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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随想篇:紫峰印象

寒冬时节的清晨每每从窗内向外望去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漫山遍野的白霜,给人一种特别纯净清新的感觉,就连不远处正对着我家的那几座延绵的青山,仿佛也被披上了一件轻纱薄裙,看起来恰似一位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静静地躺卧在那里凝视着远方;长在门前的一丛丛浅黄色荆棘包围我家庭园四周轻盈而快乐地随风摇曳着,耳畔不断响起风儿吟唱的悠扬旋律,它用略有寒意的衣袖卷起昨夜落在院中的雪花四散飞舞,犹如满枝冬梅的花瓣…

坐落于我家西南方向有一座常年都是紫蓝色的山脉,它有时像一条在阳光下碧波荡漾的小河在那里银光闪闪,可每当雨雪即将来袭之时它便无缘无故地消失掉了,犹如曾经若隐若现的那片紫色从未出现过一般。在这许多年间,说实话我之前并没有十分在意过这座神秘的紫色之山,为什么会出现突然消声灭迹的景象,也不曾认真去深究过其中所隐含的奥秘,只是偶尔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喜欢坐在窗前呆望着它,反复琢磨为何单单是紫色的,而且怎么会莫名其妙隐没不见呢?虽然这两个疑问一直萦绕于心头之间,但却从未引起我特别的重视,就像千百年来,世代住在这紫峰脚下的牧民们仿佛也没把它当一回事儿,或者说,根本不曾好好关注过这些为草原形成天然屏障的大山们,大概他们对此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了吧。有时候,举目遥望着些无名山峰孤独静默地矗立在苍茫无垠的四野之中,心里不由自主也会涌起一丝丝怜悯与悲伤,犹如听了一首韵律伤感的情歌似的;忽然有一天,脑海中无端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既然自己如此钟情于这些山峰,何不给它们各自起个恰当的名字呢?也算是了却一个多年的心愿吧,随即便陷入了长时间的苦思冥想当中,但经过许久搜寻推敲始终没有找到一两个满意的词汇,大约过了数日,正在闲来无事手捧某本书籍静静阅读之际,忽然,灵光一闪,‘云紫’这个词汇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心间,兴奋之余,我当即毫不犹豫将它献给了那座倾慕已久的紫色山峰!这可能是由于我对紫峰一直以来有着某种特殊情愫的缘故吧,每次注视它的时候总觉得眼前的它不是一座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普通山峦,而更像是一个妩媚多情的神秘女子,身着一件轻薄的紫色纱裙曼妙慵懒地在一张看不见的贵妃榻上斜靠着闭目养神,抑或用含情脉脉的眼眸悄悄俯瞰着这片青翠鲜嫩的原野。她那朦胧轻柔、楚楚动人的姿态,无意间让我有了这样一个名字“云紫”然而,这个乍听起来似乎有点像旧时烟花女子的名字并不太富有诗情画意,但我赋予它的寓意可不像字面那么肤浅哦!当我初次发现“云紫”的不同之处时,便立刻联想到了古代扬州城里袭一身淡紫色旗袍怀抱着琵琶,端坐在高阁楼台之上盈盈唱着江南小调的卖艺女子,同时,耳边犹如回荡起了那百听不厌的评弹曲调。可过后不久又觉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是太狭隘世俗了,因此便暗自思付道:“我为什么偏偏把她想象一个烟花姑娘了呢?难道就不能用别样东西做比喻形容吗?”仔细想想,她不是更像一缕清晨从蒙古包顶部缓缓升起的飘渺炊烟,在缓慢地融化为万里晴空之中的几朵半透明薄云吗?或者是插在玻璃花瓶中数枝紫百合的花瓣。

