肯定会忍不住打起颤来,还好,恰巧天上刚刚从满天乌云后面逃出来的那轮红日,将炽热的体温分给了世间所有的生命,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们爷俩个啦,就这样温暖的太阳轻而易举驱散了那阴冷潮湿的寒意,将阳光灿烂的日子留了下来。走在高高的荆棘丛中有一种很特别的安全感,这是一片很大的天然荆棘丛,它可以将你整个人都隐藏起来;当秋天的风吹过时,已经结子的荆棘花随风舞动的情景很是优美!因为它长得很高,很像内地的一片青纱帐,所以它自然而然就把东村与西村分割得清清楚楚,更像是两个国度之间的边境线,不仅如此,在荆棘长势密集的区域,也就是村子的正中间横着一条大约两三米宽的清澈小河,虽然,它已干涸了好几年现在只剩下光秃秃杂草丛生的河渠,并且堆满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和污垢,可它以前那光彩照人、神采奕奕的模样,一直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无法抹去…

那个时候,每到盛夏的傍晚,总能听到从附近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蛙鸣蝉噪,还有布谷鸟的动听歌唱,甚至,还能看见时隐时现的许多萤火虫在夜幕里上下翻飞呢,它们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交相辉映着,让人不禁联想到绽放在空中的璀璨烟花;而在白天,时常有一个直挺挺骑在马背上的牧马人手握着长长的套马杆,气势汹汹赶着奔驰而来的马群从遥远的山坳来到这清澈透亮的河边饮水洗澡,马蹄溅起的尘土如冬季四散的雪花到处飞扬着,如同古时金戈铁马、雄壮气势的场景似乎又重现于人们的眼前!在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里,可以不用太费劲儿就能在茂密的荆棘丛中采到许多野蘑菇,而那些长得像花伞的小东西多数都会藏在十分隐秘的根部,一般不会让陌生人轻易找到它们,这使得初次光临此处的外地人往往一时半会儿很难采到蘑菇,但是,只要有熟悉地形的人做向导,用不了半天时间差不多都能满载而归。可是这样富有蒙古游牧民族特色的画面,随着时代变迁正在悄然从我们的视野逐渐消失,如今越来越严重退化的草场,以及日渐恶化的自然环境,使牧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天堂草原失去了往日那美丽动人的容颜;而且,新时期的草原牧民也不像长辈们那样愿意过与世无争、平淡无奇的安稳生活,他们也在随着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对人生目标的追求愈加明确了,年轻一辈牧民似乎对于金钱物质的渴望大大超过了他们的父辈,甚至和很多那些大城市心理浮躁的现代人一样有着相同强烈的物质欲望;从这样一个例子就能看出端倪,现在许多牧民不论自己的家庭条件怎么样经济势力允不允许?先得把三间大瓦房盖起来,还要把它装潢得金碧辉煌,有的人还特意跟城里人看齐呢!但之后会出现更加有意思的现象,新房子盖起来装修停当以后大多数人都舍不得住进去,而是仍旧会住在以前那个破败不堪的土坯房子里,这群人仿佛只把新房子当作向四邻街坊和亲戚朋友炫耀的工具而已。另外,不惜用借贷高利贷的方式买私家车还大有人在呢,无论是崭新昂贵的还是二手便宜的,只要有台车放在门前院子里,就好像特有面子似的,即使这样会让他们背上沉重的债务也无所谓;对于此种奢靡之风我虽不敢苟同,可也没办法去阻止。

近些年,确实有不少外来新鲜事物正在诱惑着草原深处的人们,它们就像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惊涛骇浪,在原本憨厚朴实的人们心上敲打出一层又一层的浪花,使他们原本平静祥和的心灵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单纯快乐而又泰然自若了。而今,他们对于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所依赖的草原故乡,好像在情感上掺杂着太多关乎切身利益的东西,说句可能会犯众怒的话吧,也许,某些人真的只幻想着有朝一日这片养育他们长大的草原母亲,变成数不清的钱币向自己扑过来,以如此犀利的文字这样描写这些成吉思汗的后裔,或许会伤害到父老乡亲的感情,但我真是没有半点恶意,因为我也是草原的孩子。有些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且正值年少轻狂年龄阶段的男生女生们,禁不住心驰神往那想象中花花绿绿的多彩世界,他们不惜早早放弃自己的学业,不听父母家人的好意劝阻,便不顾一切后果跟着似乎已干出点儿些许名堂的前辈们实现梦想去了,即使是最疼爱他们的双亲也很难挽留这些去意已定的孩子们…因为现在的孩子能有几个会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呢?几年之后,当他们重新回到故乡之时,从内到外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肯定不再是当初离开草原时那个纯朴善良的草原人了。一些人经过多年拼搏也许会小有成就,但更多的人则是尝尽世态炎凉,闯荡了好几年却仍然一事无成,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在外受了不少困难,然而,毕竟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怎么说知识面和生存经验上的积累不能与当初同日而语了。总之,他们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比没走出过草原的牧民快了很多,因此,不少人回到家乡以后就用自己这几年所学到的一技之长,干起了一些能够快速增加收入的项目。比如说:依靠草原自然环境搞家庭式旅游点,招揽来自大城市的游客体验牧民生活,或者等到孩子该上学的时候,就送儿女去最好的学校读书,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考上理想一点的大学,毕了业之后再在城里找一份儿稳定收入高的好工作,要是有条件的话,在城里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是最佳结果。于是,年轻的父母便干脆将自己的草场承包给别人,然后携家带口进城开个饭馆儿,再买辆半新不旧的二手车跑出租,其实,他们无非就是想让下一代不必回到草原吃苦受罪了呗!总而言之,现在的牧民求新意识很是强烈,思维活动也比较灵活,不再以过去单一粗糙的方式生活和养牧了,而是逐渐用更科学优良的方式方法改变着故乡面貌和环境,我想经过大家不懈努力,我们的天堂故乡一定会重现水草丰美、畜群遍野的美好景象,我想这才是蒙古民族需要世代相传的传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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