大概全世界的人都对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心驰神往吧,想象着它的广袤无垠和绿草茵茵,向往那山花烂漫清风拂面的凉爽惬意之感,领略一下只属于大自然的野性之美;但没有长期与之相依相伴过的人未必能承受它那充满强势的热情!着实说,在这片平时看似朝气蓬勃、五畜兴旺的辽阔原野之上并非永远会呈现出一派永远宁静安详,它还潜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粗狂野蛮的本性,只不过人们往往被眼前遍野绿海花味飘香的美丽景色所迷惑,却很少会想到每个数九寒天里,当一股股刺骨冷风裹着鹅毛大雪刮过门前时,那寒气逼人的凉意便从四面透风的屋缝中吹进来,使人不禁打起寒颤来;而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雪来临时,那种昏天黑地的恐怖一点也不亚于突然来袭的最强龙卷飓风!所以说,在我看来,那些急于远离都市繁华尘嚣的凡夫俗子们,根本就不知晓草原深处无所谓季节交替轮换,它只有漫长的冬天和短暂夏季这两个季节。当终于忍受完整整七个月寒冬腊月煎熬的牧民们殷切盼望着冰消雪融、春暖花开时,殊不知,那娇美的春姑娘却早已在接二连三的浮尘扬沙中悄然离去了,这无疑让那些朝思暮想的牧人不禁大失所望,因为春的花季还没来得及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便已然消失殆尽了…然而,随后那炎炎烈日就好像一位站在烤炉边颇有兴致烧烤着美味佳肴的厨艺高手,让所有因干渴而厌恶热浪的生灵愈加渴望天降喜雨。这时牧民们一瞧见天上有云彩在缓慢聚集便激动不已,他们实在太希望有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水能够缓解旱情了,但老天爷却好像是在故意逗弄着人们,相反,要是遇到雨水充盈的年份碧绿草原就会换上另外一种模样;雨后的早晨,如果迎着火红朝霞站在门口不经意间把视线伸向那没有尽头的地平线之时,你会惊喜地发现那前日还是毫无生气可言的遍地绿草,一夜之间竟然变得光鲜亮丽了,长在庭院近处的小草周身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灿阳之下折射出炫彩夺目的光泽!这一刻,你会情不自禁感到自己似乎亲眼见证了一条濒临死亡的弱小生命,在甘霖滋润下获得生存源泉的神奇瞬间。因此,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感动会溢满整个心房,如同忽然体味到了某种强烈的震撼与感动…

记得在去年深秋的某个傍晚,坐在门前的我无意间目睹了正在西沉的落日余晖,它是那样浓墨重彩,恰似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所散发出来的妖艳光晕不仅把大半个天空染成血色,同时还将我们这个徜徉在暮色当中的紫城小村带进了正在绽放的玫瑰丛中似的,令人不禁遐想…渐渐隐没于山背后的夕阳,努力释放着那一点点即将消失殆尽的微弱能量,但放眼望去,却恰似一朵火红玫瑰绽放在墨蓝天际。正如那首耳熟能详的经典电影插曲所唱的那样:“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其实,在我的印象中,每当夕阳西下或是晨曦初升时我们这个坐落于草原大山之间的小村庄尤为美丽了!好像是在几年之前的盛夏时节,弟弟曾偶然跑到我家不甚太远的山坡上用数码相机将徜徉在浓浓晚霞里的这个小村拍了下来,当时看了照片以后,脑海中猛然间闪过了一种非常陌生的视觉效果,仿佛照片中充满了云雾缭绕意境的小村庄并不是自己所熟悉居住的故乡,它更像是童话故事里常常出现的神秘仙境。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或许还不了解世界上究竟存在着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与奇迹,所以才从没想到过家乡也如此美轮美奂,以至于不敢相信它真正的魅力所在吧;这也验证了大家常说的那句俗话:“身边的美好总是容易被忽视。”也许,通常在大多数不曾亲身踏足过草原的普通人心中总有这样一幅美好画卷,这片神奇的土地就应该有延伸至地球边界的连天碧草,以及眼花缭乱五颜六色的野花隐隐约约藏匿在其中悄悄摇曳,更不能缺少追着同伴在河水里奔驰嬉戏的马群,最好还有在和煦夏阳里惬意觅食的牛羊,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清风不时送来绿草芬芳;这可能成为每一位对天堂草原有所幻想之人根深蒂固的印象了吧,即便他们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这里的点点滴滴,但仍然将自己编织的炫彩美梦与它联在一起,就像再平凡不过的人心里也隐藏着一个壮伟宏达的梦想!窗外又开始下起有些令人性意阑珊的蒙蒙细雨了,白纱似的雨帘罩在整个山峰之上煞是迷离浪漫,而沙沙雨声则不停冲刷着硕大落地窗,满院子的小小嫩草像贪玩的幼童在雨中舒展着玲珑枝叶尽情嬉戏,或者小家伙们是在充分吸收着母亲大地输送给它们的养分吧;泥土散发的潮湿味道弥漫在天地之间,这是大自然真正的体味,远处时隐时现的牧场上散布着两两三三相伴低头觅食的牛羊,看上去是那样的悠闲惬意,就当是在此刻你会觉得身处一张写意水墨画当中…即使在我眼中紫峰脚下的故乡,有着诸多让人感觉美中不足的种种缺点,可她的每一寸肌肤里都铭刻着牧民儿女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恰似一位善良温柔的草原额吉,总是在夜晚将孩子拥于怀中,在时明时暗的烛光里低低吟唱着百听不厌的摇篮曲,让自己的宝贝进入香甜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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